第三章 以权谋私
晚上八点钟刚过,一声铃响,号门应声一一落了锁,最后一位民警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整栋楼突然沉寂在夜色里。躺在床上的萧云川一如往常地合眼胡思乱想,想得最多的还是减刑。抛弃杂念盖上单被入眠前,他扫了一眼其他几位。不同于干体力活倒头就能睡着的犯人,他们这个号子里的犯人都是脑力劳动者。别看大家都一声不吭地像具挺尸,其实没有一个很快就能进入梦乡的。果然,萧云川在昏暗的灯光下发现了一对贼亮的眼睛。他就是魏大账。看来,魏大账也在想着减刑吧。尽管,看不清对方表情,但萧云川仍是露齿一笑,算是回礼,然后仰望天花板,闭上眼帘。
凌晨三点钟,早起的犯人做了早饭,清晨六点钟的时候,又将三十辆饭车送到监区门口一字排开,任由各个监区自行来取,值班的民警再次上楼将所有的号房门打开,萧云川这才睁开眼睛。
“真不想起来。”萧云川眯着眼睛迎接射进窗户的晨光,伸着懒腰喃喃,“还想睡。”
“没睡好?”睡在对面的魏大账问道。
“很香。”萧云川落地穿衣服,问道,“你没睡好?有心思?”
“是吗?”魏大账套上裤子说道,“你心眼有点……小。”
“嗯?你这话从何说起啊?”萧云川愣了愣,问道。
“昨晚我就说了你一句‘你心里有事’,一大早的你就回敬我一句。”魏大账回身叠被子,说道。
“噢!我都忘记你都说过我什么了。”萧云川系好裤腰带,拿起洗漱用具,说道,“你多心了。”
“呵呵,大清早的你们就斗起法了啊!”邬调度身体臃肿,动作迟缓,穿好衣服,说道。
“邬调度,我只在生意场上和对手决胜负,没有心思与人口舌争高低。”萧云川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走到门口,回头说道,“我对官场中人敬畏三分。”
“萧云川,你……这话什么意思?”魏大账冲着萧云川的背影说道,“你这不是挖苦人吗?”
“我说你这人多心吧,一点没错。”萧云川站在门外说道,“一句简单的话,你非要咀嚼碎了。”
“老萧说得也是。做生意的人对政府官员特别敬畏。”邬调度说道,“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老邬,你别被萧云川忽悠了。”魏大账说道。
“你们累不累啊?”一直没说话的臧保管憋不住说话了,“昨晚就吃了两个花卷,喝了一点稀饭,一宿下来你们还有劲耍嘴皮子啊!”
“嗯,我起了两次夜,肚子是饿了。”魏大账没得到邬调度响应,抄起牙缸,说道,“赶紧洗了去吃早饭。”
早饭是一块四两的米饭和萝卜条,萧云川咽了小半块,回到调度室泡了一杯牛奶滋润干燥的肠胃。邬调度丢下餐盘,往杯子里丢了几样东西泡上开水,将主食组、熟菜组两个组长一一叫来,按照今天的食谱开了明细,等他们找臧保管领料走了,才悠闲地喝着茶水。
“邬调度,你杯里泡的是什么呀?”邬调度在向别人交代任务时,萧云川就一直琢磨着邬调度杯中为何物,便问道,“你喝的是什么高档茶叶啊?”
“哦,不是茶叶,是降血压的。”邬调度放下杯子,说道,“有人介绍一个偏方,用绞股蓝、决明子和山楂片混合泡着喝,说是可以降血压,免了降压片了。”
“偏方你也信?还是吃西药保险。”萧云川说道,“昨晚,监区长叫我找你,让你给我几个人,协助保管员整理一下冰库和仓库。今天有货送来。”
“监区长安排的?行啊,你要几个?”邬调度问道。
“有个……三四个就够了。”萧云川想了想,说道。
“从杂工组抽三个给你。”邬调度指着窗外走过的一名哑巴,说道,“把那三个哑巴给你。”
“行!哑巴干活实在。”萧云川说道,“我这就带他们干活去!”
“老萧,你这是……”臧保管刚把来取冷冻肉片的犯人打发走,看着萧云川身后的三名哑巴,问道。
“帮你整理库房。”萧云川说道,“你不是说库房都塞满了吗?”
“哦,还是老萧你想得周全。谢了!”臧保管开了冰库,连比带画地指挥哑巴们干活。
萧云川站在门外,望着哑巴,向臧保管招了手。臧保管会心地退出冰库,问道:“有事?”
“今天送猪肉的是监区长的关系。”萧云川浏览库房外景象,说道,“你还打算敲竹杠吗?”
“老萧,你这话说得不入耳哦!”臧保管乐呵呵地说道,“以前你是不是经常被衙门里的人敲竹杠啊?”
“以前对敲竹杠是恨之入骨的。”萧云川说道,“我在想,你们身在公门,拿政府薪水,为百姓办事是其本分,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干吗绞尽脑汁地在纳税人身上榨油水?是不是太卑鄙了?”
“公务员薪水是纳税人给的。”臧保管说道。
“对,公门中人的工资就是我们纳税人给的。纳税人是衣食父母,按理说你们这些做儿子的吃父母的应该及时为父母服务啊。”萧云川瞟了臧保管一眼,说道,“对不起,我没占你便宜的意思。”
“嘿!你多心了。我现在不是公务员,是犯人。”臧保管大度地说道。
“我认这个理,结果呢,不但多费周折多掏不明不白的银子,还把那些衙门老爷得罪尽了。”萧云川摇头说道。
“你不是认死理的人,是小气。”臧保管说道,“有财大家发,你才有机会发大财。”
“你说得非常正确!后来我明白了这个道理。”萧云川点头说道,“敲竹杠是给你面子,换作一般的商人,你送一座金山他们都不会正眼瞧你一下。”
“所以,后来你就乐意接受敲竹杠了啊?”臧保管眯起眼睛问道。
“当然啦,一本万利的事,不做是二百五。”萧云川说道,“所以啊,老臧你敲送货的人竹杠是给他们面子。”
“都是明白人,竹杠不敲油水自流,但要是遇见那些榆木疙瘩啊,你敲得再响,也是白敲哦。”臧保管叹了一口气,道,“但愿今天遇见的不是死脑筋的主。”
“哈哈……你还是打算敲竹杠?”萧云川笑指臧保管说道,“你就不怕被监区长发现吗?”
“见缝插针,有机会就要好好利用。”臧保管撇了撇嘴角,说道,“受贿就是在刀尖上舞蹈,刑法都敢触犯,还怕小小的……违规?”
“呵呵,本性不改哦,你。”萧云川撇嘴笑答,“堂堂前政府官员也会干偷鸡摸狗的勾当,想不到啊!”
“咱俩谁也别说谁,都一个品行!”臧保管怡然地说道,“为官为商都贪婪无度,是人之本性。”
“我贪婪吗?”萧云川心想,臧保管你说得太露骨啦!
“你很高尚?你……等一等啊,我先去到粮油仓库给他们发大米。”臧保管遥望粮油仓库前主食组长及几名犯人,对萧云川说道。
“嗯,你去吧,冰库这里我替你看着。”萧云川说道。
回望冰冷彻骨肉片如林堆积如山的冷库,萧云川细想,臧保管所说是有现实基础的。在司机或货主身上捞的那点油水,无论对于自己还是臧保管来说,经济承受能力没有一点问题。问题是,有些东西凭开账购买是办不到的,比如说香烟,规定最高只能购买十元档次的香烟,且有数量限制。这是其一;其二,人都喜欢讨便宜,特别是对于有权利的犯人来说,有权不用是吃大亏了,是白痴。
“老萧,送肉的是上午来吗?”臧保管回来就问。
“监区长没说。”萧云川回想了一下,问道,“臧兄,你是搞纪检的,应该说对贪赃枉法是最反感的,为什么办着别人的案子,自己也伸了手啊?”
“我调监察室之前是在建设局工作的。”臧保管淡然说道。
“乖乖!开发商是最有钱的,建设局是开发商重金砸票子的地方。你调到监察室亏大了哦!”萧云川咂了咂嘴说道。
“不调监察室的话,指不定我栽得更快呢。”臧保管表情不改地答道。
“哦,是吗?”萧云川问道,“你在建设局担任的是……局长?”
“没错!”臧保管点点头不无自豪地回答,“鄙人当时掌管建设局全面工作。”
“在我印象里,综观全国,担任建设局局长栽倒的没几个。”萧云川说道。
“是吗?担任纪检工作的犯案的也寥寥无几啊,我不也是进来了吗?”臧保管说道,“世事无常啊!”
“官场蕴藏很大的风险,杀头的也不少,还是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萧云川迷惑地望着臧保管,说道,“这个世道是咋的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臧保管一副看透世间万象的泰然,说道,“你虽不是官场中人,在商场里拼命追逐财富不也是进了大狱吗?”
说到经商提及犯罪经历,萧云川是满腹的酸涩,道不尽的感慨。萧云川出身一个农民家庭,是他所在的大家庭里的长房长子长孙,深得长辈们的宠爱,下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萧云川自小就展示了惊人的数学天赋,成绩优秀,恰逢“文革”后恢复高考,于一九七七年冬天考入清华大学数学系。在中国最高学府里,他认识了现在的太太高茜。大学毕业,他被分配到了现在所在城市的一所大学担任数学教师,并于第二年与在同一个城市的一所中学任教的高茜结了婚,不久,爱女萧思语降临人世。夫妻两人拿着微薄的薪水养家糊口倒也能过得去。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经商大潮席卷全国,物价飞涨,两个人的工资维持生活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当爱女吵嚷着要看彩电时,夫妻二人翻出存折扳着手指合计,还凑不齐一台彩电积蓄时,萧云川抽了一支大前门香烟,说:“我要辞职。”
“你想下海经商?”高茜知道丈夫并非一时冲动,问道,“决定了吗?”
“小打小闹我不干,正规的经商我们又缺乏资金。”萧云川凝重说道,“我考虑很久了。海南刚刚建省,我想南下。”
“与其不死不活的,不如闯一闯。”高茜回答,“你去吧,我带思语。”
就这样,一九八九年八月,萧云川打了一份休长假的报告,没等批复就背着行囊南下海南,在同学成立的开发公司里谋取了一份职位。同学空手套白狼,不久成为千万富翁,萧云川也熟悉了房地产开发的流程,积累了可以独立打天下的经验,于一九九六年春节前回到家,对太太说:“我要成立自己的开发公司。”
“这要多少资金啊?”高茜惊异地问道。
“注册资金需要五百万,运作资金可多可少。”萧云川说道。
“这是天文数字啊。”高茜傻愣愣地望着丈夫说道。
“听说白朗了吗?”萧云川问道。
“白……朗?”高茜直勾勾地望着丈夫念道,“你说的是我们的大学同学?”
“你是怎么啦?”萧云川发现太太神色有些不自然,关切地问道,“你不想见到他吗?”
“你别想那么多。”高茜恢复常态,嗔怒,说道,“你忽然提他干吗呢?”
“听说白朗也成立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已经运作了几个项目了,收获不小。好歹也是位百万富翁了。”萧云川许以期待目光,对太太说道,“假如你出面,请他帮忙,我们需要的注册资金就能轻易解决。”
“是吗?他做大了啊!”高茜兴奋地说道,“你和他也是同学,为什么你不直接找他?”
“虽然都是同学,可同学之间的交情不一样嘛!”萧云川难为情地低声说道,
“他追求过你,你找他,应该……应该说没问题的。”
“是这样啊,亏你想得出。”高茜沉吟片刻,说道,“好吧,我试一试啊!”
高茜走了一趟白朗公司办公室就给丈夫带回了喜讯:“注册问题白朗解决,周转资金自己想办法。”
“注册问题解决了,其他的我会有办法的。”萧云川利用南下积攒下的十来万和高茜娘家支援的二十万元做种子资金,很快把萧氏房地产公司撑了起来。经过风风雨雨,公司成长壮大了。太太也辞去教师之职,协助丈夫管理公司事务,女儿大学毕业后,到美国弗吉尼亚大学攻读商学管理学硕士学位,正可谓萧氏事业蒸蒸日上,家庭美满幸福。忽然一纸刑事拘留证将萧云川请到了公安局,厄运由此开始了。
“哎,哎!老萧,想什么呢?”臧保管忽然发现萧云川两眼暗淡无光,问道。
“啊……没……没想什么。”萧云川勉强地挤了挤笑容,看着三名哑巴走出冰库,说道,“活给你干完了,我送他们回小组去。”
“谢谢老萧。”臧保管合上门,用一把铜锁扣上门闩,边锁边说道,“回头我给你一包香烟。”
“哦!”萧云川向三名哑巴打了一个手势,离开冰库。
萧云川刚把哑巴送回杂工组,就见邬调度从院子稳健地走来,吆喝着杂工组去冰库卸货。杂工组犯人陆续向冰库集结,萧云川本能地跟在后头。
“萧云川,过来。”民警小李手搭在现场值班室门边,伸出半个身子向萧云川招手。
“是我吗?”萧云川回望其他犯人,向民警小李指着自己,发出只有身边的人才能听得到声音。
民警小李点头,缩回值班室。萧云川怏怏地望着杂工组犯人的去向,不疾不徐地去向民警小李报到。
“萧云川,你接个电话,生卫科会计打来的。”民警小李指着歪在桌上的话筒,对迷茫的萧云川说道。
“噢!”萧云川立刻明白这是生活卫生科会计要找他核实账目。虽然犯人不可以使用民警电话,但也有例外,譬如,远在办公区的民警会计要核账什么的,几乎是用电话找他这个犯人会计。他接了电话,又丢下电话,跑回调度室,拿来账本,与生卫科会计一一核实了后,说,“您还有什么疑问的吗?啊,没了我就挂了啊!”
离开值班室,萧云川将账本送回调度室,这才想起送货的需要找他开票,便慢悠悠地去了冰库。
一辆农用汽车停在库房前,臧保管正和民警小王站在一边监督犯人卸货,邋遢黝黑的司机木然地站在不远处。
“送了多少?”萧云川一脸认真,问司机,“猪。”
“啊……你……”司机吃惊地望着陌生的萧云川,又向民警小王张望,道,“二十头猪肉。”
“重量?”萧云川瞅着眼生的司机,问道,“过磅了吗?”
“嗯,啊!”司机指着臧保管说道,“磅单在他那里。”
“我问他了吗?”萧云川白了一眼生硬的司机,打消了了解重量的打算,心想,看来这司机是不懂道道的,与他说话是瞎折腾。反正你都要从我这里开票的,你不急,我更不急了。他走了,躲进了厕所习惯性地蹲坑。
人说每天拉一次大便是清空体内有害物质的健康生活习惯,但对于萧云川来说,每天清晨上厕所是他蹲坑的刚刚开始。他有慢性肠炎,受凉,吃辛辣食品,他都会拉肚子。来得快,排泄也必须跟上去,否则就要出洋相。今早起床到现在,除了在号房小便一次之外,他再也没进过厕所门。等他抽了两支香烟,吃力地直起酸胀的两条腿,缓慢地挪出厕所时,巡查岗气喘吁吁地与他迎面相撞。“我的祖宗,老萧,我楼上楼下的找你好多地方了,终于找到你了。”
“什么事找我啊?”萧云川不急不慢地问道。
“监区长找你。”巡查岗说道,“来,签个字。”
“监区长找我什么事啊?”萧云川画了大名,将笔和记录本还给巡查岗,悠悠地问道,“他说过什么的吗?”
“你以为我是监狱长啊,他会向我汇报?老萧你真有趣!”巡查岗掉头就走,说道,“赶紧去啊,监区长在值班室等你呢。”
萧云川猜了一个大概:一定是送猪肉的找不到开票的,就去找监区长了。果然,当萧云川踏进民警值班室门时,阴沉的蒙英和茫然的司机双双等待他。
“萧云川,刚才去哪里了啊?”蒙英瓮声问道。
“我拉肚子了,去厕所了。”萧云川老练地回答。
“拉肚子?哦,你是有喜欢钻厕所的毛病。”蒙英收敛阴色,没有表情地说道,“赶紧把票开了,人家等你呢。”
什么叫喜欢钻厕所啊?你当我是苍蝇啊?萧云川不痛快地抬起眼皮,木然地回答:“好的,这就去开。”
“萧云川,我们是服务性单位,服务意识要加强!”蒙英声色俱厉教育了萧云川,回头对木鱼似的司机说道,“你跟他去领票。”
“刚才你对我们监区长说了什么啊?”萧云川一头扎进空无一人的调度室,抄起五联单,冷冷地问司机。
“我……我没说什么啊!”司机望着萧云川,想了想,怯懦地说道,“我没找到你,就找监区长了。”
“刚才我找你,你不应,回头向监区长告状。”萧云川冷冰冰地说道,“你们这些人哪,真难伺候!”
“我……抽烟。”蹩脚地司机摸出香烟,说道。
“我们是犯人,是不允许接受外来人香烟的。”萧云川正色回答。
“哦!”司机收回香烟,说道,“麻烦你了!”
“为你服务是应该的!”萧云川没好气问道,“磅单和验货单呢?”
“磅单在保管员手里,我去找他。”司机转身向外走。
“你待着别动,我去拿吧!”萧云川突然换了一副热情的笑脸,说道。
“噢!”司机云里雾里应着,回头送着萧云川出门时,发现监区长迎面进来。
“票开了吗?”监区长蒙英堵住外出的萧云川,问道。
“监区长,我找仓库保管员要到磅单和收料单才能开票。”萧云川微笑着回答。
“快去快回!”蒙英让开道,说道,“人家等你好久了。”
“是,是。”萧云川快步找到还在冰库门边的臧保管,沉郁地说道,“那司机不是东西!”
“怎么回事?”臧保管抖动一串钥匙,和着哗啦哗啦声响,问道。
“没……没什么。”萧云川伸出手,道,“磅单呢?”
“磅单?啊,在我口袋里呢!”臧保管说着就掏口袋,结果,掏出的不只是磅单,还有一包十元的香烟。
“你……这香烟是哪来的?”萧云川接过磅单,盯着香烟,疑惑地问道。
“司机的。”臧保管愤愤地说道,“这家伙没油水,只有一包香烟,说是孝敬干部的。”
“有民警在,你也敢要?”萧云川亲眼见到民警小王当时就在场的,而且,门卫吴越贼眉鼠眼地不时地关注装卸现场。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臧保管慷慨地将香烟塞到萧云川手心,说道,“拿去!”
“你自己留着吧!”萧云川下意识地观望不远处的吴越,归还了香烟,捏着磅单一角就回到了调度室,当着监区长的面,开了某家招标单位名称,恭请监区长签了字,才将票据递给了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