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谋划之外
在国庆节前这段日子里,做过一夜美梦的萧云川并没有因为副教导员在监区会议上的郑重告诫而放松警惕,在公共视野之外不敢单独一人行动了,到任何死角死面,或拉上臧保管或邀请三名哑巴中的一位陪伴。或许是被监区长重新找去谈话的原因,杜龙这些天学乖了,除了偶尔的挑衅眼神,再无近距离的接触。这就让萧云川更紧张了。因为他相信吃过亏的杜龙已经把仇记在了他萧云川的头上了,并不会因一次的侮辱而放弃寻仇机会,或许还会变本加厉地疯狂报复,直至让你崩溃为止。什么是无赖?就是惹恼他一次,他就会让你一辈子做噩梦。然而,萧云川担惊受怕的内心很快被另一个担忧所挤占。
这些天,眼见监区长蒙英天天在监区泡着,丝毫没有去买房的迹象,萧云川担心蒙英中断与高茜、萧思语的联系。国庆前夕,萧云川排遣不尽内心的焦虑,便游荡到了内务组办公室。如出一辙地欣赏内务组长雷仁的杰作,恭维一顿,萧云川便问当月考核分。沉浸在愉悦中的雷组长豪爽地说萧兄是监区栋梁之才,政府眼中的红人,分数自然是靠前的,切勿多虑。既然考核分名列前茅,经过政府审核,张榜公布的总分理应不会落后的。萧云川这才有所心安,致谢并许诺请客。雷仁谦虚一番,又拉着萧云川点评他的毛笔字。搜肠刮肚堆砌华丽辞藻,忽听得收看电视的铃声,应酬累了的萧云川立刻脚底抹了油溜了。
值班民警小王说明日是国庆节,可以延长收视时间,于是,大伙雀跃聚于一堂观看连续剧。萧云川惦念蒙英,便溜出娱乐大厅。贼头贼脑地看到监区长正陪着监狱警务督察人员在闲聊,他便百无聊赖地迈向阳台,隔着铁栅栏遥望天空的星星,远望监狱广场洋溢着节日气氛的炫目灯火,耳闻某个监区晚会欢快的音乐声,心情怡然,任由银色月光流淌在安详的脸庞。
“一钩弯月照囹圄,秋风吹尽思乡愁。”臧保管悄然走来,念道,“离开三联号,你就不怕政府找你碴?”
“哦,是老臧啊,转眼间变成文人骚客了?”萧云川听着熟悉的声音转身定睛辨清了来者,说道,“在这里,我最不怕的是政府,因为政府对我们犯人的管理是很文明很仁慈的,我最害怕的是犯人,无赖式的犯人,他们的暗算会让你防不胜防的。”
“这些天你遵守联号制度很到位,今晚却单独行动了,你就不怕有人在背后下手?”臧保管将一支香烟塞到嘴里并点了火,走近前来,递给萧云川一支,说道。
臧保管读出我心中顾虑了,也提醒了我。我为何贸然走进迷蒙的晒衣台?假如杜龙尾随至此下黑手,厕所里的悲剧岂不是要重演?萧云川点烟默念,问道:“刚才你念的是谁的诗?”
“即兴之作,纯粹胡诌。”臧保管用烟火亮光呈现给萧云川一个憨实的笑脸,道,“让夫子见笑了。”
“信口成诗,不能不叫我刮目相看。”萧云川由衷地说道。
“呵呵,官场中人不全是酒囊饭袋。”臧保管说道,“只是有些才子俊杰被官场的逢迎吞噬了本来面目。”
“你算是有学问的人。”萧云川说道。
“抬举我了。我充其量喜欢读一点书而已。”臧保管答道。
“惭愧,我基本是不读书的。”萧云川说道。
“萧兄优雅地欣赏万家灯火,是不是胸有成竹了啊?”臧保管眺望远方灯火,说道。
“此话怎讲?”萧云川心中犯疑,问道。
“你是在明知故问。”臧保管单手叉腰,一手夹着香烟,说道,“佛语,舍得,舍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舍不得。”
“呵呵,臧兄博览群书知识渊博,对佛学也有研究?”萧云川侧目问道。
“儒家精神、道家气质、禅宗意境、易经思维、兵家谋略,是凡经典国学都值得考究。”臧保管说道,“我没研究学问的毅力,但是很好奇,也就瞎抓一把和你聊天的。”
“你是搞纪检出身的,又研究过《易经》,说话有逻辑,不会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你有话但说无妨。”萧云川颇有兴致地问道。
“前两天,你和监区长几次接触之后,你的麻烦化为无形了,杜龙也没再找你麻烦,看来你是在监区长身上用了点心思。”臧保管停顿了片刻,说道,“舍弃一部分,得到另一部分,老萧你终于大彻大悟了。”
“我听得犯迷糊了,你能不能说得直接点啊?”萧云川感觉臧保管正在抵近他内心隐秘深处,忐忑地问道。
“原来你是不愿意舍弃的,或者说,你不愿意大舍,所以一直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几经折磨,你终于下定决心,割舍一点利益,换取自己期盼的东西。”臧保管摇头摆脑地念道,“恭喜你,你终于修得正果了。”
你哪里是人?分明是钻进我肚里的孙悟空。萧云川极力摁住怦怦跳的心脏,故作混沌地问道:“云里雾里的,你这是在说大书呢。”
“嘿嘿!你我心知肚明。”臧保管一阵奸笑之后,换以严肃面孔,说道,“这年头,不着重过程,只在意你结果。犯人改造的终极目标就是两个字——减刑。”
“依你的意思,我减刑是稳操胜券了?”萧云川也不愿意臧保管触摸他的隐晦,借坡下驴,问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减刑预期是八九不离十。”臧保管一副笃定的神色,回答。
“但愿我佛慈悲!”萧云川揶揄道。
“佛就是政府,政府就在你我心中。”臧保管笑道,“要感谢宽大为怀的政府。”
“感谢政府。”萧云川改口之时,心生疑问,便问道,“老臧,新监狱长来视察,我们的监区长受宠若惊的,你说他会不会顶替教导员担任监区一把手啊?”
“监狱长视察就表明他器重我们的监区长?”臧保管又掏出一支香烟接上火,扔了烟头,说道,“监狱长不可以熟悉工作环境和走过场吗?”
“那我们的监区长干吗那么高兴?好像升了职似的。”萧云川摆手谢绝了后续香烟,说道。
“那是觐见的荣幸使然。你不见,老百姓得到了领导的握手,幸福得要牢记一生的,哪怕他什么实惠也没得到。”臧保管不屑地说道,“监区长高兴,是自我感觉良好,但并不能说明什么。”
“听你这么分析,是有几分道理。”萧云川有所悟地点头应道。
“以前,你对前任监狱长非常关心,现在你又对监区长关心不已。你的筹码压在一个人身上不保险啊!”臧保管说道。
“不靠谱。”萧云川被揭了短,脸上火辣辣的,幸而月色朦胧,没有被臧保管发现,“哎,桂花好香,去看看。”
二人转到桂花树下,抚叶闻香,赞不绝口,听到娱乐大厅散场的噪声,又转回走廊。臧保管回号子,萧云川在人来人往中穿梭,侦察获悉监区长已回家休息,而等候打电话的犯人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便放弃了致电家人的盘算。
9月28日这天上午,高茜接到国土局接待处长的一个电话,说是局里有安排国庆期间外出学习的计划。她心领神会,问是去哪里,人员多少。接待处长也很直接,说是计划安排40人去云南大理西双版纳等地。高茜沉吟之后说我们萧氏公司支持您的工作,望请贵局将发票送到我们公司。打发了国土局的人,高茜被提醒了:国庆节将至,是烧香拜佛的节令了。她着令公关部和财务部两位经理联合列出一份砸票子的计划书,然后拉上女儿思语去应酬。
昨晚,萧思语随母亲回到家,母亲精心装扮靓丽一新出现在客厅时,她依然赖在沙发上,脆脆地说妈您简直就是三十岁。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催促女儿。思语说我就这身职业装。高茜说这是参加欢迎你的晚会,怎好穿着随便呢,她态度坚决地将女儿牵进卧室,亲自替女儿试换了几套衣服,最后定下了一套清新又不失大气的意大利裙装。上车时,高茜念道女儿订购的阿尔法·罗密欧提车日期。萧思语这些日子一直驾驶其父坐驾,睹物思人,她对它产生了感情,说退了它,我还是开奥迪车顺手。
在希尔顿大酒店停车场,萧思语羡杀地多看了几眼白晨父亲白朗的豪车——宾利雅致R6.8。高茜说你白叔叔的资产和名望已经是无人能敌了,每个细节都是大手笔。萧思语说白叔叔有今天也是从小做起的呀,我们也能做到。高茜欣慰地说你有此志气,我很高兴。我们携手努力。在白家三口的欢迎下,高茜母女步入奢侈的餐厅包间。宴会上,高茜始终春光满面,而萧思语渐渐蒙上家庭残缺的阴影,内心发不出欢笑。自那一晚应酬之后,母亲连续带着她约会税务、工商、规划、国土和建设等部门的官员,进饭局,泡酒吧,唱KTV,她不禁身心疲惫,流露了厌倦。三十号上午,在总经理办公室,她对母亲说:“我喜欢有意义的实际工作。”
“萧助理,你在美国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但你要记住,这里不是美国,是中国。你所应酬的就是公司需要做的。”高茜长叹一声,道,“这几天大把的烧票子,百十万扔了出去了不算还要赔上笑。但没办法,这就是国情。”
“噢,我听您的。”萧思语无奈地回应,想起母亲的承诺,问道,“董事长的生存怎么解决呢?”
“三句话不离你的父亲,我真服了你。”高茜说道,“我已经恳求你白叔叔出力了。他的人脉资源非常丰富。”
“那就是说,我们不用理会董事长的首长了?”萧思语惦念曾经对监区长蒙英的承诺,问道。
“人五人六的,自以为是个官,其实就是一个跑腿的杂役,他要是为难你父亲,我叫人整死他!”高茜恶狠狠地说道。
“说出去的话就同泼出去的水,哪能反悔?”萧思语沉吟片刻,说道,“要么这样,对他的空调的许诺不提,而价格方面照旧,怎么样?”
“现在他不是你父亲的首长,是一位普通的消费者,他所能享受到的也就是其他顾客的购房优惠。”高茜凝重地说道,“你就不要插手你父亲的减刑了,集中精力真正进入公司管理角色,尽早担当大任。”
母亲一副不容置否的神态,萧思语是欲辩还休的。下午二点钟,公关部经理送来刚出刊的晚报,她审阅了整版对总经理高茜的采访,感觉宣传效果不错,憧憬国庆长假中萧氏房产热销。与之呼应的刊登在另一版面上神采奕奕的白朗形象跃入眼帘时,好奇地对比了两家公司掌舵者的光辉形象,她突发奇思:白朗叔叔和母亲是同窗,他当年可否追求过母亲?相比白叔叔和母亲,父亲可苍老许多。
四点钟,与销售总监唐姐就长假里的销售交流时,萧思语忽然接到了蒙英的电话,不禁犹豫。
“萧助理,有电话。”唐姐聆听长铃提醒萧思语。
“知道。”萧思语端详电话,说道。
“我先回避一下?”唐姐起身说道。
“你坐。”等电话停止了呼叫,萧思语翻转手机,说道:“有一件事难以启齿。”
“总经理没同意萧助理的主张?”唐姐落座,问道。
“总经理否决了。”萧思语说道,“她只把他纳入普通购房者行列。”
“哦,我明白了。”唐姐神情麻木地点头。
“你不问为什么吗?”萧思语问道。
“我不是萧家人,只是萧氏企业的打工者,我唯有听命行事,没有权利向老板提出疑问。”唐姐游移双目,说道。
“不对呀,我听说,你是我们公司对董事长最关心的一位员工,今天你怎么消极了啊?”萧思语望着精干的销售总监,问道,“莫非你也有难言之隐?”
“萧助理在公司还听到了什么?”唐姐流露一丝警惕,深情地说道,“当年,如果不是董事长,我或许还流浪街头呢。他是一位好人,好人总该被人惦念的。”
“难得你对董事长怀有一颗感恩的心。”萧思语发出感激的微笑,说道,“这也是你努力的结果。”
“唯有诚惶诚恐努力完成总经理下达的销售指标。”唐姐不卑不亢地立身,整理了裙子,说道,“萧助理没有指示我就走了啊!”
“唐总监,你就没有心里话对我说?”萧思语亮起手机,指着未接电话说道,“比如,我对这位首长的承诺怎么处理?”
国庆节,晴空万里,秋高气爽。从民警小王口中获悉,今天是由副教导员和副监区长双人值班,萧云川猜想蒙英一定是携带家人到楼盘去了,便和着徐徐秋风聆听了楼上休息的犯人娱乐声音,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的小曲漫步操场。
“萧会计,不去玩个痛快啊?”小岗吴越凑近喜气洋洋的萧云川,指着楼上,问道。
“嗯?啊,噢。”萧云川停止了哼唱,扬眉看了矮胖子吴越一眼。怎么评判眼前的吴越呢。吴越有令人讨厌的地方,那就是喜欢向政府打小报告。大凡政府耳目,几乎是不受犯人欢迎的,吴越因而沦落到孤家寡人的境地。但他也有可爱之处,即向政府告密是对事不对人,对同犯一视同仁,汇报之后还会和被汇报对象嘻嘻哈哈的,甚至还坦诚积极靠拢政府,叫人恼怒不得。每个人都有他的生存之道。有背景的可以悠闲地改造,没有关系的那只能以某种改造方式赢得政府的青睐。想必这个村支书除了担当政府眼线,可能就没有其他改造捷径了。对于他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他萧云川曾经担心吴越会不会向政府汇报他伙同臧保管从司机那里搞点小名堂,但始终没有从政府那一头得到反馈。因此,他一方面认为这是他和臧保管行事隐秘的结果,另一方面,他以为这是吴越对他萧云川人品的敬佩而手下留情的使然。萧云川利索地塞给吴越一支中华香烟,说:“大家都可以娱乐,唯独你还在坚守岗位,辛苦了!”
“领导说,越是节日期间,越是要加强监督。”吴越笑逐言开地藏好香烟,骄傲地说道,“其他监区的犯人和我们监区搞名堂的,在这个时候是最频繁的了,我要休息,领导不让。”
“要说本监区真正改造的就数你吴支书了。”萧云川洋溢着钦佩之色,说道。
“呵呵,萧总,忽悠我啊?”吴越答道。
“翻一翻罪犯改造手册,逐条对照每一位犯人,你说我们监区有几个人能完全做得到的?”萧云川私下坚信,比照改造手册,还真找不到一个犯人是合格的,包括政府眼里的改造模范吴越。
“我就高标准严要求,努力成为改造标兵。”吴越虔诚地说道。
“所以说,我看也只有你一人才够标准。减刑第一人当数你吴越了。”萧云川亮出大拇指唱道。
“能得到萧总的认同,是我吴某的荣幸。谢谢,谢谢!”吴越摸着大肚皮,咧着大嘴笑道,“下个月也该轮到你减刑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呢。”萧云川像是吃了蜂蜜,甜润无比,说道,“等拿满了改造分才能提减刑,你说是不是?”
“没有问题的啦!”吴越望到两名犯人在一名民警带领下从广场向监区入口走来,警惕地扭动肥臀到门口迎候。
萧云川抬头仰望楼上打牌下棋犯人的争吵声,犯了棋瘾,便找到了雷仁大组长。
萧云川不爱蹦蹦跳跳的体育活动,唯一爱好就是下围棋。而能与之对抗的也只有雷仁了。因他是胜多负少。雷仁常邀请他捉对厮杀。
“哦,难得老萧今日有此雅兴,我就舍命陪君子了。”雷仁撸下值勤的袖标,交给了记分考核员,“你,你替我值一会儿去。”摆开了场子与萧云川对阵。
刚开始,萧云川是兴致浓厚,投入很深,一招一式或走定式或在严谨中求变,雷仁却是仓促应战。百十手后,雷仁渐入佳境,而萧云川反而淡出状态了,或迟迟不落子,或走出昏招,由优势转为劣势。
“征吃!萧兄是故意让我?”雷大组长一子落下,眼看萧云川一条大龙将被征杀,大盘局势逆转,便得意扬扬地问道。
“哪里,是技不如人。”萧云川一时心猿意马,竟想到了度假中的蒙英了,两指夹着白棋是举棋不定了。
昨晚,萧思语邀请公关部经理和销售总监吃了一顿西餐,又去KTV尽情歌唱。
公关经理只有三十岁,而销售总监三十出头,这一晚,萧思语一口一声前辈的,公关经理说萧助理,我们比你大不了几岁,如果您愿意,您叫我们大姐吧。销售总监含笑未语。公关经理问销售总监:“唐姐,你是不是觉得吃亏了?”销售总监唐姐却说:“这要尊重萧助理的意见。”萧思语欢快地说:“好呀,那我就占你们便宜了,日后还请两位大姐多多关照小妹。”三人在包厢里喝着白兰地直吼得嗓子嘶哑才离开夜总会。销售总监说萧助理喝高了,要送萧思语。萧思语傻笑着说唐姐你也和我一样,我没事。她一路歪歪扭扭地成功开车回到家。母亲高茜也是午夜前脚才回到家,眼见后脚进门的女儿脚步踉跄,问:“和谁去泡吧了,是和白晨?”她倚靠楼梯扶手定住脚步,回答:“为什么和他?”“你没和白晨在一起?”高茜问。“对呀,白晨没给我打电话。”她掏出手机发现有白晨的二十七个未接电话,嘻嘻笑道,“他的电话我怎么没听到呢。”高茜吩咐保姆侍候思语去洗澡,并说道:“你和白晨是兄妹,有哥哥照应会让我放心的,以后不允许和外人玩这么晚啊!”萧思语沐浴之后,脑子清醒许多,躺在床上给白晨打了电话,白晨是一阵的抱怨,她是一个劲地甜笑。
等萧思语醒来,已经是日出三竿,她懒洋洋地赖在床上,望着天花回忆今天的安排,忽然想到了监区长之约,便翻身起床一阵风地洗漱装扮,喝了保姆准备的牛奶,吃了汉堡,也没问母亲去向,驾车赶赴售楼处。
原以为人气冷清的售楼大厅却是人头攒动,萧思语欣喜地欣赏了这一盛况才下了车。有一位售楼小姐发现了萧思语,殷勤地上前招呼。萧思语示意小姐别惊动他人,悄悄地去了内室。销售总监唐姐随后进来,说道:“萧助理没休息?”萧思语灿烂地笑着回道你不也是放弃了休息时间吗。两个人就今天的盛况交流看法,销售经理推门禀报客人到了。萧思语有些慌张。唐姐看在眼里,沉着地说一切按照事先说的去做。
蒙英是携妻带子齐到现场的,但他只身应邀进了会客厅。在他推门的刹那间,萧思语已经拉开了一条门缝,芬芳淡淡飘来,他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萧思语,竟一时呆愣在门沿。
萧思语黑发高束,双眸流盼,素面肌肤滋润丰盈,白里透红,鼻梁修直,樱桃小口是笑不露齿,亭亭玉立,清新脱俗,宛然是在灵水中泡大的美人坯子,通体都能压出水来;再往下,黑色见肉的长袜包裹白皙而又修长的双腿,凉鞋包裹玉足,性感超越车模百倍,分明又是一个分外惹人的尤物。
“首长请!”萧思语莞尔一笑,吟道。
“啊……谢谢!”监区长重新将目光扫回萧思语脸蛋上,抬脚迈进。
“首长,不请您家人进来坐一坐啊?”唐姐已经捕获蒙英对萧思语的专注,上前说道。
“不用了,让他们母子俩感受一下现场。”蒙英收回紧紧追随萧思语的眼光,就座。
“首长作决定了吗?”萧思语要给蒙英递茶,却被唐姐抢了先。她优雅地架起二郎腿,侧过身子,甜笑道,“今天就签合同?”
“我倒无所谓,可我太太非它不买了,呵呵,我得尊重太太的意见,没办法。”蒙英说道。
“决定买了?”萧思语念道,向销售总监唐姐求援。
唐姐不疾不徐地说道:“首长,我们节日三天有一个活动,在原有的优惠的基础上再向下浮动两个点,另外,我们还在参加交定金的客户中摇出三个等级的大礼,一等奖是一套空调,二等奖是……”
“你等一等,你所说的和我有关吗?”蒙英听着听着就锁起了眉头,打断了销售总监的热情介绍,“你能不能直接一点?我这人理解能力很差。”
“原来我们萧助理是给您九二折外加一套空调的承诺,对不对?”唐姐微笑如初,娓娓道来,“我们公司在国庆期间实行的是九六折优惠,如果您坚持原先的优惠,可否再等一些时日,至于你看中的房子我们给您留着,如果您同意我们的建议,我们给您一等奖,还是一套空调,这是唯一的名额。”
“噢——原来如此!”蒙英摸了摸下巴颏,笑着从沙发里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