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同僚表现是真假莫辨,有点晕
几天内,监狱局党委班子率队安全生产大检查全部结束,走出汇报总结会场,刘笔回到办公室,望着比谭清流豪华办公间简陋许多的空间,揶揄:“我这里有什么安全隐患呢?”然后又想,简陋的装潢或许安全隐患少于奢侈复杂的装饰呢。做人还是低调得好。这么一想,原先有点不平的刘笔心理天平渐渐平衡。
自我安慰之时,蔡伶龙来叩见,刘笔便恢复了半威严半微笑面孔接待下属。
“刘政委,有几件事请示您。”得到允许,蔡伶龙坐到了刘笔对面,没像以往摊开文件夹,而是将其放到一边。
“说吧。”刘笔说道。
“我们办公室考虑到刘政委您这里办公条件简陋了点,所以向党委打了报告,谭局欣然同意,所以,就您临时过渡办公室,有几间可供选择,我想请示刘政委。”
装潢如同座驾档次,象征主人地位。为我装潢,我当然高兴了。嗯,办公室首先考虑到了?那就是说是你蔡伶龙把问题想在前头了。然后,你蔡伶龙再向谭清流请示。这,可能吗?应该是谭清流想到的吧。怎么回事?关于座驾,先是不声不响的,等我车抛锚了,光火了,再告诉我购车事实;现在,我刚在为装潢稍加联想的时候,你蔡伶龙又来给我一个惊喜。这些都是谜团,有空再揭开谜底。
“这里环境很好嘛,不用铺张浪费。”刘笔记得第一天进来的时候,还能闻到乳胶漆的味道呢。很显然,为迎接他,监狱局为它简单的粉刷了一下。
“既然局党委研究了,谭局点名的,装潢是必须的。”蔡伶龙指了指墙壁诚恳地说道,“看起来装潢是件小事,可,可这么简陋的条件,严重影响了监狱局形象。这是大事,马虎不得的。”
“不用了!我觉得很好!”监狱局党委会上根本没有装修方面的议项,这是蔡氏在胡诌。刘笔心里发笑,但仍然以高姿态回复蔡伶龙的殷勤:“回头我和谭局说一声,免了。”
“哦。装修的事先放一放。”蔡伶龙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态度坚决的刘笔,说道,“为保证上海世博会顺利进行并如期结束,苏浙两省监狱系统开展了护城河的活动,为响应兄弟省份的活动,我们也搞了抓监管保平安活动。按照原来的部署,这个月要搞一次节前监管安全动员电视电话会。当然了,往年,每逢节日,都要强调安全。”
“中秋节和国庆?”刘笔问。
“这两个节日挤到一块儿了。按照网络说法,是史上最零碎的长假。”蔡伶龙诙谐地说道,“您在会上主持的稿子已经准备了,过会儿小毛给您送来。”
这算什么请示?走流程只算是汇报或提醒。刘笔说:“知道了。”
“中秋节前,离退休老干部慰问工作就要开始了。”蔡伶龙说道,“刘政委还有什么指示?”
慰问老干部,是一项必不可少的任务,但承担这项工作的是老干部处,而不是办公室。蔡伶龙的提醒是画蛇添足,是无事献殷勤。刘笔心说我还不能把这情绪流露到脸上。“知道了。”
“嗯……”蔡伶龙想了又想,便将搁置一边的文件夹挪到趴在桌面上的两手之间,摊开。
刘笔一眼就见到文件夹里还是一叠票据,不用说,是谭清流的消费发票。
“这是谭局的发票,请刘政委过目。”蔡伶龙将文件夹调了个推到刘笔面前,道,“刘政委,还有指示吗?”
“没。”刘笔笑了笑。蔡伶龙立刻隐退。
刘笔首先打量了报销数额,十七万六千,心说,又是大手笔。他瞟了一眼皮包,妙云的发票依旧躺在里面。若是妙云知道发票没动静的话,耳朵不被嘀咕生茧子才怪呢。他想了想,将发票抽了出来,放在案头一边。
蔡伶龙来取发票的时候,发现了这一张发票,飞了一眼票据,不动声色地取了往刘笔已经签字的文件夹里放。
刘笔注意到了这一细节,问:“这是干嘛呢?”
“我处理它。”蔡伶龙诡秘地笑了笑,道。
“这是我私人的发票,废票一张。”刘笔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是这样的,我们有些务工费支出需要发票,刘政委不需要的,我可以拿来抵充。可以吗?”蔡伶龙说是征求刘笔的意见,却已经将那一张发票合在了文件夹中。
“稿子呢?”刘笔不再纠缠,想了想,问。节前电视电话会议究竟哪一天召开,还需党委会来确定,因此,真正需要稿子的日子还早着呢。
“哦,小毛正在校对,待会儿送给您。”
“哦,小毛认识玫瑰监狱的顾什么的?”
“顾豆豆吧。他们是夫妻。”
“夫妻?”刘笔心生惊奇。小毛个头不高,长相有些猥琐,而顾豆豆却是身材高挑靓丽无边的,两个人是如何凑合到一起的呢。令人费解。
“他们是高中同班同学。”蔡伶龙注意到了刘笔的片刻惊诧,解释,“顾豆豆表现突出,深得谭局喜爱,进步比较快。而小毛呢,办公室内勤,不善言语,进步慢了点。”
蔡伶龙的解释并没有解疑释惑,但却清晰无误地传达了谭氏青睐顾豆豆的信息。特别关照,特别进步。情理之中,不足为奇。刘笔沉默不语。
“办公室事务冗杂,工作辛苦,不容易出成绩!”蔡伶龙抹去瞬间堆在眉宇中的苦难,说道,“我开导小毛,希望他勤奋工作,奋起直追,为社会主义的监狱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呵呵,你不就是绕弯子夸耀你蔡伶龙工作辛劳吗?身为监狱局管家,难道还有不满足之处?不过呢,办公室主任这角色说红人也不全是。说大点,为监狱局机关日夜操劳,往小处说,是为谭清流服务,是私人管家。不被谭氏信任是坐不到这个位置的,但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吃力不讨好。在郭书记身边时,省委办公厅主任和他说只要有机会,想下基层锻炼。办公厅主任应对方方面面的人太多了,苦不堪言,说是锻炼,实则,他是在发牢骚,想脱离主任岗位。刘笔堂堂正正地说道:“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相信有你引导,小毛包括办公室所有成员都能进步的。当然,并不是谋取一官半职的就是进步。我们都是为监狱事业添砖加瓦,区别就在于岗位不同,分工不同罢了。”
“是的,是的,我们都是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为人民服务。刘政委高瞻远瞩,是我学习楷模。”
“过奖了,谭局长是我们领路人,应该向他学习。”刘笔听了恭维之辞背心鼓起一个小鸡皮疙瘩,突然想起,他光顾着以套话应对套话,忘记一件事了。
“谭局是实干家,而刘政委您政策理论水平高,各有千秋。”蔡伶龙沉着而又利索地回答。
“学习使人进步。我也需要学习。”刘笔还在惦记心事,随口回答蔡伶龙,觉得有失谦虚风范,便说道,“谭局不仅实干,也好学,是业务和理论双丰收。至今,我还没拿到博士学位呢,惭愧呐。”
“刘政委您……”蔡伶龙还想说什么,发现刘笔有些不耐烦地拿起了手机,便收了口,告退。
这家伙,你食谭氏俸禄,怎么拍起我的马屁来了?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脑子进水了?转念一想,其他处室的处长却对我生分,汇报和回答机械刻板,没有多余字词,也只有蔡伶龙对我说话最多的了。人嘛,总是拣好听的说,总想多一条路。可以理解蔡氏表现。等蔡伶龙背影完全消失,刘笔拨了交通厅厅长朱透幸电话。昨天,他接待了一个参观团,忙了一整天,没有时间兑现对妙云的承诺。
“哟,是刘秘书啊,不,是刘政委啊,恭喜高升。”没等刘笔说话,朱透幸快言快语地说道。
“高升什么呀。鄙人才疏学浅,省府只给我一个闲差。叫朱厅长笑话了。”
“哪里,哪里,刘老弟谦虚过度了哦。谁不知道你是郭书记红人啊。”
“朱厅长,别人这么说我,我不计较,你这么说我,我觉得啊,我们俩生分许多了啊。是不是因为小弟我不配和朱厅长说话呢?”
“我们生分?你这是说哪里去了啊。我们是多年的兄弟嘛,情分胜于一切。我始终认为是龙终究要腾飞的。目前你是委屈了些,要不了两三年,你就是某个厅的厅长了。不信,咱走着瞧。”
“感谢朱厅长抬爱了。咱不说客套了。我想了解一件事,请朱厅长明示。”
“说,只要我知道的,不敢有半点隐瞒。”
“内子说……朱厅长准备给她一次机会?”
“她……泄露工作机密了啊?哈哈……机会不是我给的,而是她争取的。”
“内人走到今天完全仰仗朱厅长的栽培。”这是刘笔由衷之言。确实,如果不是朱透幸刻意提拔,一个女流之辈,妙云退休前戴上副调研员帽子就相当不错的了。
“都是兄弟嘛,用不着这么客气的。”
“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喝一杯?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怎么样?”刘笔觉得光卖嘴皮子还不够,多少有点表示。今日不比往昔,离开省委了,所谓的兄弟之情架不住时间消耗的。
“应该我请你喝酒,恭喜你高升的,可惜啊,我是个劳碌的命,始终抽不出空宴请老弟了。”
刘笔和朱透幸相互争执,最终刘笔没能将朱透幸约下。“那就等朱厅长你有空赏光,可以吗?”得到朱透幸的哼哼,道了谢,挂了电话,他思前想后的,觉得酒局分量有点轻了,这才是朱透幸委婉推辞的真正原因,决定晚间和妙云商量对策。
十二点准时出门,到了食堂,却发现食堂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刘笔点了一条红烧鲫鱼、一份豇豆、一碗排骨汤,在副政委吕华林招引下,俩人挤到一张桌面上。吕华林今年四十八岁了,大刘笔一轮,也属虎的,部队副师级转业到监狱局已有五年了,可能天生性格抑或部队出来的,谨慎之余不无直爽,没有多少的避讳。刘笔觉得和他相处沉闷少了些,尽管如此,吕华林谈笑风生的,刘笔依然是有尺度地应对。
“吕政委在部队从事政工的?”刘笔问。
“啊,不是的,我在部队是搞军事的,阴错阳差地转业到监狱局从事政工了。”吕华林笑道,“我这人不适合做政工,但监狱局呢,我想来想去的,也没有其他岗位适合我。想一想呢,在部队混了这么些年,什么也没学到,浪费了青春,愧对人生了。”
“军人是最可爱的人。”刘笔笑道。
“用军人的时候,说我们是最可爱的人,到地方安置的时候,却像只烂茄子没有人要。”吕华林夹着紫茄子说道。
“吕政委有贡献又有一身过硬本领,谁不要,就是谁的损失。”刘笔对军转办的那些事儿知道一二。
“这是刘政委在安慰我,我心里清楚……”吕华林说着说着,竟然停顿了,似乎是在凝神听着什么。
有断断续续的一个声音在叽叽喳喳声中穿透而来:“听说谭局要走了,是有这么回事么?”刘笔本能地想回头寻觅,但又克制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吃着。又有声音,嗓门有些大:“谭局走不走的,关你什么事呢?你还是当你的主任科员。”原来声音应声而起:“当然关心了,这关系到切身利益啊,这人早走早好。包处长你没有感受吗?”“我这处长当一天是一天,无所谓。你就小心了,当心他没走,你又得继续原地踏步走。”
“哦,是教改处包天处长和他的人在聊天呢。”吕华林留心到了刘笔想了解却又矜持的细节,便说道。
“包天处长说话心直口快啊!”刘笔觉得处级干部这么和下级说话有些不可思议。
“包处长是茅坑里的石头是又臭又硬,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吕华林说道,“因为对口管理原因,我刚来的那一阵子,连我这个军人出身都不能适应他的说话直白方式。谭局介绍他就是茅坑石头。现在我已经习惯了。”
“哦,是吗?”如此秉性,如此犯忌,谭清流是如何容得下的呢?莫非他就是谭清流的人?刘笔有些困惑。
“包处长也是土生土长的监狱系统的人?”因为谭清流出身监狱警察之家,所以刘笔这么问。
“谭局是在监狱长大的,包处长却是外来户。”吕华林似乎悟出刘笔之意。
“和你一样,是从部队专业来的?”
“包处长来自省武警总队,在支队长位置上转业到了监狱局,已经有十年了。”
“原来与我们监狱就有关联。”
“我们离不开武警。”
“是的,武警,司法本是一家嘛。”刘笔心想,包天之所以说话直来直往的,与其是性格使然,还不如说是依仗他与武警总队这层关系。“直白和耿直是两码事。不知道包处长属于哪一种人。”
“在我看来,他很耿直吧。至于真实面目不得而知。”吕华林说道。
“你分管教改处多年了,对他应该了解的。”刘笔不相信吕华林之言。
“所以说,我这人没有进步。”吕华林咧了咧嘴。
“吕政委扯远了。吃饭。”刘笔意识到说话不妥,便要中断话题。
“我没扯远,我说的是认真的。”吕华林撂下筷子,诚恳地说道,“我这人不轻易服人,但对你刘政委挺佩服的。”
“啊?吕兄扯得太远了。”刘笔笑道。
“你没来之前,听说赴任的是三十几岁的小年轻,当时我觉得这人除了关系就没有别的本事。可与你相处一个多月,我发现,你为人谦和,领悟能力强,不仅文字功夫了得,口才又好,拿着稿子却不读稿子,而我呢,写稿子不行,发言脱稿那等于是杀了我。”
“公文写得如何不是衡量真才实学的惟一标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在军事方面,你是专家,而我什么都不是。说到口才嘛,古巴的卡斯特罗不用文稿可以连续演讲十几小时以上,他也是行伍出身嘛。”刘笔总觉得吕华林这番话只有一半是心里话。
“军人之间,也有很大差距的。卡斯特罗是军人出身,可他的文学造诣不是一般的深的,不是一般武夫所能比的。”
“妄自尊大和妄自菲薄都不可取。吕兄自有过人之处,不必过谦!”刘笔认可隔行如隔山,但又以为,在监狱系统,或者说在官场,吕华林基本上没有优势可言,与己不可同日而语。和吕华林并肩离开餐厅大门的时候,他优雅地转身,简短地打量了饮食男女,心说,监狱局林子很大,或许什么鸟都有的。
“刘政委找谁呢?”吕华林不解地问。
“我们监狱局食堂比省级机关还要气派,我在想,我们的谭局做事真有气魄。”刘笔回答。
下午四点的时候,刘笔又接到了金斯吃饭的电话。刘笔笑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司务长了啊?一日三餐全包了。”
“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们之间同学情谊比你的铁哥们还牢固,吃饭算什么。”
“还‘百年修得同船渡’呢,肉麻不肉麻?你今晚还是和你那位红颜知己同船共度爱河吧。”刘笔谐谑金斯。说到金斯红颜艾琳,他猛然回忆起那一晚和妙云鸳鸯戏水的最后刹那间,出现了幻觉,胯下妙云幻化成了艾琳,此时面对电话里的金斯,他有些惭愧,也有些庆幸,毕竟艾琳不是金斯的太太。
“呵呵,如果不是艾琳嚷着要和你喝上几杯,我今天才想不起有你这位老同学呢。嘻嘻,别怪我重色轻友啊。”
“呵呵,当心花粉过敏导致窒息。”
“唉,我也知道累,但你知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太苦短了,应该及时行乐的。”金斯感慨道,“哎,你知道吗?在财政部里当处长的向东东去了。”
“向东东?怎么啦?”此人是大学时候的团委副书记,是同年级同学。刘笔听此噩耗脑袋嗡的一下,头皮阵阵发麻。
“肝癌,六月份走的。他呀,像个诸葛,一生做事谨慎,行事非常低调,生活非常简朴。据说,即将提拔为副司长。我到他家去的时候,她太太也穿得朴素,比农民穿得还寒碜。就这样的家庭,你能想象到么?他们夫妻两人竟然在北京另外买了两套房子,以房养房,生活拮据,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劳碌一生,没有享受到人生乐趣就撒手而去,房子给儿子了,老婆给别人了,他,他真是悲剧啊!”金斯一个劲地在电话唉声叹气的。
当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团委副书记英年早逝,叫人扼腕叹息。刘笔心情异常沉重,拿着手机默默无语。
“故人已逝,生者还要快乐地活下去的。”金斯语调一转,道,“为了对得起自己这一生,不说纸醉金迷行尸走肉,至少不要做一个苦行僧吧。今晚,我叫艾琳多陪你几盅。”
“啊,再说吧。”沉浸在哀伤中的刘笔哪有心情喝酒。
“哦,对了。艾琳很欣赏你的才华呢。更叫你意外的是,艾琳非一般女子,她满腹妙曼回味无穷的文字。”
“哦?是吗?”刘笔是有些意外。他认为举止文雅的艾琳出身不俗,绝不是别人假想中的风尘女子。
“奇女子才情横溢。今晚赏光吗?”
“今晚我有事处理,恐怕抽不出空来。你知道,我很忙的。”刘笔有点兴趣,但精力依然是放在了和妙云商榷公关方面了。一旦喝了酒,回家晚了,哪有时间谈论。
“现在是……快四点半了,说明老同学没有安排。”金斯沉吟,“到哪里去呢?艾琳喜欢浪漫一点场所,嗯……那就到行云流水会馆,喝酒欣赏音乐和表演。”
行云流水会馆绝对是文人雅士聚会场所,深得文艺界人士赞赏,一些官员富豪附庸文雅也时常光顾那里的。刘笔去过几次,感觉那儿环境幽静风气洁净,是一处舒心场所。他沉吟:“行云流水……好久没去了。”
“那就这么定了啊!”金斯没等刘笔再次反应就挂了电话。
这不是强迫我吗?和强奸有什么区别呢?刘笔苦笑着,将手机安放在桌面上。敲门和手机落桌几乎是同步的。他道:“请进。”
“刘政委。”小毛捧着文件夹进来。
蔡伶龙上午就说送稿子,这就要下班了才来。刘笔沉了沉脸。
“刘政委,我……重新修改了……耽搁了。”小毛走到桌前,看了一眼椅子,紧张地站着将文稿递给刘笔。
刘笔没去看稿子,而是将稿子挪到一边,抬眼望着小毛。
“刘政委,我家那一口子想见你,你看……”小毛迟疑地说道。
“谁?啊,顾豆豆啊?”刘笔这才赏了小毛一个笑脸,“她在哪呢?”
“就在外头待见呢?”
“嗯……”刘笔故意地沉吟,“好吧,请她进来。”
“谢谢!”小毛如释重负地回头叫了顾豆豆。
“刘政委好!”顾豆豆一身戎装欢快地发出银铃声一路走近刘笔案前。
“你好……坐。”刘笔发现自己的邀请是多余的,话没落音,顾豆豆已经利索地坐到了他面前,小毛拘谨地站在顾豆豆不远处。
“刘政委,您到我们监狱指导工作,我们这些姐妹怎么评价您的吗?”顾豆豆落落方方的双手交叉两肘支在桌面上,咫尺之遥,目光如电。
刘笔第一次被人这么看着,有些不适应,略加躲闪了,含笑问道:“怎么说我的呢?”
“嗯……都说呀……”顾豆豆看了一眼天花,说道,“我们都说刘政委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是男人中的精品耶!”
破天荒地受到如此火辣的褒奖,刘笔是猝不及防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下属阿谀上级司空见惯。履职以来,蔡伶龙的恭维词装了一箩筐了,但那几乎是套话是废话,他每次说得都非常小心,刘笔听得麻木了,而顾豆豆一言惊四座,却击中他心坎里了。每每参加太太的社交,妙云非常得意的向对方介绍自己的丈夫,刘笔也很自豪地展示爹娘给予的好身板和俊朗相貌,以极深的涵养去迎接客人惊奇的赞赏。这张脸受到近在咫尺的这位女子一顿猛夸,而且这位是第一次正面接触的女下属,刘笔满是欢心也是瞠目结舌的。他笑了笑道:“在你的描述下,我成了男模了哦。”
“男模算什么?空有一副躯壳,而刘政委您学富五车,您是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奇男子。太完满了!”顾豆豆似乎忘记了身后的小毛是她男人,而此时的小毛早已是窘态百出了。
“越说越离谱了。”刘笔这么说着,脸上还是笑意横流的。
“不信?您回头到我们监狱明察暗访,我那些姐妹是不是这么议论您的。”顾豆豆极其认真地说道。
“不说这些不着边的。”刘笔说道,“你找我有事吗?”
“我代表玫瑰监狱的玫瑰们来看望我们的刘政委,算不算一件事呢?”顾豆豆笑意满盈。
“哦,谢谢!”
“您是我们政委,我是协助姚监狱长抓监狱政工,我是来邀请您能从百忙之中抽空去玫瑰监狱指导工作。”顾豆豆无声地笑道,“我的进步全在于刘政委指点的啦!”
“呵呵,你之所以取得骄人业绩在于我们谭局的亲切关怀。”刘笔笑眯眯地回答。
“现在也离不开刘政委的关怀。今晚,我多敬您几杯。您忙,一会儿见!”顾豆豆没等刘笔允许就卷起一地迷香而去,丢下尴尬的小毛。
今晚敬我酒?什么意思?刘笔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刘政委,稿子您审查一下,明天上午我来取。”自从引荐了自己女人就成多余的人的小毛指了指桌面上的稿子,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