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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戊戌变法取得阶段性成果

书名:帝国将倾之帝国突围本章字数:2337

  

  戊戌事变后,慈禧“罢新法,悉复旧制”,在“北京尘天粪地之中,所留一线光明,独有大学堂一举而已”。12月31日,京师大学堂正式开学,仕学生、中学生、小学生加在一起才有160名,后来陆续招生,到了1899年5月,学生已有218人。许德珩在《北京大学校史·序》中指出:“京师大学堂本身就是戊戌变法运动的产物,是维新派克服了顽固守旧势力的重重阻挠和反对才创立起来的。”⒆京师大学堂的幸存、发展,是戊戌变法的一大重要成果。既然初级目标已经实现,怎能一口认定戊戌变法就失败了呢?我认为,戊戌变法只是夭折而已,应该用“夭折说”取代“失败说”。

  也许有人会提出质疑:夭折不也是一种失败吗?的确,总体来说,夭折也是一种失败,但是,它与一般意义上的失败在程度上有大小、轻重之别。就像古人对疾病一词所作的解释那样,“疾”也是一种病,可是,“疾”是小恙,而“病”才是比较严重的病痛。同样,在史学研究中,“志”与“传”、“年谱”与“年表”、“正史”与“野史”等,都有着本质区别;在文学史上,唐诗、宋词、元曲代表着不同时代文学所取得的最高成就,但从本质上来看,都属于诗歌体裁。为什么要分别以唐诗、宋词、元曲加以命名呢?道理很简单,三者在写作要求上具有不同特点。这并非咬文嚼字,不同的命名,说明了认识的深化和清晰。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理不真。那种葫芦绞茄子、大而化之、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研究,只能说明研究者的理论肤浅和思维混乱。

  正因为戊戌变法只是夭折,所以,京师大学堂创建成功之后,她在中国近、现代史上所占的地位更加特殊,其历史意义远远超过一所大学的应有分量。

  其一,作为管学大臣,孙家鼐不仅是京师大学堂第一任校长,而且还是统管全国新式学堂的第一任教育部长。“是时管学大臣之权限,不专管理京师大学堂,并节制各省所设之学堂。实以大学校长兼全国教育部长之职权。”⒇“维新变法运动遗留下来的京师大学堂具有重要意义,它表明维新教育改革在一定范围内取得了进展,同时标志着中国近代高等教育进入了创立阶段,设置专职教育行政官吏也从此开始。”

  其二,京师大学堂是中国第一所国家开办的综合性大学,学术起点很高。谈及戊戌学制,有人或许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京师大学堂创办之时,仕学生不过30名,能算一所真正的大学吗?回到历史现场,就可以知道,当时的先贤早就给出了答案。丁韪良在回忆录《花甲记忆》中认为,牛津大学、剑桥大学创建时,都没有固定校舍,学生上课要到处打游击;哈佛大学开办的第一学期,只招收六七个学生,教材只有《圣经》一本。而京师大学堂的校园规模、学生数量、管理章程都像模像样。而且,课程设置借鉴了牛津、哈佛和东京帝大的经验,连西教习的学袍、礼帽都是牛津大学的样式。

  兰多是英国人,在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时,他是战地记者。后来,他在《中国与八国联军》一书中指出:

  这个新建的大学堂与翰林院有天壤之别,这儿每个房间的墙上都挂满了地图,而在架子上则堆满了用于物理、几何和化学实验的各种仪器。倘若遮住建筑物上那些翘角的屋檐,它看起来跟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同类正规大学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其三、京师大学堂还是中国高等学校的一个重要摇篮。她不仅直接演化成北京大学,而且先后繁衍出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医科大学、中国农业大学、中国地质大学等众多名牌高校,如果把与京师大学堂有渊源关系的高校排列出来,数量、质量都是可观的,对于中国近现代化的推动作用也是巨大的。

  其四,由于戊戌变法在教育改革中,紧紧抓住了创建京师大学堂这个“纲”,纲举目张,一旦国家最高综合性大学得以创办,那么,全国各地的中学堂、小学堂呈数量级开办,也就顺理成章。假以时日,以新型的大学、中学、小学教育体系取代古老、腐朽的太学、书院、私塾教育体系,更是水到渠成。“由于他(孙家鼐)在政界与学术界的威望,他一手筹办了中国第一所综合性的大学,这在中国文化史和教育史上有不可磨灭的贡献。”可以说,当代中国实行的小学、中学、大学教育体系,追根溯源,其老祖宗就是京师大学堂。虽然在京师大学堂之前也有洋务学堂存在,但是,那些洋务学堂犹如花果山上的毛猴,与人类并无血缘关系。京师大学堂才是“北京猿人”!

  其五,京师大学堂影响很大,“效应”深远。1899年6月27日,在白色恐怖下,京师大学堂的存在给人们带来了希望和鼓舞。《北华捷报》以有些调侃的语气报道说:

  通常发自天津“有关关闭京师大学堂的报道”,就像驴子拉磨那样,又转了一圈,传到了我们这里。与此同时,可以容纳160多个学生的楼群正迅速接近完工。西文图书馆的第一批藏书即将在偌大的“藏书楼”摆上书架。我们希望这只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而这批图书收藏终将从“藏书楼”顶上向大学堂的所有成员,乃至整个京师的居民,放射出“甜蜜和光明”。

  1898年,在纪念北大百年华诞时,著名学者王瑶在《北大校长与中国文化·序言》中进一步强调指出:“近年来由于我国执行对外开放政策,中外学术文化的交流十分频繁……甚至有人称之为‘文化热’。其实就文化学术思想的变迁而言,这个过程至少从戊戌维新运动就开始成为震撼社会的思潮了,而‘京师大学堂’的成立就是一个重要的标志。应该说,这是中国现代化进程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且我们今天仍然处在这个历史过程之中……”

  总而言之,我认为,断言“戊戌变法失败”是对前人历史性贡献的忽视和误读,而以“戊戌变法夭折”取代“戊戌变法失败”,才更为客观、准确,实事求是。

  人类同源于非洲大陆,同住在“地球村”。迄今为止,在学习、借鉴、吸收外来文化方面,我们常常设置“中学与西学”、“体与用”、“中化与西化”等樊篱,自缚手脚。其实,按照“黑猫白猫论”(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放开眼界,将中外一切优秀文化都视为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实行拿来主义,那么,所有的思想枷锁犹如冰见太阳,将会涣然冰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