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十九章

书名:山海寻剑录之剑定梅山峒本章字数:4173

  

  姜一枫回到客栈,与轩辕无咎三人会合。他苦寻多日,好容易如今能有四象之精的追寻之道,迫不及待便要开始。他自思所处位置,乃是东北方向,便决定先从东方苍龙之精开始寻找。他推算历法,测得心宿所在的位置,再以心宿为上卦,以心宿位置为下卦,以心宿加位置加时辰为变爻;卦以八除,爻以六除,其余数为用,试占之,却傻了眼,原来占得心宿所对应之处,远在东边一千五百里之遥。他再占之,仍是如此,一连三次皆是一样答案,最后颓然坐下,默然无语。

  “东边一千五百里之外?那是在东海之中了。”赵圆月道。她见姜一枫颓然无语,微笑道,“岂不闻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千五百里虽然遥远,终有抵达之时,何须烦恼?况且我四人从未到过海边,未见过大海,如今有此良机出海一游,应该开心才是。”

  姜一枫闻言,这才振作起来,望着赵圆月笑了一笑。他转头看见公输雨未跃跃欲试,突然想起一事,跳起来道:“糟了!糟了!”

  三人被他吓一跳,忙问何事。

  姜一枫看着公输雨未道:“我当日答应墨今前辈,待得东京事了,你便回转绥山,怎地将这事忘了!”

  三人一听,哈哈大笑。姜一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缘由。

  原来这些时日下来,公输雨未与众人早已情谊深厚;尤其是赵圆月,她二人如今情同姐妹,形影不离。因此上公输雨未早就传信与墨今,言道暂且不回绥山,待得姜一枫寻到四象之精,再行回转。墨今拗她不过,又知她与众人一起并无危险,只得由她。

  次日一早,四人收拾起行,经寿州、庐州、穿江宁府,迤逦来到杭州。

  其时杭州人口三十余万,乃是天下第二大繁华城市。其繁华如何?柳三变有词赞曰: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姜一枫四人一面走一面观看,直是目不暇接。虽则其时东京繁华、天下第一,但这杭州之美,却与东京大有不同;轻灵婉约,处处透着江南的秀气。姜一枫却不知道,后来苏轼到此,也曾留诗赞曰: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将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四人在城中逛了半天,已是申时。四人腹中饥饿,依着公输雨未的性子,问明了位置,往城中最大的中和楼行来。

  到得门口,却没有丰乐楼那般热闹景象,门口只一两个人迎接,也没精打采、毫无热情,倒似巴不得你不来。

  进得楼内,冷冷清清,只有三五闲客。四人拣了副座头坐下,也不见小二行菜。公输雨未连唤数声,方才过来一个小二,慢慢吞吞,磨磨蹭蹭,一脸丧气。

  “四位客官要点什么?”小二哈腰问道。

  “要什么?我且问你,你这中和楼是什么规矩?莫非是怕客人上你这来饮食?”公输雨未在东京待了月余,哪曾受过如此冷落?不由气道。

  “这个这个,岂敢岂敢!”小二苦着脸道,“我这中和楼向来以服务周到、菜肴丰富闻名。平日里客似云来、高朋雅集,端的是热闹非凡!只是,四位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公输雨未奇了,自古以来,从未听闻店家挑顾客来的时候的说法。她问道:“哦?不是时候?合着要依你们啥时候高兴我们才该来?”

  “岂敢岂敢!”小二连忙哈腰道,“四位应不是本地人士,难道不知今日乃是中秋佳节?再过得半个时辰,便是钱塘江大潮之时,一年之中,以中秋大潮为最盛。大潮过后,还有我朝水军战船演习,端的是热闹非凡。我们这些跑堂的,一年难得有一回热闹,因此上能请假前去的都去了,留下我们这几个…”一面说一面摇头,意甚惋惜。

  四人这才恍然大悟。钱塘江大潮,四人在东京亦有耳闻,只是未料想今日正好撞见。姜一枫一算时日,今日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公输雨未最喜热闹,听得此言,连忙道:“如此说来,倒是错怪你了。你不拣荤素,与我们速速上几个菜、打一壶酒。我们吃完也去观潮。”

  小二哈腰退下,不一刻,端上四五样菜肴,一壶酒,道:“我家这酒号曰‘齐云清露’,不是我自夸,这杭州城我家的酒若说排第二,也没其他酒敢排第一。”

  轩辕无咎端起酒来,果然清香扑鼻,只见那酒清澈透底,无一丝杂质。他端到唇边,正待细品,公输雨未伸手在酒杯底下一托,轩辕无咎赶紧张嘴接住,咕噜噜一口,一杯酒便下了肚。

  姜一枫看了一眼,心知这姑奶奶急着去看钱塘江大潮,赶紧自己端起酒来,不待公输雨未来托,自己咕噜噜一口喝干。赵圆月只在一旁微笑。

  四人一来腹中饥饿,二来赶着去看大潮,如风卷残云一般,片刻便将一桌酒菜吃个精光,随后向小二问明了所在,出门疾驰而去。一路上果然两边商户大门紧闭,大街上也少有行人,想是都往江边看潮去了。

  到得钱塘江边,已是酉时,夕阳西下。只见江边人头攒动,观者如潮。四人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刚站稳,便听得远远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传来,连忙抬头看时,只见极远处海面一道金线缓缓而来,越往前越快,到得眼前,浪头已形如一堵大墙,狠狠拍在堤岸上,霎时间如雷霆震怒,浪头之势似要吞没高天,涤荡夕阳,极其雄伟豪壮。随着众人一声惊呼,顷刻之间,浪头化作碎珠断玉,从天而降,将观潮众人淋了一身。

  姜一枫四人从所未见,自是心神激荡;公输雨未也不顾周身淋湿,拍手叫好。四人过得片刻,甫定心魂。就听得远远几声号响,再看江面,自左右各开出一两百艘战船,一边挂红旗,一边挂蓝旗。

  “看!这便是飞虎战舰!”旁边有人兴奋指点言道。

  四人细看那船时,只见船身长约八丈,旁设四轮,每轮八楫,在江上运转如飞。只见左右两边战船,各各在江上列出阵型,船上众军士顶盔掼甲、舞刀弄枪,在甲板之上如履平地。

  这时红蓝两军中间,自江边顺水流出五条小船,船上无人,只是随波逐流。姜一枫等四人正自疑惑,突听轰然雷鸣,红蓝两军战船上黄烟大作,待得烟雾散尽,那五条小船已被轰沉,就见左边红军将士欢欣鼓舞,想是赢了。

  众人直看的如痴如醉。不一刻,两边战船全部退下,江边涌出几百名弄潮儿,个个披发文身,手执彩旗,冲入浪中,踏浪而行。众人皆轰然叫好。只见那一个个弄潮儿穿梭于波浪之中,手中彩旗不倒;待得浪头稍平,众弄潮儿上得岸来,由岸边诸人一一检视,最终有一人手中彩旗滴水未沾,乃为优胜。优胜者挥旗高呼,沿堤而行,围观者纷纷赏给银钱。

  不觉已是戌时,月上中天。游人却并未散去,三三两两,来至江边,将花灯放入水中,许愿祈福,不一时,便见江中亮起点点灯火,随波荡漾,如天上银河一般。

  “一枫哥哥,我们也去放花灯吧。”这回提议的破天荒不是公输雨未,却是赵圆月。她立于河边,头上银簪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姜一枫自不会拂她之意。好在江边卖花灯的商贩众多,各种各样,品种繁多。

  赵圆月挑了一个荷花灯,她小心翼翼将灯点着,轻轻放入水中,然后双手合抱放于胸前,闭目不语。那荷花灯顺着水流,渐渐飘远。

  姜一枫选了一个狮子灯、公输雨未选了一个水蜜桃灯,轩辕无咎走过去,想也不想,坦然拿起一个酒坛样的花灯。三人先后将花灯放入水中,心中默念。

  回客栈路上,公输雨未忍不住问赵圆月道:“圆月姐姐,你方才许的什么愿啊?”

  “这个。”赵圆月红脸道,“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翌日清晨,四人便去到海边,找船出海。海边船家一听说往东去上千里,又没个确切的岛名,纷纷拒绝。有几个跃跃欲试想去的,奈何船又太小,出不得远海。

  四人自然不能罢休,一家家问过去。眼看快到头了,见有一艘大船,船家乃是一个胖子,上去问时,也是摇头,四人均感失望。

  便在此时,隔壁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赵老四,你好生惫懒,见放着生意不做。”

  原来这胖子名叫赵老四。赵老四闻声抬头,却见隔壁一艘大船上立着一个中年瘦子,戴了一顶斗笠,阳光下却看不清楚长相。赵老四心道这人既然知我姓名,必然是熟识之人,只得讪讪笑道:“你自有船,应也知道,这海边自太宗朝便实施海禁,虽如今海禁松弛,私自出远海却也担着十分的干系,不争为了他这一单生意,连累我吃官司坐牢,却不值当。”

  公输雨未一听那瘦子的话,顿觉有戏;看他船时,是一艘长七丈许的三帆大船。她也不理赵老四,远远对瘦子道:“这位大哥可能带我们出海?酬劳定不少给。”

  瘦子道:“我如今家里见有一个生病的老娘,急等用钱,我却管顾不了那许多。你等过来上船罢。”

  姜一枫四人大喜,连忙过去上船。瘦子即去张罗水手起锚扬帆。

  待船渐渐驶出港口,赵老四犹自纳闷。他眯眼看了半天,觉得这船似是从未见过。

  不消半日,海船已驶出近海,来到深海,海水也由浅蓝变作深蓝。阳光在海面洒下点点金光,一群鸥鸟在海船上空盘旋;不远处,一大一小两头鲸浮出水面,露出小山一般大小的脊背,不时向空中喷出一道水柱。

  姜一枫四人均是第一次出海,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满眼皆是惊喜。

  瘦子自我介绍,名叫赵闯,原是荆楚人氏,前年老家出了点事,便举家搬到这海边讨生活,因此本地话说的并不顺溜。

  轩辕无咎一转头看到赵闯腰上挂了一个酒葫芦,油光铮亮,甚是可爱,眼睛一亮,对赵闯道:“咱们来打个赌怎样?”

  赵闯道:“赌什么?”

  轩辕无咎道:“我若输了,我给你十贯钱;你若输了,便将腰间那个酒葫芦给我。”

  赵闯笑道:“好。怎么赌?”

  轩辕无咎抬头四处看了看,道:“看见头顶那鸥鸟没有?我要射它的左眼。”

  那鸥鸟在头顶上方大概三四十丈高处,飞的又急又快,要想射中已是殊为不易,要射左眼,一般人看来无疑痴人说梦。甲板上几个水手都笑了,以为轩辕无咎输定了。

  谁知赵闯头也不抬,道:“不赌。”

  轩辕无咎奇道:“为何不赌?”

  赵闯道:“你赢定了,还赌什么?”

  轩辕无咎无奈,想了想,又道:“那我给你猜个谜语,你猜中了,就给我酒葫芦;猜不中,我还是给你十贯钱。”

  水手又笑了。前般赢面那么大赵闯都不赌,现在这个赌法,赵闯自然不会答应。

  岂料这次赵闯也是头也不抬,答道:“好。你说。”

  轩辕无咎道:“非熊非猫。打一动物。”

  赵闯思索片刻,笑道:“这个却难不倒我,自然是熊猫!我在蜀中曾有见过。”

  轩辕无咎摇头笑道:“错了错了。熊猫性格温顺似猫,但实实在在却是熊。”

  赵闯沉思良久,道:“答不上。你说是什么?”

  轩辕无咎笑道:“鸭子。”

  赵闯瞠目道:“鸭子?”

  轩辕无咎道:“它是熊么?”

  赵闯老实道:“不是。”

  轩辕无咎道:“它是猫么?”

  赵闯摇头道:“也不是。”

  轩辕无咎道:“着啊!它既不是熊,也不是猫,那可不是非熊非猫么?”

  赵闯沉默良久,道:“那,我要说是公鸡呢?”

  轩辕无咎笑道:“可是你没说啊!”

  赵闯无奈,解下腰间酒葫芦递了过去。轩辕无咎得意接过,自去清洗装酒,悬于腰间。旁边公输雨未等早已笑得打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