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5月的春天,依然还有些冬天残存的气息。繁华的都市灯火通明,海河的凉风一阵阵的吹,使得人心旷神怡。渡船搭载着一批批乘客正在观光游览,京城的夜景五彩缤纷,格外绚烂。闹市区霓虹灯的各种色彩看的人眼花缭乱。这是北京这个大都市的一个夜晚。
一辆带有“TAXI”标志的黄色面包出租车缓慢地行驶着,斜停在了马路边一处无车的便道上。
“喂,罗逸,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喏,只有10块钱,你先拿着,回头等我宽裕了双倍给你。”一个有些土腔的声音说道。
“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呃,通融一下,通融一下吧,咱们这么熟。”那声音恳求道。
司机看了看他,挥了下手,示意让他下车走。不一会儿,车子的门被拉开了,从里面钻出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的,看上去有40多岁。顺着车窗跟司机打了个手势招呼,然后离开了。那人刚走不久,就又来了一位乘客。相比上一个这位就显得阔气多了:油头粉面,西装革履、脚穿皮鞋,打扮的很时髦,腰上别着BB机,身上还微微散发着一股香水味,不仔细用鼻子闻根本闻不出来。
车子开了一段路后,那个男人突然说道:“唉,这个破城市,到底是怎么了,真他妈片刻都不让人安宁。”
罗逸看了看后视镜,跟着说:“发生了什么?”
“嗐,又出命案了,死者是个女孩,才19岁,手法极其残忍,让人给切了2000片。我的天哪,看看这图片,报社这帮孙子还真不顾及老百姓的感受,真他妈恶心。”说着他指了指报纸上血肉模糊的照片。“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一具尸体分切成2000片啊,直接杀了随便找个隐蔽没人的地方抛了不就完了,没想到这破城市居然那么多变态,真搞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罗逸没有搭腔,那人便不再说了。车子又颠簸的开了一会儿,目的地终于到了,那人在河北路下了车。他抖了抖衣服,付了钱离去了。罗逸感到浑身酸痛,从早上7点他就发车了,一直开到现在晚上9点半。他找到一处停车位,将车停好,打开车门,从车里出来,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准备往家的方向驶去。他想收车了。虽说他这个工作没有时间限制,但是他仍旧保持着上8下9这个规定。夜班他9点发车,隔天8点收车。早班有时候7点发车,有时候8点发车。他现在感觉很疲惫,看着闹市区闪烁的霓虹灯,各种舞厅都人来人往,走进走出,这座城市的夜生活其实才刚刚开始。而他却要休息了。
第九大街与南京路的交汇处,耸立着一幢五层式的公寓大楼,罗逸的家就在其中的一间。他把车停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物品,然后往后车座望了望,结果看到了张报纸,他拾了起来,心想应该是最后一个搭车的那位西装男人留下的。他扫了一下报纸,那是北京晨报的报道,随之几个大字映入眼帘:“震惊!师范大学发生杀人碎尸案,警方已成立专案组,凶手还未被抓获。”接着他下意识的往下看,但一阵刺骨的冷风吹得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穿得很少。虽说季节上已是春天,但外面的天气似乎还有些冬天的味道。他将手中的报纸卷起来,锁好车,确定所有物品都在身上后便跨进入了那破旧不堪的门,回到自己的家中。
确切的说,那根本不是家,只是个他可以睡觉的地方。住所、房屋、旅馆,怎么说都可以,但那绝不是家,不过是个散发着如垃圾箱里的恶臭的一个失败的狗窝,就像他的人生一样失败了。那一年他25岁,热血方刚、怀着满腔热血准备报效祖国,但这一切美好图景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击碎了。这个变故使得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用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将灯打开。这是一间一居室的房屋,进门后就是客厅,摆放着一张大圆桌,应该是用来吃饭的。地上摆放着两个小板凳还有一把摇椅,角落上矗立着一个冰箱,墙上挂着几幅旧货市场便宜淘来的山水画。卫生间里的恶臭和尿臊味刺激着大脑神经。房间里有一扇门,那是通往卧室的。卧室很小,只有一张床、一扇窗户和一个床头柜,上面放着台灯。墙上贴着一些照片,大部分都是他小时候与亲人照的。这就是罗逸目前的住所以及他所有的家具与装饰品,还有那辛苦存下的几千块钱以及今天刚赚的一百块,不多,但足够他维持生计。
他很早的时候在外面已经吃过了,所以肚子并不饿,他打开了冰箱拿了瓶可乐喝起来。走到卧室,坐在床上,打开台灯,开始阅读那份捡来的报纸。
他的注意力全在头条报道的那桩案件上了,没怎么看其他的新闻。上面写着该案发生于前天,也就是5.17日清晨。一名清扫马路的工人在一个垃圾箱里发现了黑色塑料袋,打开看有很多肉片,以为是猪肉就拿回了家。结果居然在里面找到了一根手指,赶紧报了案。警方立即认定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杀人抛尸案,立刻成立专案组,出动军犬搜寻剩余尸体。在警方连夜加班工作1天后,尸体其余的部分陆续被找到。据可靠消息,受害人为北城师范大学的学生,一共被找到11处抛尸点,受害者被杀死后凶手将尸体煮熟切成2000片,然后分路抛尸。警方目前正在全力侦办此案中,也向广大民众悬赏征集破案线索,欢迎知情人士来北城鼓楼区公安分局提供,请关注本报后续报道。
罗逸暗自想了想,很显然,警方目前的调查已经触礁。迫于压力向外公布消息,希望能得到些收获。
报纸上关于此案的信息就这么多,罗逸又看了看大写的标题,心想报道虽然已确定受害者为师范大学的在读学生,却没有提及具体姓名和家庭状况,显然警方并不想公开这些信息。也许他们认为这不是破案的关键或者可能还不到时候。罗逸揉了揉眼睛,将报纸放在一边,他思考了一会儿。报上的谋杀报道有很多,这座城市似乎天天都有人在死亡。但似乎眼前的这桩案子对他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使他无法不去注意它。他大约沉思了2、3分钟,然后轻轻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也许根本是我太孤独了吧。”接着关上灯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