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慢走
其实，这庵堂里，每天都是空荡荡的。
除了她之外，庵堂里并无其他尼姑。
杨玉婵乖巧点头，说：“师叔慢走。”
师姐笑呵呵离开了。
她走出院门后，才收敛了笑容。
“杨家居然有个公主。”师姐低声，“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
而杨玉婵，她站在尼姑庵门口，愣了许久，似乎陷入了沉思。
她一动不动。
直到晌午，她回神。
她伸了伸懒腰。
然后，她抬眸往四周看了看。
这是座普通的庵堂，没什么特殊。
庵堂旁边是棵树。
树下有张石凳。
杨玉婵就坐到了石凳上，托腮望着这棵树。
树上有鸟巢。
鸟巢里有三只雏鸟，还没有破壳，正在睡觉。
杨玉婵看着这三只雏鸟，不禁感慨道：“你们三个倒悠闲。”
她轻轻拍了拍树干。
鸟群受惊，扑棱棱飞起，钻入了树林。
它们的羽毛很柔软，翅膀展开，像一团云彩般飘走了。
这个场景很唯美。
杨玉婵盯着鸟窝看了半晌。
“鸟儿吃饱喝足，总会下蛋。不晓得今晚能不能捡到蛋？”杨玉婵嘀咕道。
她站起身，沿着尼姑庵的墙壁走。
她绕着尼姑庵，观察了整整一圈。
最后，她找准了一处地方，纵身跳跃过去。
这处地方有块石板。
杨玉婵抓住了石板，用力掀起来，然后钻了进去。
她躲在石板缝隙里。
这里面黑漆漆的，她听到了鸟叫。
她静默片刻，突然伸手一捞，抓住了一只小雏鸟。
她的速度非常快，小雏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抓住了。
她将小雏鸟提在手里，小心翼翼塞进了衣袖里。
鸟儿叽叽喳喳叫唤，拼命挣扎。
杨玉婵捂住了鸟儿的嘴巴。
她不敢耽误时间，继续朝里跑。
跑了数丈，她又停了下来。
她的视线，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树木。
她看到了庵堂里有个妇人，正在擦拭佛台。
“难怪我觉得她眼熟……”杨玉婵暗忖，“她就是杨家二爷的媳妇，名叫王氏。她是杨家的仆妇。
我爹爹在世时，就和她结婚了。她比我娘大六岁，今年三十岁了。她嫁给杨家二爷，也有十几载了。”
“难道......”杨玉婵喃喃道，“她是我娘的旧部？”
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娘亲早死。
她爹爹的旧部，怎么可能成了尼姑？
况且，王氏看上去很温和，没有武艺傍身。
这么一琢磨，杨玉婵又否定了自己。
她摇摇头，决定不再纠结。
杨玉婵继续向前走，她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山顶。
她爬上了山顶。
山顶有条羊肠小径，蜿蜒曲折，直通一座小殿。
殿堂里供奉着一尊金刚罗汉，慈眉善目。
杨玉婵跪下叩首，拜了几拜。
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佛像前面。
然后，她悄悄溜下山去。
杨家的马车，缓缓驶向了山脚下的码头。
码头上停泊着一艘客船。
杨玉婵登船，找了一辆船夫，付给他五文钱，就进了舱室休息。
她睡了两个时辰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船舱的榻上。
船夫是个四旬男人，留着络腮胡须。
杨玉婵问他：“大叔，咱们去哪里？”
男人笑道：“去杭州。”
杨玉婵就明白了，他不肯告诉自己去哪里。
“谢谢。”杨玉婵笑道。
她拿出了铜钱，递给了男人。
男人摆手：“不值钱，你拿回去吧！”
“大叔，您辛苦了，赏钱您务必要收下。”杨玉婵坚持。
男人拗不过，只得把银钱接过去。
“多谢你送我去杭州。”杨玉婵笑嘻嘻说道，“以后若是路过京城，可以去找我。我姓杨，我叫杨玉婵。”
男人哈哈笑起来。
“好。你叫我老李即可。”男人道。
他把银钱装好，就驾驶着船舶，离开了码头。
船舱内铺设着厚厚褥垫，非常舒服。
杨玉婵闭上眼睛假寐。
她想了很多事。
父亲的遗愿，是希望她学习琴棋书画；母亲的愿望，则是想让她嫁给皇帝。
她的两位长辈，为什么要逼迫她呢？
她心中疑惑，又隐约有些悲哀，不知该怎么办。
她想了很久。
她在船上待了两天。
这两天，她不断在船舱里走动，打量着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秘密，或者藏匿的机关。
然而，什么都没有。
船舱里安全得不行。
到了第三天夜晚，船靠岸了。
杨玉婵跟着男人，下了船。
男人租赁了一匹马，牵着她的马，往南走了。
杨玉婵心想：这么远的距离，我要去哪里？
她问男人：“大叔，咱们到底要去哪里呀？”
“去苏杭。”男人答道。
杨玉婵微愣：“苏杭？”
“对啊。”男人笑起来，“你要去苏杭游玩？”
“不是，我......”
男人却打断她，说道：“你莫非忘了？你娘曾经说过，你要去苏杭看看她当年住过的房子。”
杨玉婵心口一紧，脸色苍白。
她猛然抓住了男人的胳膊：“大叔，你说什么？”
“你娘是苏杭杨府的丫鬟。你爹爹临终前交代过我们，让我们照顾你们姊妹俩。”男人道，“你们要去苏杭做什么，我们管不着。但是，你娘临终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你们姊妹俩。”
杨玉婵呆呆愣在那里，心头震撼。
她娘真的去过苏杭！
她爹爹是杭州人。
他和杨家是故交。
可是，他死后，杨家就翻脸不认人。
甚至连杨玉婵，也因为杨家失势，被赶到了乡下庄子。
她一直不知道缘由。
她爹爹去世前，曾经叮嘱过她的奴婢们，一定要照顾好她们姊妹俩，绝不许让任何人欺负她们姊妹俩。
杨玉婵的记忆力，有一副模糊的印象。
她爹爹的确是个秀才，读书人清高，不喜欢官宦人家的富贵。
所以，她爹爹去世后，杨家的族兄弟欺负她们姊妹，杨玉婵无法反抗。
她娘亲是江湖人士，身手极佳，杨家的人更加惧怕，不敢欺凌她们姊妹俩。
杨玉婵一直记得。
可是，她从未想过，她娘亲会去苏杭。
她娘亲为什么要去苏杭？
“你娘亲是谁？”男人见她神情恍惚，忍不住问道，“她为何要去苏杭？”
“我娘叫陈氏。”杨玉婵答道。
男人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你娘亲没跟你说过吗？”男人诧异问，“她既然去过，为何不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