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陵府白家
以这样的姿势蜷缩着睡了一宿,今湄腰酸背疼,早早就醒了。
她睁开眼时,萧祺还未醒来,闭眸静躺,俊朗的面容在晨曦浮光中透出一股宁静。
这样看着,传闻中冷血的荣陵王倒也不是很可怕,今湄歪着头,心想。
日光渐渐挂起,今湄手脚发麻,见萧祺还没有醒的迹象,只得小心翼翼踮着脚,打算先行一步起床。
刚走到床角,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王爷!属下查到那座旧宅的来历了!”
她一个趔趄,啪嗒摔下了床。
门外薛城听在耳中,动作一僵,心中默念着打扰了,迅速退下。
今湄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回头一看,萧祺已经坐起来,容色平静地将衣服穿好,垂眸道问她:“王妃大早上的,打算干什么?”
“当然是起床!”今湄心中忿忿,揉着发麻的双脚一瘸一拐地走到屏风后。
片刻后,等她穿戴好下楼,萧祺已经坐在备好了早膳的桌前,正听薛城禀报有关宅子的事情。
她赶紧坐下,夹起一个包子,饶有兴趣地听起来。
薛城说,他在卷宗上查过了,那宅子的原主人是江陵府一位姓白的商贾。
那白家在江陵府行商几十年,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也曾是威名赫赫的大家族。直到八年前,白家因为通敌叛国罪被判满门抄斩,自此之后宅子便闲置下来了,再无人居住。
“满门抄斩?”萧祺神色一震,难怪那天在庭院里看见那么多的血迹。
今湄也是全身一寒,想到自己曾在院子里转了那么久,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一个满门抄斩的商贾,会和月诃教,以及周副指挥使有什么关系呢?
萧祺蹙眉坐在桌前,手指轻叩桌面,良久,忽然问:“白家还有没有余党?”
“白家有四子二女,其中五人在抄斩当天便死了,剩下一个小少爷因是人证,在牢狱中受了半年酷刑折磨,后来宁死不从自尽了。”薛城说着,有些奇怪地挠头:“再往后去的卷宗,全都不翼而飞了,属下翻遍了整个江陵清吏司都找不到。”
不翼而飞?萧祺神色一变,结案不过八年,卷宗会去哪里?
停下思绪,他深吸口气:“先吃饭,一会儿去周府问问黄氏有关白家的事。”
“周副指挥使跟白家会有什么关系?”今湄咬着筷子,依旧有些想不通。
薛城站在一旁,闻言道:“王妃您还不知道呢?周副指挥使就是在白家大宅的门口悬梁自尽的,一个半个月后就要升迁的人,突然自尽了,你说奇不奇怪?”
死在白家门口?今湄想起昨天自己才从门下走过,手一软,筷子差点掉桌上。
呜,外面太可怕了!她想回王府!
用完膳后,一行人立刻启程去了周府,黄氏正在清扫灵堂,见了几人,忙迎上来:“王爷,可是案子有进展了?”
萧祺摇头,开门见山地问:“周副指挥使和八年前被满门抄斩的白家可有联系?”
黄氏面色一僵,立刻低下头去:“我家夫君在江陵府为官多年,和那白家自然有过来往,不过应该都是些官场上的事,我身为妇道人家并不清楚。”
“那周副指挥使修缮的宅子就是白家的,这你也不知道?”今湄凑上前,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上次你说什么还债,他欠了白家什么?”
闻言,黄氏猛地一惊,抬起头来:“那宅子……是白家的?”
萧祺和薛城对视了一眼,看样子,黄氏似乎知道些什么。
但是奇怪,无论两人再怎么问下去,她都顾左右而言他,半句不再透露。
正僵持之际,转悠了一圈回来的今湄忽然神秘兮兮地拉了拉他的衣角:“王爷,你来看。”
她将两人带到廊下,又围着庭院绕了一圈,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
萧祺皱起眉头,细细一嗅:“香火味?”
“周府最近办丧事,有香火味不是很正常?”薛城不解。
“可是整个周府都是香火味,而且经久不散,并没有因为距离变淡。”今湄指了指墙角:“而且你看,每隔一段距离的墙角都有残留的烟灰,周家如今家境窘迫,这烟灰应该不是丧事留下的。”
萧祺眸子一暗:“在这之前,周家曾大兴法事?”
“对!”今湄眼神一亮,赞许地点头:“不觉得奇怪吗?好好地在家里做法事,为了什么?”
而且那黄氏说话吞吞吐吐,明显是隐瞒着什么。
萧祺神色凝重,忽然转身,朝府外走去。
今湄忙跟上,到了门口的转角,看见他递给摊老板一锭银子,那老板侧身向他耳语了几句。
旋即,萧祺转身上了马车,沉声道:“半个月前,周副指挥使确实在府中办了一场法事,走,我们去找那法师。”
马车一路到了郊区,停在一间木屋前。
听闻他们是为了周副指挥使而来,法师倒也没掩瞒什么,从台上翻出一张纸,递给了萧祺。
“那日周副指挥使来找我,说是要超度亡灵,出手很大方,名单上足足七十六人,全都在这上面了。”
七十六人?今湄倒吸了口气:“死的这么多人,跟周副指挥使是什么关系?”
萧祺将那张纸拂开,眉心渐渐蹙起,半晌才道:“这七十六人,就是被满门抄斩的白家。”
“周副指挥使为什么要替白家超度亡灵?”薛城也惊住。
既然说了还债,那为什么修缮宅子大兴法事后还要自尽?如果是有人逼迫,可是——白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了。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下去。
许久,今湄小心翼翼道:“我觉得,只能去问问那个黄氏了……”
“她不会说的。”萧祺将纸折好塞进怀里,冷声道:“我们另想它法。”
是夜,亥时三刻,熟睡的今湄被声音惊醒,只见床前站着一道黑影,伸手将她脑袋重重一推。
“起来。”是萧祺。
今湄睡意朦胧地坐起来,忿忿地揉了揉眼睛,嘟哝:“这么晚,起来干嘛啊?”
萧祺将烛火点起,冷冷望了她一眼,说:“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