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禁足三日
一上岸,司马珺就被痛哭流涕的安柳儿抱住了腿:“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下水?”
司马珺松开祁晋,慢条斯理地拧着袖口的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见卖惨引不起注意,安柳儿当下改了策略。
“你不愿意承认?好!”安柳儿长长的眼尾一斜,凄凄惨惨戚戚地看向祁晋:“太子殿下,我腿上还有伤,可以证明是那个女人害我……”
“停停停!”司马珺急忙阻止了安柳儿撩下摆的举动。这女人是把她所谓的矜持也一起推进水里了吗,敢对她的男人耍无赖?
“你说我推你,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何要害我!”安柳儿神情悲切,“我不过看你身子探的太出去了,想要拉你一把。没想到你……”
“妹妹!你误会我了!”司马珺突然长叹一声,表情十分痛苦,“我当时落水太过慌张,却想着无论无何不能让你落水。逼不得已才出腿相救,想把你踢远一点。”
安柳儿摸着伤口的表情一滞。
李子延啪地一开折扇,挡住绷不住上翘的嘴角。好一个出腿相救,这么可爱的姑娘,配祁晋这个大冰山着实可惜了一些……
思绪兜转之间不经意瞥见祁晋正冷着脸看向自己,李子延急忙挪开黏在司马珺身上的目光。
“你胡说!若是救我,我又怎么会落水?”
“我要是真的想拉你落水,又怎么会踢在你正面的腿骨上呢?”司马珺冲着安柳儿眨眨眼。
安柳儿一时气结。
兴致勃勃看戏的李子延收到了祁晋眼神里的暗示,神色一正,笑得温柔无害地跳出来打圆场:“好了,真相大白了!误会!都是误会!还是赶快回府换身衣裳才好。”
祁晋自顾自地转身走了,司马珺欢天喜地的跟了过去:“祁晋!我们顺路吧!你等等我呀!”
将军府在城西,与太子府隔着数十条街,哪里顺路?
安柳儿一脸阴郁,毒蛇似的眼神牢牢锁在司马珺的身上。
其余人皆是贵家子弟,身份矜贵得很,安柳儿又素来人缘不好,面面相觑站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愿意送她回去。
最后还是李子延看不下去唤了小厮来将她抬回去,经此一次,安柳儿是结结实实的恨上了司马珺。
回去的路上,司马珺甩着半湿不干的袖子,眼巴巴地瞅着祁晋:“你不是应该脱衣服给我的吗?话本里头都是这么写的呀!”
“你有胆子穿吗?”祁晋目不斜视,专心走路。
是了,太子的衣服上绣着蛟。这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她免不了要吃苦头。
撇了撇嘴,司马珺觉得茶馆酒肆里的说书人很不严谨。
祁晋瞟了一眼司马珺冻得通红的脸颊:“先去药铺。”
从药铺出来的时候,司马珺哆哆嗦嗦地拎着药包,盼着这条回家的路没有尽头。反正祁晋也不知道,干脆一会去就把药给秋儿,让她埋……
“我会和司马将军说,你别想把药扔掉。”
这个男人是妖怪吗?司马珺泪眼汪汪地控诉:“我刚刚看见他加了好多荆芥和生姜!太苦了,我不吃!”
“没有很多。”祁晋一本正经地反驳。
这是重点吗!司马珺捏紧了药包,心里早把安柳儿那个坏女人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
“让我吃也行!你给我买包桂花糕吧!”司马珺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留恋地往店里张望,猛地吸了一口气,“啊!好香!肯定很甜的!”
看着她一脸幸福地嗅着味儿,祁晋轻轻挑眉,似笑非笑:“吃不吃药是你自己的事。”
司马珺突然蹲下,抱着祁晋的大腿开始干嚎:“太苦了,真的太苦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祁晋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买!”
拿到了桂花糕的司马珺终于安分下来,一路沉默无语到了司马将军府。
“好了祁晋,你别送了!要让我爹知道我掉水里了,肯定会揍……”
“你落水了?”
司马珺听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笑容僵在了脸上:“爹……爹你还没睡啊?不是,你听我解释……祁晋和我一……”
再一转身,哪里还有祁晋的人影。
司马骁眼神复杂,冲着女儿摆了摆手:“你先回房换衣服,禁足三日!”
司马珺愁眉苦脸地抱着桂花糕和药包回了房。
直到女儿的身影消失不见,司马骁才眉头紧锁,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太子殿下。”
书房没有点蜡,漆黑一片之中司马骁听见祁晋低沉的声音:“今日安柳儿将令爱拖入水中。我怕安丞相会借机发难,司马将军务必想好应对之法。”
“是。”沉默了一会儿,司马骁叹了口气,“我这个女儿不太懂那些礼数,如有冒犯还请太子殿下海涵。”
“不会。”祁晋极快地吐了两个字,语气却意外地明朗起来。
另一边,司马珺拎着两包东西回了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人都被司马珺放去乞巧了,正屋里为她留了一盏灯。
桂花糕的香气时不时地钻进鼻子里,十分诱人,但她却并无食欲。今晚的一幕幕从脑海中闪现,定康王府的世子像狐狸一样精,但为人不差,况且爹爹与定康王私交不错,他今夜又多次维护自己,是个可交之人……不过安柳儿这个女人,虽不成大器,若一直使那些低劣的小手段也很烦,她得想个办法让她暂时不要出来蹦哒。
“笃笃笃……”
一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司马珺的思绪,她打开门,警惕地看了看四下无人窥伺才纵身取过放在檐下的信筒。
信是钟权差人送来的,只寥寥汇报了几句那日晚司马珺的安排,事情进展十分顺利。
司马珺眉梢染上清浅笑意,看完后将纸条凑在火苗上燃尽,一夜好眠。
不出祁晋所料,第二日早朝,安严那个老匹夫果然蠢蠢欲动,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请陛下为……”
话还没说完,司马骁突然一声长叹,也跪在大殿之上:“恳请陛下赐臣举家赴边疆!”
安丞相剩下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涨的老脸通红。
祁晋低头,以手作拳抵在唇边,发出低低的轻咳。
目光扫过似笑非笑的祁晋,李子延一挑眉,觉得司马家的人,当真是有趣的很。只是不知道,这其中,太子爷到底是站在谁这头。
司马骁戍守边疆二十年之久,军心所向,岂能让他说回去就回去!龙椅上的人果然急了:“爱卿何意?”
司马骁看了一眼同样跪着的安丞相,摇了摇头:“都怪小女贪玩,明明不识水还偏要去放花灯,结果失足落水,现在高热不退,还在说胡话呢!”
安丞相觉得这么一比,自己女儿因落水染上风寒这种病情实在不值一提。
“失足落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祁晋上前一步,状似无意地扫了安丞相一眼,复才开口:“昨日儿臣也在场。司马小姐和安小姐都落了水。”
“一齐落水的?”皇帝声音低沉,带着某些审视的味道。
“这正是臣想说的!那个不孝女说是安小姐救了她。”司马骁的语气里充满感激,上前搭住安丞相的肩膀。
“是这样啊。”
听出了龙椅上那人的欣赏,安丞相及时改口:“是。现下小女正在养病。臣刚刚就是想说这件事。”
“安爱卿,你这个女儿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才情和德行都堪称楷模。”皇帝摸着胡须笑了半天,大手一挥,派人将名贵药材送去司马将军府和安丞相府,安抚的意思很明显。
下朝之后,李子延饶有兴味地看着司马骁哥俩好似的扶着安丞相下台阶。快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祁晋:“太子殿下,今天这早朝有点意思啊。”
避开他那只欲搭在肩头的手,祁晋眉头轻皱:“那世子你,少见多怪了。”
闷咳一声,李子延厚着脸皮又追了上去:“我打算去看望一下司马小姐,不如一起去?”
祁晋自顾自地往前走……
自讨没趣的李子延停住了脚步,盯着前方那个丰神俊逸的背影撇了撇嘴。
哼,好好的一国太子,怕别是个聋子吧!
低头细细回想朝堂上安丞相吃瘪的神情,李子延有些摸不透。
如果祁晋是现在司马骁这一边的,为什么要捅出两人一起落水的事情,平白让安柳儿这个刁蛮女子落下个好名声……
还是说……祁晋现在两边都不想得罪?
越想越入神的李子延径直奔向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