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悸
看着他信里的关心，乐昭便慢慢的习惯他插手自己生活，两人的相处熟稔了不少，她也会提笔，写下发生的趣事，告诉他自己平安无事。
“我爹爹的后事……”乐昭起身给他倒了一盏热茶，试探的问着。
她当日听闻爹爹在狱中自尽的消息，悲愤得一度晕厥，接着便在顾钰的安排下匆匆离开，大难来临之时，丞相府的一众人都走了，仅剩下王叔和腊月，尽管心里做好了准备，可是当事情来临之时，才知道多么痛苦。
她爹爹待罪之身，她连为他收尸的资格都没有……
“我想了办法，把丞相的尸体带了出来，葬在西山，等事情过了，我再带你去祭拜。”顾钰知道她放心不下，便安慰着。
“谢谢……”乐昭听闻，终是放下了心，她不知道在这当头，丞相府面临大难，三殿下为什么愿意一次次舍身相助。
她不聪明，但是也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好买卖，丞相府如今已经没落，根本帮不上他什么忙，甚至很多人别说帮一把，不在此时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殿下大恩，乐昭无以为报。”想到这，乐昭俯身行了个大礼。
“行了，你一介女子，我也不图你报答，丞相为我大旭王朝矜矜业业，如今被有心人诬陷，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他看着低着头的乐昭，身侧的手掌捏了又松，克制住自己去扶她，不以为意的说着。
女子俯着身子低着头，露出优美洁白的脖子，毕恭毕敬的说着，他从没见过这般样子的乐昭，只知道她该是不拘于俗礼的。
“殿下相信爹爹是清白的？”听了他的话，乐昭激动的抬头。
“我大旭王朝如今昌盛，乐丞相功不可没。”
乐昭闻言，瞬间红了眼眶，原来还是有人相信爹爹的……
两人没聊多久，腊月便在外面说着晚饭好了，能否摆膳。
等晚饭摆好，两人净手后入座，顾钰便让她和王叔不用伺候，他们随意。
四菜两汤，有荤有素，用公筷给乐昭夹了个糖醋排骨放在她碗里，一边说着让她多吃点，一边体贴的给她挑着鱼刺。
“殿下不必如此，我自己来吧。”乐昭看着碗里的鱼肉，轻声说着。
“没事，你小时候最爱叫我给你挑鱼刺了，我也习惯了，后来我孤身离开，便是京城唯一的朋友也忘了我。”顾钰颇为无奈的说着，见她听闻自己这番话后，便软了态度，他勾起嘴角继续给她夹菜。
他在信中偶尔会提起他们两人小时的趣事，说她在后宫里惹了祸，第一时间就往御书房钻，赶在别人在圣上面前告状之前，先去找皇上哭一顿鼻子，然后什么事都不会担心了。
也会说她以前最爱吃芙蓉糕，每次小荷包里面都会放上好几块，背在身上，时不时拿出来吃……
乐昭见了，自然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或许他们以前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因为他远去边疆，自己才会将他遗忘
“如今快到年关，你们可有想要准备的年货？或者是有什么习惯，都可以告诉我，我叫人给准备准备。”顾钰征求她的意见。
“今年简简单单的就好，没什么要准备的。”家都没了，她也没心情过什么节，怎么简单怎么来吧。
“这可不行，辞旧迎新，不能因为当下的困境，便遮住明日的希望。”他看着身旁落寞的小姑娘，耐着性子开解着。
乐昭点点头，可是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哪里能提起心思来过节。
最后乐昭还是坚持简单的过年，不需要太过繁琐，顾钰见她依然坚持，便没再说什么。
等两人吃完饭，他便和小姑娘道着别，“我得先走了，有什么事给王叔说，王叔知道怎么联系我。”
“这天都黑了，外面还下着大雪呢。”乐昭看着外面一片漆黑，院子里的灯光照耀在雪地里，隐约看着雪人的头顶厚了一层，便知道雪又大了。
“京城还有事，我得回去。”他看着乐昭脸上的担忧，心下一暖，好几天没见着她了，即使她每天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有人汇报给他，可是他还是放心不下，非得自己来看看。
夜路不好走，特别是下着大雪的夜，看着眼前的乐昭一脸担忧的咬着唇看着自己，他觉得怎么样都值得。
乐昭皱着眉头，咬着嘴唇为难的看着他，知道他很忙，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自己，她已经很感激了，可是这大雪天，他再冒着雪离开，不说山路是否难走，便是他穿得这般单薄，怕是不在路上冻死，回了京城，也得卧病在床了。
“那你得多穿点，你穿太少了。”每次见他，他永远都是穿得那么单薄，如今已是寒冬，仍然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就和她爹爹一个样子。
她说着就去卧室内找有没有厚点的衣服，找了半天，也就拿出一个素白色的狐狸毛披风，她之前的衣服都在丞相府，根本没能来得及收拾，只带了几件贴身贵重的东西离开，来了这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满满的一柜子衣服，全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布料精美，做工精细。
女为悦已则容，平日里看着这些好看的衣服，她心情也会好上些许，但是此刻她却为此发上了愁，这些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有多好看，穿在三殿下身上就有多别扭。
她想到这，踌躇的握了握手里的披风，这件算得上是素净点的了，其他的大红色，粉色和嫩白色，翠青色，更是女孩穿的……
“我这没有男子能穿的，只有这个能将就了。”她捧着素色狐狸毛披风出来，怕他嫌弃，提前解释到。
王叔的衣服他肯定看不上，就算是能看上，他这身材根本不能穿。
这披风虽说是女款，可是是寒冬时节的，里面穿上两个小袄，外面再用它披着，本就做得宽大，还能勉强穿着。
穿在里面，再披上他自己的披风遮住，应该也没有那么别扭了。
“我有披风……”他皱着眉看着自己身上的披风，他一向是穿这么多，他自小习武，身子骨比别人硬朗几分，再加上一直在外风吹日晒，上阵杀敌的时候，穿得太多反而束手束脚，回了京城也就习惯了这般穿着，并没有觉得单薄。
“你不要逞强，你说你有事，我不留你，可是也得爱惜身体。”她听见顾钰的拒绝，便不依的走到他跟前，把手里的衣服放在一旁，垫着脚尖去接带子。
她的手指葱盈，像是把玩得很好的玉器一般，微微仰起头，张着嘴，在自己的脖子处解着带子。
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嫩白的小脸上，如樱桃般红润的小嘴，和那能勾人心魄的眼眸……
顾钰看着她一顿忙活，身上隐隐约约传来她的体香，小小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她好像是没伺候过别人，动作不得章法，一会儿鼻尖就冒了细细的汗，偏偏他不想去帮她。
“好了。”半响，乐昭退后一步，看着自己的披风被他穿在身上，外面再披上他自己的披风，脖子处有白色的狐狸毛冒出来，让人一眼看出是女装。
虽然有些别扭，但是这夜黑风高的，哪里有人能看着他穿什么呢，还是保暖最为重要。
“你确定这样可以出门？”他不用看，也知道这样穿出去，会被手底下一众人耻笑，再加上披风上的熏香……
“身体最重要。”乐昭闻言不满的说着，现在哪能讲风度啊，她的小雪人的头又大了，外面指不定冻成啥样，不穿多点他倒在回京的路上了怎么办，再说她爹爹的事可得好好感谢他，怎么能让他挨着冻回去。
她见顾钰伸手解着带子，猜到他不愿意就这么穿着。
也是，他平日里就是一身黑色的衣服，款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若不是他这张脸长得好看，再加上他浑身散发出来与生俱来的贵气，怕是谁也不知道他是身份贵重的人，
现在让他穿上一身女装，任凭他对穿着再不关心，也怕是不会愿意了吧。
乐昭见他快将带子解开了，一急便伸手将他的手握住，阻止了他的动作。
顾钰只感觉到带着冷意，又有些细软的东西覆盖了自己的手，低头一看，洁白的手指，根根分明的缠上他的手指，固执的不让他再继续。
“笑笑……”他微带嘶哑的声音传来。
乐昭莫名的觉得脸红心跳，她不知所措的抬眼看去，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撞进了他的眼里，他眼带迷离，眼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我……我”她慌乱中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唉，我帮你暖暖手，手太凉了。”他见她窘迫，抓住她想要逃离的手，将它们握在手心，将自己的温度渡了过去。
乐昭从小就体寒，没到冬天总是觉得冻手冻脚的，爹爹让腊月给她煮了多少药都没用，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
只是如今爹爹没了，见又有人这般关心她，她难免感到感动。
“顾哥哥，你听笑笑的好不好，穿上它，它里面是虎皮的，保暖。”乐昭不由自主的带着撒娇的语气说着，她拿这件披风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它素净，还有就是里面镶嵌着白虎皮毛，穿上这件，他赶着回京，她也算是放心了。
“我不冷，我火气重。”他当然知道这披风里面有白虎皮毛。
原本他当时是想直接将虎皮露在外面，显得更霸气一些，只是听了绣娘的建议，说着小姑娘应该不喜欢这种风格的，又实在是觉得这皮毛好看，这才想了好久，想出将皮毛缝在里面，既能御寒，又不妨碍外面的绣花。
“不行的，笑笑担心你。”乐昭细细的看着捧着自己手暖的人，他眉眼温润，即使穿着黑色的衣服也挡不住他温和的气质，如刀刻的五官巧得恰好，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顾钰感受到他手里的两个小手温暖起来，可是此时此刻，他并不想放开，好不容易小姑娘主动将自己的手凑到他跟前，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如今却真的发生了。
“笑笑乖，一切都快结束了。”他轻声对她许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