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5章 投奔

书名:北宋第一狠人本章字数:2134

  东方初明,四野尚还昏白。

  林家坞堡的城门已经隆隆打开,六匹快马毛色斑驳,势如疾风,朝着滦州方向直直奔去。

  为首一匹花骢马,倒比别个矫健些许,上跨一少年,身形瘦削,一身精炼短打,腰间长匕隐隐反光。

  正是林殊,应约要去滦州面见张觉。

  耳边风声簌簌,吹得脸颊生疼,他脑中却半分不敢松懈,直将面见张觉的各种细节都琢磨一遍,确保无误,方放下心。

  此刻才觉得大腿内侧的嫩肉被马鞍皮革磨得生疼,他一咧嘴,用力勒住缰绳,停下马来。

  “吁!”

  那花骢马不满地在地上转了几转,足有面盆大的马蹄在地上焦躁地刨了几下,把本就干裂的地皮蹬出一道道斑痕,这才打个响鼻,站住了。

  “二郎,怎的了?”

  后头几人见林殊停住,也忙纷纷勒马围上来,族兄林方平将马缰绳在手上绕了几道,开口询问。

  剧烈的运动让林殊忍不住呼吸都粗重了不少,初秋清晨的空气多少带了冷冽的寒意,大口吸进去,刮得肺腑生疼,倒是爽利。

  他摆摆手,呲牙笑道:“无事,只是跑得急了,且缓缓。”

  他前世从未有机会骑马,穿越来之后,原主似乎也并不精通此道,此时能骑得尚算熟练,还是在他接手了林家坞堡之后,硬生生练出来的。

  到底不如经年老手。

  此刻他虽然语气轻松,目光四顾之间,面上却带了几许凝重。

  林方平等人见此,心知有异,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朝左右望去,但见目之所及,尽是一派荒凉,不过刚入初秋,竟已有百草荒芜之象,生机聊赖。

  几群乌鸦借了晨光,云集在田间地头的干瘪土地上,见有人来,粗嘎地叫唤几声,呼啦啦扯旗一般纵去,几个起落,已经参差落在了远处田边的枯树梢上,黑压错落。

  “这是隔壁坞堡的地,还没熟透就被大军征走了,今年咱们坞堡多少还抢收了一些,这个冬天许是能挺过去的,二郎莫要担心。”林方平自以为找到了症结所在,出言劝道。

  林殊却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眉心微蹙,道:“阿兄,这个冬天挺得过去,开春又当如何?”

  林家坞堡囤积的那点粮食,也就堪堪够撑过这个冬天,来年春天不但无粮下种,更是无法应对官府的春税,到那时候,恐怕才是真的糟了。

  林方平张了张嘴,到底一个字都未吐出口。

  “况且,我总觉得这秋意凉得早了些。”林殊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刮了一圈,沉声说道。

  林方平点点头,嘬了嘬牙花子:“这个确实,许是天下动荡,节气变乱的缘故,仿佛是比往年冷些。”

  “还是让堡中早做准备为妙,我总觉得有些不妥。”林殊点一点头,双腿猛一夹马腹,一抖缰绳,花骢马反应极快,愉悦地嘶叫一声,已是纵身蹿了出去。

  林方平一愣,只觉得这族弟的心思自己是越发揣摩不透了,却也不敢怠慢,忙吩咐一人回堡中安排,又招呼其他人催马跟上。

  马蹄哒哒,卷得尘土黄云翻腾,渐行渐远。

  ……

  滦州军营位于府城外三里的山坳之中,远远望去,军帐俨然,连绵成片,巡防有序,甲胄森森,让人望而生畏。

  营中主帐内,陈设倒也简单,一张屏风隔开内外,外间一张几案,数盏灯火,仅此而已。

  张觉端坐案前,不怒自威,手持一卷,目蕴精光,不时在案牍卷宗上勾画几笔,露出若有所思之态。

  天光已亮,那灯中残火摇曳几下,扑地熄灭,青烟散去。

  与此同时,主帐外忽地响起几声清冽的呵斥:

  “连我都认不出了?仔细你们的皮,我这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话音未落,毡帘一打,裹着凉风,却是跨进一个嗔怒未散的少女。

  只见她满头青丝编了细密的发辫,缀了米粒大小的珠子,全都拢在脑后,露出整张清爽英气的五官来,行走之间,黛色交领窄袖袍子袍角翻飞,腰带上别了一卷鞭子,看上去倒是年头不短。

  真个不施粉黛,皎若星辰,混不似寻常女子矫揉造作。

  这少女托了一盘肉饼并一瓮羊汤,又稳又快,眨眼之间已经走到张觉书案边,将手中托盘歪了一歪,推在案上,将折枝镇纸故意撞开少许。

  张觉早已皱起眉来,此时更是目光如电,一眼横去,张口就要呵斥。

  “爹爹。”

  那少女早换了面孔,口中噙了笑意,手上已经盛了一碗羊汤并一张肉饼,麻利整齐地摆在了张觉面前。

  倒是行云流水,干脆利落,非是一般闺阁女子可以为之。

  张觉运了运气,放下手中书卷,肃声道:“殷殷!你这丫头,怎地又胡闹,此乃军营重地,威胁侍卫,成何体统!”

  “节度使领兵在外,如今将这滦州尽付予爹爹管,谁敢多说半句?”张殷殷浑不在意地笑道,伸手舀了一勺羊汤送到张觉嘴边,“听闻爹爹为滦州安危呕心沥血一夜未睡,我让伙头炖了羊汤来给爹爹补补身子,那侍卫竟敢拦着女儿尽孝,活该被抽上两鞭子!”

  张觉抿了一口,只觉得香浓鲜甜,暖心暖胃,却还是硬板着脸道:“真是我和你娘把你惯坏了。”

  “爹和娘宠爱孩儿,是孩儿的福气呢。”张殷殷也不恼,只顺势取了案上的卷宗,抬眼扫去。

  张家武学传家,张殷殷虽是女子,却也自幼习武,弓马娴熟,不输寻常武将,于两军对垒也颇有见地,不过数行,已然心生疑惑,冷笑道:“萧赞要了这么多粮草?若是知州故意拖延,补给不足,恐怕不到立春,我滦州便要粮草不济,若再有征调,岂非是爹爹的罪过?”

  “这倒都是小事,眼下却有一桩……”张觉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正要说话,却有士兵进帐来报:“禀副帅,有个叫林殊的小儿,拿了副帅令牌求见。”

  报罢,呈了令牌给张觉。

  “林殊?是什么人?”张殷殷好奇地问。

  “一个小坞堡的坞主,要投奔于我。”张觉随口解释,不在意地朝那士兵摆摆手道:“打发了去纳米吧,交给李头儿,让他好好儿安排,若是不得用,赶出去就是了。”

  不自量力。

  他心中嗤笑一声,收了令牌,顺手丢在了案上,不再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