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房檐上的女子
夜深时，沈长流府邸。
张文若和沈长流二人你来我往的打了一个多时辰，皆是越打越小心，好像自从张文若刻意拉开距离之后，他们两的交手就变得极为刻意和敷衍，焰火与剑气交织，却不见全力相搏，这一场本该快意的战斗也渐渐变成了二人灵力储备的比拼。
如此消耗，让张文若倍感吃力，他想等着沈长流失去耐心，近身意图决胜的那一刻，用出自己的最强手段来反败为胜，可沈长流此刻好似很享受这般酣畅淋漓的战斗，大肆挥剑，越来越没有章法，看起来就像故意在拖延一般。
这让修为和灵力本就弱势的张文若暗暗叫苦，心下也不愿继续如此下去，于是为了引沈长流近身决胜，他故意开口激怒道：“沈长流，你这般畏畏缩缩的不会是怕老子吧？莫不是因为先前那几剑都被我躲掉了，所以没信心能赢我了？”
沈长流听到张文若突然间的挑衅，也不恼怒，只是心里有点意外，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好似想到了什么，试探一般地开口问道：“你似乎很想我靠近你？”
张文若心头有些吃惊，但依旧面不改色，故作大大咧咧地言道：“磨磨唧唧打了老半天，你不累老子都累了，若不是在你的结界法器中，老子早跑了，龟儿子才理你！”
沈长流所有所思，冷声一笑，好似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开口说道：“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能如此迅捷地躲开每一剑，说是身法极好，也不像，现在回想起来，你这对赤瞳还真是惹眼呢！”
这番话一出，张文若是越发惊讶，自己的双瞳能窥探天地真意，自然能看懂沈长流剑上流转的剑气，一开始就是因为不敢轻敌才用了出来，可就算如此，也同样被他伤到几剑，现在想想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怕。
不过沈长流既然主要到了自己的双眼，他也没必要装傻充楞，于是直言道：“没错！这一对赤瞳可窥天地真意，也就是事物的本源，所以我并非是看清了剑势走向，而是看清了剑气的流动，从而进行躲避。”
沈长流极为敏锐，并没有因为张文若的坦诚而放松警惕。“想来不仅是如此吧？”
张文若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焦虑。“那不然呢？难不成老子这双瞳可灭神杀佛？还是无敌到能够镇压天下群雄？”
沈长流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再靠近你？如果没猜错，这双瞳还有着类似于迷惑他人心智的能力吧？之前一靠近你，就感觉心绪难宁，无法自持，如果没猜错，你是有杀招还没用，就等着我再次靠近呢。”
这般敏锐着实厉害，张文若也明白了，这个男人从察觉到不对便开始警惕起来，所以此刻更别想能轻易让他中招。
张文若心下有些不甘，开口说道：“能让你这般谨慎对待，看来我有资格成为你的对手了。”
“勉强够格吧。”
“只是勉强吗？”张文若愣了愣神，根本不相信。
“你的杀招伤不了我，既然是迷惑人心智的招数，想必和幻之一道有所联系，无非是灵魂强度的较量，修了二十年剑道，此心早已坚定不移，怎是幻境可撼动？”
修行本是修心，沈长流学剑道便修一颗剑心，以他的天赋和对剑的领悟说出这样的话也有几分可信，但张文若也并相信自己的杀招会对这个男人完全不起作用，于是不甘示弱地言道：“既如此，何不试试？”
“不必了！今日为抓你而并非为了切磋，所以接下来，我要叫人群殴了。” 沈长流冷笑两声，心想此时灵力消耗了这么多，万一没能像自己说得那般轻松摆脱张文若的幻道手段，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长流的话刚说完，张文若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去你大爷的！还要不要脸？”
“反正你打不过我，被抓已是定局，不如让我轻松一些，至于脸面这东西嘛，向来没什么用。”沈长流很是坦然的说道，随即一声令下，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战斗的府中高手齐齐出现，将张文若围了起来。
虽然这些人实力皆不如张文若，可才和沈长流来了这么一场大战，身体已是疲惫不堪，再打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些府行中护卫若是再用上阵法，那他也只得乖乖认栽了。
张文若环顾四周，却是找不到半点逃走的可能，身前诸多沈府高手虎视眈眈，不远处沈长流目光深邃，保不齐会不会在张文若和这些府中护卫交手之际突然补上一剑。
无论怎么看，今日这样的局面已是死局，打不过，也逃不了，一但落到沈长流手中，被定个什么罪名都不为过。
在沈长流看来，张文若是姬红叶的人，就算今日的事把那个女人牵扯进来的可能很小，但能折损她刚得到的一员悍将，也不错。
场面陷入僵持，氛围也凝重起来，此时已夜声，寂静的环境下微风吹动，一道悦耳的铃音传来，惊动了沈长流，他清楚自己的府邸之中可从没有过铃音。
沈长流回过身看向身后的房顶，只见一女子坐于房檐之上，双目无神地盯着自己，心下一惊，神情无比凝重，毕竟此地早已被他用羲和塔封闭起来，怎么可能会有外人闯入？
房顶之上的女子看容貌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面容清秀，也算得上一位美人，只是那一头青丝夹白发出卖了她的年纪，世人皆知，修行者寿数长于普通人，容颜也不那么容易老去，但这女子那白了近半的头发却配上如此年轻的容颜，若非其他原因导致头发变白，那就极有可能是因为这女子是一位活了很久的大修行者。
沈长流阅人无数，却是根本看不出这女子是何等实力，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普通人，坐于房檐，融身天地，又好似与天地格格不入，若真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超然物外。
自己的府邸还在结界法器的隔绝之中，突然有人不声不响的闯了进来，沈长流绝不相信那个女子会是普通人，于是抱拳行礼道：“前辈是何人，到此又有何贵干？”
那女子面无表情，眼神更是空洞，只见她赤脚伸进房檐的积雪之中，紧接着又抨起身旁的雪放到脚背之上，随即长舒一口气，嘴角流露出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满足之意，仔细一看，她的双足从脚背再到脚踝，再上露出的一部分小腿的皮肤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血色纹路，像是伤，又像是什么神秘的符纹。
“你们打完了吗？”
沈长流眉头微皱，不解的又问了一句：“前辈何意？”
“我在问……你和张文若的架打完了吗？”素衣女子似是在强调，却又并没有夹杂着半分强调的语气。
沈长流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打完了！”
闻言白衣女子起身立于房檐，轻声道：“那就让张文若跟我走吧。”
一听此言，沈长流立刻就变脸了，这女子的意图很明显，是想要救走张文若，他想到过姬红叶会来救人，心里甚至还巴不得姬红叶动用巡查司或者淮水姬家的力量来救人，因为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姬红叶给拖下水，毕竟只是扣留一个张文若还不足以撼动姬红叶的地位。
可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人沈长流确实看不透，巡查司的高手信息他都有所了解，而淮水姬家的高手若是出现在京城，也绝对瞒不过他的耳目，所以这个女人很可能是其他势力的人，于是沈长流冷着脸问道：“前辈到底是何人？说来就来，还想干预我刑部和巡查司之间的事，未免太狂妄了？”
女子依旧面无表情，轻声说道：“道家，白墨，城西十二巷的街尾有一家逍遥书院，我开的。”
“白墨……”沈长流努力思索着这个名字，却发现似乎从没听说过道家有这么一号人物，当即心下一狠，拔剑指向那个自称白墨的女人。“从没听过道家有这么一号人，就算你的来自道家，也没资格干预朝中之事。”
白墨摇了摇头，眼里流露出一丝厌倦。“我旧伤在身，不想打架。”
话音刚落，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沈长流身后，更是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夺走了那柄墨玉长剑，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实在难以想象谁能这么轻易夺下沈长流的剑。
那个女人将那柄墨玉长剑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轻声说道：“妖剑玄影，杀气太重，我大燕执掌刑律之人，不该佩此剑。”
沈长流此刻是又惊又惧，这个能轻易夺走他手中剑的女人无疑是超越了天道境的存在，修行者一到天道境的巅峰，再往后便是一个圣字，也就是世人俗称的圣人境，他心里很清楚，那样的境界意味着无穷岁月的累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