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铜铃
快到晌午了，街上饭店闹哄哄地吆喝着，很是热闹。陈远拉着她边走边介绍，哪家是老字号但是味道不好，空有一张牌子。哪家爱玩新花样，味道时好时坏。哪家味道正宗，却因为斤斤计较买卖不好。罗里吧嗦说了一通后，陈远指着前面的茶馆说：“走，姐们带你喝这里正宗的顶级乌龙。”
二人向着前面的茶馆走着，忽然，一道熟悉的宛如灵鸟般的的声音响起：“爹爹喜爱吃老刘家的糕点，我们去买点吧。”周生追着那道声音看去，一名头戴面纱的翩翩少年，张着那双周生已经熟悉的清亮双眼，手指的方向正是她的身后。少年呆愣在路对面，旁边的小侍追问着：“公子，怎么不走了？”周生向着他的方向拱手点头，他赶忙作揖回礼。前面的陈远回头看周生，瞟了瞟对面的男子，故作惊讶地捅捅周生，眼神示意着她过去打招呼。可周生正在纠结个问题，他喜欢自己，那自己该做如何表示。她对这种事没有经验，对这个男子有欣赏，可喜欢尚达不到，如果直接拒绝又怕他伤心。两人隔着条马路互相凝视着，赵环看出了周生眼中藏着复杂的内容，突然心里一咯噔，想着莫不是娘上值时将他的谎话拆穿了吧？他的心里惊得小鹿乱撞，有点惶惶的。“公子，咋们还去买糕点吗？眼看马上就要吃晌午饭了。”小侍看了看那女人已经走了公子还愣着，赶忙提醒公子。赵环看着她们进了茶馆，拍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去买糕点了。
“欸，我说你，啥时候多了个红粉知己呀？不赖嘛，看小模样长得肯定很标致。”陈远迫不及待八卦着。周生不耐烦地打断：“别瞎说，毁人家名声。我没见过他模样，好看与否也同我无关。”陈远啧啧啧啧地，鄙视着周生，怪里怪气地说：“可怜那小郎君，错将那一腔爱意给了你这不懂情爱的木头。你没看见他有多紧张，这只有在自己真心喜欢的人面前才会出现。想我当年，年少轻狂，将我那情郎伤透了心。才令他琵琶别抱，可后悔死我了。哎，你可别像我这样，可怜的要死，可恶的要命。”周生给她端了杯茶，想让她赶紧住嘴，这念叨劲堪比唐僧了。谁要是敢嫁给她，怕都要被这劲给逼退。陈远还意犹未尽：“哎，你可别不听我的，看小相公那眼神怕已经情根深种了。你不能当那负心娘们。”周生无奈笑笑：“越说越离谱了，赶紧喝你的茶吧，你都不渴吗？”陈远终于安静了，二人开始细细品茶。
出了茶馆，陈远又带周生吃了城里最好的酒楼里最便宜的菜，虽然最便宜，但味道也不错。陈远是家里的独苗苗，很受宠爱，原先家里光景也不错，可陈远是个只一心当捕快没什么大抱负的人。自陈远母亲早早去世后，家里就开始没落，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母留给陈远的也够她过活一辈子了。陈远对朋友很大方，即使身上的钱财捉襟见肘，也要让朋友玩的好。
周生感受到了她的热情，也回说：“晚上来我家，我给你下厨。保证你吃的心满意足。”陈远不相信地说：“你，会做饭？鬼才相信，你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平时帮着家里打杂也就算了，还专门下锅灶做饭，说出来让女人们笑话。”周生笑笑：“那有什么，能满足口腹之欲还分甚男的女的做。你来不来？”陈远摆摆手：“晚上我家太君要求一家人一起吃晚饭，我可不敢违抗。改天吧，改天一定尝尝你的手艺。”周生说：“好，那可就说好了。”两人挥手作别。
周生慢慢溜达着往自家面摊走去。街上到处摆的有各种小玩意，看着还挺精致。突然，一对铜铃吸引了周生的注意力。只见那紫红色铜铃身上刻满了连枝纹，中间点缀着或红或绿的小石头，华丽又不失可爱。她在摊贩前驻足，立刻引来了热情询问。老板顺着她的目光注意到了那铜铃，立刻夸张地说道：“这位小姐有眼光，这个铜铃可算得上我这最好的物件了。你看这铜铃身上的纹路，都是有寓意的，这缠枝连叶纹象征着多子多福。还有它身上的点缀，可都是百年难遇的宝贝啊。”周生笑笑询问价格，老板立刻说：“看小姐也是真心喜爱，我给个最低价，就二两银子吧。”周生拿起来细看了下，说：“你这铜铃的材质掺了多少假你心里清楚，这外表镶嵌的宝石怕只是挑选出来的好看石头。最多不过几十铜板，我看着喜欢，也值半角银子，老板觉得呢？”那老板看着周生真心喜欢，也忽略参假的事继续说着：“这可是成双成对的铜铃啊小姐，您和您爱人带着感情会长长久久的。要不这样吧，就一两银子，您拿着。”周生摇头笑笑，假装要走。谁知刚一转身老板就急急答应了卖给她，赶紧收着周生递过来的银钱，一边咬着还一边不饶人地说着卖亏了。
周生没理她，细细摸索着铜铃走远了，出人意料这小物件的手感还不错。她继续慢慢踱着步子向面摊的方向走，漫无目的地打量着来往熙攘的人群。穿过小道，她看见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在围墙上探来探去。一见她就赶忙缩了回去，没一会那小脑袋又怯怯地探了出来。周生没感到危险，也未理他，继续踱步往前走。眼看两人即将错开，那围墙里的人赶忙道：“周，周捕快。”周生顿住脚，抬头往围墙上看去。半下午的阳光依然刺眼，她只能眯缝着眼睛，看见了赵公子那没有戴面纱清秀干净的脸蛋和水亮的双眸。前两次模糊的印象加上昨晚的对视，他的眸子在周生脑海里留下了清晰的印象。那双眸子里盛满了清澈的湖水，亮晶晶地瞅着周生。她敛眉拱了拱手，说道：“赵公子在这围墙上太过危险，还望保重身体，莫要让家人担心。”赵环赶忙道：“我踩着梯子呢，结实地很。”周生笑笑说：“那公子做完事便赶紧下去吧。在下告退。”她拱拱手准备转身离开，谁知赵环急得大声道：“我在这是为了等你。”周生脑海里立刻飘过陈远和李大牛的推论，赵公子喜欢她。赵环怕她不信，赶紧补充道：“昨晚，昨晚我骗了你，对不起。我是故意去找你的，还让你送我。你不会生气吧？”周生看着他皱在一起的小表情，觉得就像她手里的铜铃般可爱的很，温柔地笑笑，说：“不会，只是下次别一个人那么晚出门，不饿还撑下去那么多饭。”赵环脸都涨红了，她竟然连吃到胃胀都听娘说了，自己娘亲真是个大嘴巴。“那，那没事了，你快回去吧。”知道周生不会生气，他就放心了。周生颇有些无奈，“你爬墙头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赵环赶紧“嗯”了声。
“公子，你到哪里去了。主夫喊你呢。”院子里传来小侍的声音，赵环向周生摆摆手，说：“我下去了，爹爹找我。”脑袋一缩就消失在了墙那头。周生能听见他小心翼翼往下爬梯子的声音，直到他安稳落地才走。有些弄不明白男子倒底如何想的，不禁摇摇头。
自家小摊上也没什么客人，周父回去午睡了，只留李母在守着。周生到了摊前，李母问道：“这么早就下值了？吃了么。”周生点点头，进了面摊说：“母亲，眼看着也没什么人，你也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守着了，交给我。”李母摇了摇发昏的脑壳，站起身拍了拍她肩膀，“交给你了，我回去眯会就来。”周生说：“不急，晚上才上人，你多休息会。”李母点了点头就走了。
半下午的时间最难打发。大太阳持续不断地烤晒着地面，面摊又没客人，四周也没什么人走动，静悄悄的直让人昏昏欲睡。周生起身洗了把脸，自怀里掏出一本书，便聚精会神地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