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督公府的人，你捶得动吗？”周薄闵默默吐槽，“找你来自然是有正经的事情。”
黄大感觉到事情不一般，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一脸严肃，“什么事，你说。能办到我一定不推辞。”
周薄闵直直看向他，过了几息才酝酿着开口，“西大街那个很有名的芙蓉糕配方是什么？拿的到吗？”
黄大忍了又忍，努力不把手里的酒杯扔到对面那人的脸上。
情报所一日里信件往来不计其数，成员三教九流无孔不入，如今却被他差使着去问那什么糕的配方？简直大材小用！
黄大感觉他在侮辱自己。
“就……这事？”如果周薄闵只是随意逗自己，后面真的有大事让他做，自己就原谅他。
周薄闵点点头，“对！”
“咔嚓。”
周薄闵听到杯子破碎的声音，黄大一脸微笑地收回手，他原先握着的茶杯碎成一堆粉末。
周薄闵：哦哟，这黄大脾气原来这么暴躁的吗？
“督公，是骂人不好玩了还是杀人不痛快了”黄大笑眯眯的。
他这个人越生气，用词就越严谨，“何必想不开去吃甜食。”
周薄闵：“……”感觉黄大在崩溃边缘试探。
黄大夹了一个水晶包，“不就一个配方吗？老子帮你要来就是了，还累的我跑这一趟，一点也不是个心疼人的，你这是午饭后的点心？也太奢侈了吧？皇帝吃的都比你朴素。”
黄大嘴巴塞得满满的还要说话，“你要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你就捐点给我，反正你也不娶老婆。”
周薄闵淡淡扫他一眼，语气很危险，“再多说一个字，本督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黄大：“……”好害怕。
“还有一件事，帮本督找一个人，叫方远，是个能说会道的，比你高半个头，眉心有个红痣，肤色比你还白些。”
他努力回想，“现在应该在哪里摆摊吧，好像是卖折扇还是布匹来着。”
黄大内心：“还红痣？还肤白？什么娘娘腔。”
周薄闵往外头看一眼，“宁远？”
宁远进了门行礼，“督公，黄大人。”
黄大不能说话，嘴里又有食物，只“嗯嗯”了两声。
宁远心里想着，“黄大人你要是被挟持了你就眨眨眼。”
周薄闵看着宁远道，“准备马车。”
督公府的侍从都是周薄闵亲自挑的，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即便是车夫也是剑眉星目，周遭气度非凡，那架势仿佛赶着的不是马车而且一匹汗血宝马，“督公，要去何处？”
周薄闵笑起来，他和太子差不多的年纪，眉眼弯弯的样子就和普通人家的少年没什么区别，干净又可爱，“去西大街看一看。”
孟清月上次去天福寺之前，同他说西大街是整个京城最有意思的地方，周薄闵之前常忙于国事鲜少有这闲工夫，即便是有时间也不大爱去那人多的地方。
他换上寻常人家穿的蓝色长衫，长发用玉冠理好，兴致极好的出门去了。
周薄闵想要去感受孟清月尝过的美食，她走过的青石板路，她晒过的温暖阳光，哪怕只有一点重叠，他都觉得孟清月就在他身旁。
只不过出门的时候运气不好，恰好和正要离开的太子撞到一起。
太子漂亮的眼眸带着疑惑，“督公不是病的起不了床了吗？”
他身后的黄大和宁明：啊哦，被抓包了。
周薄闵脸上的笑意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便消失殆尽，眼里的冷漠仿佛可以冻住世间万物，恨意流淌在他的血液里，叫嚣着要他杀了太子。
太子觉得莫名其妙，“督公怎么这么看我？”
周薄闵内心：我岂止想这么看你，我还想一刀捅死你，他默默开始认真思考刺杀和毒杀这两件事的可能性。
太子倒是对他恭敬，也明白过来他是装病，便很有眼力见地退开，“督公请。”
周薄闵挑了挑眉，冷哼一声钻进马车。
太子尴尬地摸摸鼻子，有些不知所措，那张脸上满是困惑。
黄大又不似周薄闵那般不收礼法，在外人面前他的举止还是很得体的，“太子殿下不必替他担忧，督公偶尔是会有那么几天举止异常。”
“啊，原来是这样。”太子点了点头，面弱冠玉的脸上出现了理解的表情，“那就拜托黄大人好好照顾督公了。”
“没问题。”黄大笑得眉眼弯弯，“我这就去了。”
开玩笑，督公几千年逛一次街。他要是不跟着去狠狠宰周薄闵一次，简直是对不起这几年通宵替他查案件的心酸。
可惜他才刚一回头，周薄闵的马车已经快速消失在了街头，只留下孤零零的他与太子面面相觑。
黄大：啊嘞？
有一句脏话，他真的特别想说。
太子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抱歉，刚才拜托错人了，黄大人好好照顾自己就够了。”
这话一点都没有起到安慰作用，黄大心里呵呵，又把周薄闵拖出来蹂躏了一万遍。
第二日陈先生并没有来，王氏显然松了一口气，用早膳的时候还多添了半碗粥。
“不知先生可是有什么事吗？”孟清月明知故问，她小口抿着豆浆，润润的眼睛看向王氏，那明亮又清澈的眼神直把王氏看的心都化了。
“她家丫鬟上门来说是病了，怕过了病气给你，索性告了一个月的假。”王氏拿了把蒲扇轻轻扇着孟清月面前的豆浆。
“先生不在，琴也还是要练的，等过几日清山休沐了，让他带着你出去逛逛，我瞧着你最近越发懒了，那端阳候府的小姐约你赏花你也不去，整日窝在梅苑里做什么？”
孟清月赖在王氏怀里，“冬天赏梅最佳，我梅苑景色京城里都是独一份的，娉袅是想来梅苑，又不好意思开口，我改日下个帖子给她便好。”
王氏把扇凉的豆浆递给孟清月，“那王小姐我见过几次，倒是不知她如此腼腆。”
孟清月被暖暖的豆浆烘得脸微红，侯爷一向重礼节，表面上王娉袅待人接物略显古板，与同龄玩伴常玩不到一起。不过她知道这都是表象，王娉袅胆子可比她还大上许多。
孟清月喝到一半想起父亲，“父亲可曾寄信回来了吗？”
王氏摇摇头，“未曾。许是战事太过繁忙，不过听你哥哥说，你父亲上了道折子，今日粮草还有太医便要出发去南疆了。”
王氏把孟清月的碎发拨到耳后，“我们妇道人家也不懂这种事，只能好好在家中为他们祈福，祈祷他们早日归来。”
孟清月点点头，“母亲放宽心，父亲同哥哥在一块互相有照应，不会有事情的。”
孟清月宽慰完王氏，由夏木扶着慢慢回了梅苑，刚一进门夏日就迎了上来，“小姐回来了。”
孟清月由着夏木解了她的披风，“夏日，你先去梅苑摘几枝梅花送去端阳候府上，过几日我便请了娉袅来赏梅。”
夏木把宣纸铺好，对着夏日眨眼，“小姐说今日是你的寿辰，特意寻了这个差事给你。放你出府逍遥半日，送完梅便回趟家吧。“
夏日忙起来都忘记了今日是她的生辰，她拼命点头，深深地拜下去，“奴婢多谢小姐。”
孟清月笑着看她一眼，道：“快去吧，布匹昨天我已经叫夏木整理出来了，你出门记得带上。我听你说过你还有一个弟弟，去账上支点银子买些小孩子爱吃的。”
夏日眼圈红起来，“这，这怎么好麻烦小姐。”
夏木去拉她，“还不快去？再不去便来不及了。”
夏日红着眼睛退下，细碎急促的脚步里饱含着对家人的思念。
夏木回到书桌前帮孟清月磨墨，孟清月提笔写字，一边安慰她，“等你过生辰也是这样的，可别吃味了。”
夏木连忙道：“奴婢怎么敢，多亏了小姐，奴婢才没有饿死街头，奴婢实在是不敢奢望更多。”
孟清月抬眼看她，想起夏木出府也没有亲人可寻，心下更加柔软，“你虽然不和夏日一样，不是家生子，但是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到时候若是不想出府我便让小厨房给你煮碗长寿面。”
夏木低下头去，眼眶微红，“多谢小姐。”
晚膳之前夏日兴冲冲地回来，“奴婢刚刚出门听说陈先生昨日可倒了大霉，先是回去的路上马车坏了，慌乱中磕破了头，再然后回院里的时候在路上滑了一跤，晚间又忘关窗吹了一整夜冷风，今天早上便头疼的起不来了。”
夏木正帮孟清月布菜，诧异道，“这也太凑巧了。”
好像是有谁故意对陈大家使绊子似的。
夏日柳眉倒竖，“哼，请让她总欺负小姐，活该！”
孟清月不赞成地看了夏日一眼，“这话太过了，陈大家毕竟是我的老师。”
她放下筷子，语气凝重，“我的确不喜欢她，但万没有她出事我们偷着乐的道理。”
夏日说完也觉得越距，跪下乖乖认错，“奴婢知错。”
夏木跟着跪下，“小姐莫要动气，夏日也是为小姐好。”
孟清月看向夏日，灯光下愈发显得端庄秀丽，“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夏日点头，“奴婢明白了。”
“嗯。”孟清月重新拿起筷子，暗自思量着得寻个时间去看看陈先生，表面功夫总要做足。
晚间周薄闵又悄悄溜进王府，熟门熟路地进了梅苑，掀开鹅黄色的纱帘去瞧里面睡得正熟的孟清月。
周薄闵在床边坐下，盯着孟清月的脸瞧了好一会儿，越看心里越舒坦，只觉得太子到访带来的不顺都消散了，他没忍住偷偷摸了摸孟清月的睫毛，软软又纤长，就像指尖停着一团雪。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怀里的药膏，这是洛神医之前给他的化淤霜，虽说之前只是为了刀伤用过几回，不知道能不能对冻疮有效，但洛神医的药肯定是有点用处的，即便没有止痒效果，闻起来还是挺香的。
他知道孟清月学琴冻伤了伤，特意带来给她的。
进来之前周薄闵就先放了凝神香，此刻也不必担心孟清月突然醒过来，他毫不心疼地挖出一大勺，细细地将孟清月的柔荑握在手心，均匀地涂好。
若是被洛神医看到，指不定会被气的昏过去，她这市面上千金也买不到的药膏居然被用去治一个小小的冻疮，简直是暴殄天物。
周薄闵一边涂越觉得女孩子的手实在可爱，小小的一只，他一只手便可以全然包住，五指纤细又白嫩，借着月色还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握着都舍不得放开。
过了大半个时辰，周薄闵才掏出帕子，耐心地把孟清月手上残留的乳膏擦净，擦完又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把孟清月的手放进衾被里盖好。
周薄闵对着睡梦中的孟清月说道：“你睡着了真好看。”
他语气轻柔，像是对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我明日再来看你，好梦。”
作者肥音碎碎念：
我越写越觉得黄大好可怜哈哈哈哈。
大家也好梦！
希望多多点爱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