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夺人风头
太傅目光微转，这次女还作了什么来？
还有转机。穆若娴微放下心来，轻启朱唇，吟诵出一首诗来。
“碧荷红药绕池台，风送清香入座来。
不是西湖好颜色，一时分付与诗材。”
穆若娴一口气吟诵出全诗，俏脸终于畅快几分。
作为年轻女子已是出彩，还加了些自己的见解。
“情真意切，算得上是首好诗。”太傅的脸上终于露出赞赏之情。
至于刚才的事，年轻姑娘嘛，偶尔吟错首冷门的诗，难免的。
穆家人也松了口气，好像方才丢人的不是他们一样。
穆若娴终于出了方才的气，她的脸色恢复了平日的自信端雅，但这还不够。
话锋忽地转向穆槐：“槐儿，你平日都称不喜钻研诗词，今日倒令我刮目相看。平日怎的不告诉姐姐呢？”
意料之中。穆槐眸清似水：“从前我的确不务正业了些，可今夏风光正好，不可辜负，我才寻了些书来。”
寻书？
穆若娴眸中隐有嘲意，温言道：“本以为槐儿不喜钻研，可近日竟能挑出若娴的错了。若有什么好的点子，也应同我们说道下才是！”
言语中已有推穆槐上台的打算。
其他人眸色微滞，让她登堂吟诗，不是更丢脸吗？
穆严皱着眉，阻止道：“槐儿从不在诗书上多费心，方才只是偶然识得佳句，让她这般是强人所难了。”
穆嫣抢着回答，眼中尽是对三姐的轻蔑之色：“是了，方才不过是巧合。姐姐平日偶尔连平仄都识不清的！”
而太傅的眼底，已微有介怀。这四女一直以来吵吵嚷嚷，真不像是有涵养之人。
太傅次子楚烨，听着这帮人吵吵嚷嚷，目光停在穆槐身上，丝毫不肯挪开：“急什么，就让她说说看嘛，好了就夸两句，不好就同方才一样闹笑话！”
穆若娴轻咬银牙，其他人闻言也不畅快。
穆槐也不推辞，瞳中流露出几丝情感，轻灵的嗓音在众人耳畔悠悠回响。
“绿荷红蓼水中央，一叶凌波出短墙。
自有清风能送暑，不妨明月更生凉。
香来菡浦榆钱小，影过菱塘玉鉴光。
最是晚妆梳洗处，藕花无数满池黄。”
吟诵诗篇时，日光愈盛，穆槐的俏脸因日头而微红，青丝因片刻未打理而微垂，小家碧玉，竟别有一番风韵。
话音落时，周围竟静默下来，只能听见躁动的蝉鸣。
穆槐的双眸环视周围，除了感到意外的其他人，穆严和苏惠昭，仍摆出一副劝告太傅的姿态。闹得最欢的穆嫣，怒也不是妒也不是。
而一直被称为才女的穆若娴，还维持着略有僵硬的笑意。
不过吟出首诗，这家人真是姿态各异啊。
半晌，太傅的抚掌称赞打破了这：“好文采，这诗文可不逊色于那些才子！”
随即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瞧向穆严等人。
穆严方才说穆家一贯喜欢诗书，可有真才实学的庶三女，却受到了最为不公的待遇，这是书香门第一贯做的事吗？
太傅不傻，经历了这两桩事，谎言早已被戳穿了。
太傅见她坐在最不起眼的下席，连站着的侍婢都比她打眼，不满开口：“方才这姑娘的两回表现，都证明了她的本事。三女也不是最低微的位分，可为何坐在最下席，方才又无人提及她？”
那楚烨俊秀的眉眼间尽是嘲弄，不嫌事大：“不愧是穆大人，颇有书香门第作风。”
这人，真是不会给人台阶下。
看着穆严说什么也不是的神情，穆槐心情愉悦。
穆严受不住这样丢人，他鬓下的胡须都微微发颤：“槐儿，平日不见你进步这样大，是为父的不是，别在那坐着了。”
丫鬟忙打理出另一位置出来，这才是与三小姐身份对应的坐席。
变脸变得真快，穆槐眸中划过讽刺，躬身推辞。
“不敢，女儿未曾坐过此上席，觉得身处原位也不错。”
本来是自己应坐的席位，却被穆槐戏称为上席，平日的待遇可见一斑了。
穆若娴见状，语含微嗔，说出的话却颇为得体：“槐儿，从前也不见你违了父亲的愿。今日莫这么多话了。”
穆槐不置可否，轻笑一声便俯首称是。
太傅轻叹一口气，事到如今，穆家人的做戏，他还不明白么？
不过，这样迎合自己的人，也不是第一家了，本以为能在此觅见知音，没想到一众人光鲜亮丽，还不如最不起眼的三姑娘。
苏惠昭的目光幽幽定在穆槐身上，这人明明前些日子还资质平平，近日不仅人机灵了，在诗书上也开了窍！
而穆槐一偏头，正巧与苏惠昭略带阴沉的眼神相对。
怪自己抢了她女儿的风头？那一开始就别吟错诗呀？
穆槐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漾起小巧的梨涡。毫不避讳着对方，不如说这笑容是刻意给她看的。
苏惠昭眼底闪过阴鸷之色，但转瞬即逝，又恢复成平日贤妻良母的做派。
殊不知，楚烨也留意到了她的这丝笑意。
这只是宴会中的意外风波，但太傅显然不打算就此翻篇，他赞许的目光频频定在穆槐身上，开口：
“半月后皇上生辰，我瞧这三姑娘，虽庶出却有横溢才华，也能为圣上添些雅兴，这回我便向皇上请旨，让她同去吧。”
皇帝生辰，穆严这等级的官员倒是能去，可通常只能带嫡出子女。从前的穆槐，是断然上不得台面的。
穆嫣的眼中燃着妒火，连一向端着姿态的穆若娴，眼中都略有介怀。
因为穆槐的表现出众，父亲会不会就不让自己去了？
唯有楚烨，神采飞扬，仿佛这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遇见这等喜事，大多人都应高兴才对。
“是。”穆槐的表现却十分淡然，谁也没注意到她眼底的波诡云谲。
她激动的不是能去参加生辰宴，前世去得多了。而是……她又能见到那人了。
那个把自己杀死的皇子，晏霖。
大片回忆充斥着她的脑海，机会终于来了。
或许，真相能揭开一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