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杀的
话音落下，一时间，整个面馆鸦雀无声。
“你，说你有肉给我吃？”
男子眉毛一挑，一双灰里透白的眼珠子，如饿狼，打量着言不语。
“不要误会，我说的肉，是这个。”
哗啦！
言不语将箱子翻动，一具黑衣女子的尸体，顿时翻出。
“没想到你真把她杀了，看样子，你实力不弱。”
男子对于黑衣女子以尸体的模样出现，并不惊讶。
言不语淡淡道：“你为何不理解成我利用陷阱才杀的她？”
男子呵了一声，脸色逐渐变冷。
“野狗能利用陷阱杀死恶狼，但兔子无论如何都杀不死一头猛虎。”
“你将你们比作猛虎，能让我看出你们的背景必定不弱，能否告知我，你们来自哪个杀手组织？”
言不语似心有疑惑，态度诚恳，十分认真地问话。
接二连三的刺杀，言不语能清晰感觉出杀手实力的增强，也察觉出杀手的质量，从“不合格”到“次品”，再到如今身前出现的这一位——
他猜测，第一批想抓裘妍姿的杀手，与今天这一批，来自两个不同势力。
一个，也许只是不怕死的年轻人打“临时工”，所组成的闲散势力。
这个，却绝对有着强大的背景。
或者有可能——
就是钱元明身后的神秘势力！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随便哄两句就说出你想要的答案？”
男子冷哼一声，眸光中，一抹阴寒愈发浓厚。
“这个问题，你还是到阴曹地府中再去问吧！”
男子举手，手指缝间，有寒光闪烁。
“且慢！”
老胡突然插进，站在两人中间，急得额头都有冷汗冒出。
“这位……这位大人，冥堂之中，严禁厮杀、争斗。大人，希望您不要自误！”
老胡在害怕，身体却挺得笔直，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坚定。
似乎，他在害怕男子突然出手，将他们悉数杀死，来个死无对证。
而语气之所以坚定，是因为他认定，只要男子不是真的疯子，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世上，还没有人在冥堂闹事后还能活着的！
男子没有说话。
老胡同样沉默。
两人四目相视，无形中，似在进行某种交锋。
“呵呵，你说笑了，冥堂威严，别说是我，整个天朝估计都不会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男子收起了手中小刀。
“出来吧，我让你死得痛快点；想拖延时间，我会将你虐杀。”
男子一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让你走了吗？”
言不语的声音，缓缓响起。
“冥堂威严崇高，任何人，如果敢在这个发布任务的地方闹事，都会受到所有杀手组织集体追杀。胆敢在冥堂闹事的家伙，在我印象中，近百年来，只有三个，分别是夜王、阿修罗以及半翼……”
言不语平缓说着，如同在讲述一个故事。
老胡目寒如冰，冷冷道：“那你应该知道，这三个人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他对男子忌惮不已，但对言不语，他可完全不上心。
之前心里好不容易生出点善良，想让这小子滚远点。
不然，无论是男子暴露自身杀手的身份，还是被这小子听见不该听见的话。
都死定了！
没想到，这小子犹如癞皮狗一般，不肯走。
这也就罢了，现在一看，他居然还得罪了这位大人！
那自己何不立即跟这人划清界限，一来能与大人打好关系，卖个人情。
二来，如果大人杀了这小子，也刚好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言不语淡淡道：“知道。”
老胡逼近一步，厉声道：“那你还不赶紧滚出去？要死你给我死外面，不然，这位大人不杀你，我都要杀你！”
转过身，老胡挤出一副阿谀的笑容，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大人应该就是如今杀手界声名鹊起的‘食尸鬼’吧？”
男子微微一怔，呵笑道：“你认得我？”
老胡一听，立即恭敬道：“当然认识，大人您名声远扬，上个月，我听说您跨级别领取了A级任务，轻松完成，成功晋级为……”
“呵呵，其实并非你所说那么轻松。”
食尸鬼呵呵一笑，看似满不在意，脸上的得色却十分明显。
“为什么你对我态度如此恶劣，对他却这么好呢？”
言不语饶有兴趣地看着老胡。
老胡闻言，立即不屑一笑：“你小子能和这位大人比吗？不怕告诉你，这位大人是银牌杀手！”
暗世界中，杀手组织有等级划分，不入级的杀手，暂且不提，级别划分五花八门。
而入了级的杀手，则分铜牌、银牌与金牌；分别对应古武境界中的明劲、暗劲以及化劲。
化劲高手，凤毛麟角，神龙见首不见尾，寻常杀手一生都难以见到一位，且能让化劲高手出手的任务，一年时间，恐怕也只有寥寥几件。
所以，寻常人，能见到的最高品级杀手，就是银牌！
得罪了银牌杀手，我不信你还活得了！
老胡嘴角不屑愈发明显。
言不语眉头微皱，淡淡道：：“区区一个银牌，你作为冥堂的侍者，不该如此害怕才是。”
“谁怕了？”
老胡一听言不语说的，立即炸毛。
“我这是对这位大人尊重！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怕了？”
“哦？意思，你不怕我？”
“当然了，我……大人……我，我……哪会不怕您啊……”
老胡下意识反驳，但很快发现说话的并不是言不语，急忙回头，发现却是食尸鬼，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小子，你叫住我，是打算自裁在我眼前吗？”
食尸鬼目光阴冷，眼底，却有一丝高傲。
作为杀手，还是杀手中的银牌杀手，他执行过数百次任务，见过被杀者在被杀之前磕头求饶的，也见过出声威胁的。
在知道自己会遭受到折磨，自裁的，虽然罕见，但是也有。
不过，选择这种死法的，往往并非勇敢，而是懦弱。
于是选择放弃，虽然渺茫到几乎不可见，但也许可能出现的生机。
试想，万一自己心情好，选择放人呢？
万一有人来救他呢？
万一他倚靠身边环境与工具，侥幸逃脱呢？
呵呵，这种人，食尸鬼最是看不起！
“呵，算你运气好，我喜爱吃肉，却并不喜欢吃你这种家伙的，给你个机会，自裁吧！”
食尸鬼目中阴寒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屑。
噹！
一把小刀，如灰色闪电射出，刺在言不语身前的桌上。
“好刀。”
言不语将刀拔出，见此刀不过小指长短，薄如蝉翼，却坚韧十分，用手指按压，刀身完成一个半圆，松开手指后立即复原，不见丝毫弧度。
“这只是一把割肉刀……你应该不知道，我吃肉，但对于熟肉，其实并不十分喜欢。”
食尸鬼似在说曾品尝过的绝世美味，脸上，露出浓重的回忆与垂涎三尺的神色。
“最好吃的，还是生肉，尤其是从那些妙龄少女身上，先将她们的血迅速放干，然后趁其尚有意识，肌体微热之际，绑在一根柱子上……”
“够了，身为杀手，你犯了太多错误。”
言不语轻轻叹息。
“我本以为，天朝的杀手，与其它国的杀手，于暗世界中同行，相差不会很多，但当我看见你，才发现我似乎错了。”
言不语的掌心中，那把小刀，如同突然有了灵性，跳动着，似一名高雅的舞者，缓慢跳动，秀出完美舞姿。
“希望你只是个特例，让我不至于，对天朝暗世界中的杀手，感到失望……”
啾！
小刀，突兀地出现在食尸鬼肩上。
言不语没有动，或者说他们两人都没看见言不语动作。
然而，空中却诡异的有声轻响。
而食尸鬼肩膀上，也诡异的多出一柄小刀。
“呵呵，不愧是能杀死‘影猫’的人，果然有些手段。”
食尸鬼冷冷一笑，对于肩膀上的小刀，视若无睹。
“……希望你真的只是特例。”
言不语忽然再次轻叹一声。
“你难道没有发现，小刀中带着暗劲，我已将一股劲气，打入你的体内？”
“呵，你以为我是被吓唬……嗯？！”
食尸鬼刚发生嘲讽，忽然，他似发现令人惊骇欲绝的事实，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老胡在一旁吃惊看去，只见食尸鬼身体抖动，却始终不见其它动作。
这个时候，不应该出手将这小子制住吗？
就算你被这小子暗算了，受了伤，也不至于这样啊！
“化……化劲……”
食尸鬼从牙缝间挤出两字，眼珠子，如同要瞪裂眼眶。
“嘶——”
老胡听见，登时吓得三魂出窍！
化劲？！
这小子，居然是他只听说过，但从未见过的化劲强者？！
那自己之前——
老胡惊恐地朝言不语看去。
冥堂之中，不准动手争斗与厮杀，这是铁律，但冥堂之外就没有这个限定。
除非，他这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不然只要他敢出门，而言不语对他心生怨恨，他必死无疑！
他只是冥堂一个区区的侍者，死了他一个，还有更多的人能取代他。
而各大杀手组织，绝不会为了他一个在冥堂范围之外死掉的侍者，去找一名化劲强者麻烦！
“还记得我之前所说吗？”
言不语同时，将目光投向老胡。
老胡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一张老脸的脸色变成惨白色，浑身冷汗直流。
“您，您说得是那句……”
“我说，那三个敢在冥堂闹事的家伙，都死了。”
“我……小人记得……”
“我杀的。”
“哦，原来是您……您杀的？！”
老胡险些没吓得屎尿失禁！
言不语淡淡道：“事实上，我对他们并无杀心，只是有人知道他们中一个人知道的答案，而他们三个人之中，知道答案的那个人，却不肯告诉我。”
“于是，他们死了……”
言不语伸手，朝食尸鬼额头拍去。
“大人，冥堂之中，严禁厮杀！”
老胡尖声大叫。
“敢在这里杀人的，最后都死了，无一例外！”
老胡的声音十分尖锐。
然而，言不语的手，依然缓缓朝食尸鬼额头靠近。
“大人！”
老胡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大人，要不您把他拖出门，在门外解决吧……我保证不会多嘴，说您用小刀刺伤了他，说是您把他硬生生拖出门去的……”
言不语的手，有一瞬间停顿。
老胡心中一喜，刚想多说几句。
但下一刻，言不语刚停顿的手，再次拍去。
同时，还有一句平静的话从他口中冒出。
“太麻烦。”
啪！
手掌，轻轻放在了食尸鬼额头上。
仿佛测量对方的体温那样轻微。
但是不过一瞬，浑身剧烈颤抖的食尸鬼身体忽然停止了颤动，眸中怨毒光芒，也在逐渐消散，变得无神。
最终，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能清晰看见，食尸鬼的呼吸，在言不语手掌拍上额头的那一瞬间，同时消失。
老胡，傻傻的，脑子里的意识瞬间放空，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和做什么。
“我想知道他们的身份信息，以及背后势力信息，需要什么代价？”
言不语淡淡出声。
老胡感觉好像自己在一个小笼子里，度过了漫长无比的时间，听见言不语发问，立即回过神。
马上，一脸狰狞。
“你还敢说！”
“你什么都不会知道！你死定了！敢在这里闹事，神仙都救不了你！”
老胡气得整个人都似乎要炸开。
近百年时间，在冥堂闹事的情况只发生过三起，那三个人自然死了，但是那三个冥堂的侍者也死了，还死在闹事的那三人之前。
没有人会不把这两件事连到一起想。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那个冥堂出现有人闹事的情况，而闹事者并没当场被侍者斩杀，就是证明这个冥堂的侍者不合格。
而不合格的侍者，下场只有死！
反正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会死，不如先骂死你！
老胡暴跳如雷！
“代价，需要我们事先查证和寻找，然后才能说出标准。”
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面馆厨房内响起。
言不语微微一笑，也不转身，似早知道厨房中那位老妪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我等你们消息。”
“好的，大人慢走。”
厨房中，老妪面对言不语的背影，缓缓跪倒在地。
——直到言不语终于离开，老胡如梦初醒，立即跑进厨房，气冲冲道：
“大人，你为什么要放这小子离开？他如果不死，接下来死的就会是我们！”
啪！
一个耳光，将老胡扇飞出去，咚地一声，狠狠地撞在一面墙上。
老妪面寒如冰。
“你以为，我不想杀他？”
老胡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急忙问道：“那您怎么眼睁睁看他……”
“噗！”
老胡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老妪忽然弯腰，张开嘴，一口猩红鲜血顿时喷出，染红半面墙壁。
“这……这里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做主的了，赶紧上报上去，看上面的意思。”
老妪虚弱说道。
老胡立即道：“可如果上面怪罪下来，我们怎么办？”
老妪冷冰冰地看了老胡一眼，“按你的意思，你有把握杀了刚刚那人？”
老胡张开嘴又闭上。
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