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渭南学宫
“这是冰蚕纱衣,这是玄阴玉坠,将这衣服玉坠穿戴好,就可保您的阳气不外泄,不会惊扰到其他学子了……”
门外,下人跪在石阶上,将带了的宝物从宝匣里挨个取出,一件一件的排开,为阳坼介绍宝物的用途。
听完这两件物件的用途,阳坼睡眼惺忪的将冰蚕纱衣穿上,又套上下人们带来的外袍,整了整腰带,最后佩戴好了玄阴玉坠。一个温润如玉的俏公子出现在房间内。
整顿好衣装,阳坼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摸了摸外袍,发现外袍并没有被周身紊乱的阳气灼烧,并且他还能感觉得到这冰蚕纱衣上的丝丝凉意!这种体验,对他来说,就如同白日飞升一般爽快。
阳坼暗自点头,看着这纱衣确实用料精贵,体验完了纱衣,阳坼转手又向玄阴玉坠摸去,指尖才刚刚触碰到坠子表面,一丝阴寒之气便从玉坠里放出,顺着阳坼的指尖,爬上阳坼的外袍,随着阴寒之气的侵入,阳坼这才发现外袍也不是什么平凡之物:
阴寒之气侵上外袍,立刻被一套缝在袍子上的阵法吸收,本来就是黑料子的外袍上,一道道的乌光亮起,若不定眼去瞧,还不容易发现。
“这小阴阵,是老夫人亲自缝上去的,与那玄阴玉坠配合使用,若是晌午大日正盛时,天地阳气引起了您的不适,只需从玉坠里摸一丝阴气出来,便可点亮小阴阵,护您周全!”
房门外下人的声音适时的响起,给阳坼解释乌光外袍的作用。
阳坼一边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宽大的袖口随风扬起,使得他能够更加直观的欣赏这身穿着,一边开口问道:“这身衣物想必十分昂贵吧!”
“回二公子话,衣物虽贵,却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家中尚有不少,但家主曾言,只有二公子能够稳定阳气之后,方能穿戴,不然依旧也会被阳气焚尽的!但有了小阴阵加持,倒是更多几分安全。不过这小阴阵嘛……倒是颇费了老夫人不少精神……”下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既然如此,请替我谢过祖母,待得孙儿出入方便,定回府中一叙思念之情!”
“是!”
阳坼不经意间又想起自己那一身一年才能换一次的衣物,他瞥了一眼床头,刚刚换下的衣物已经被自己叠好放在床头。想必那些衣物的用料更加精贵吧,一套衣物一穿就是一截个子,还没有让自己在宅院里光着身子乱跑。有机会,一定要问问父亲这是什么料子。
阳坼欣赏够了衣物,到了房门口,坐在门口,准备穿鞋出发了!
“这是学宫的制靴,家主言:足不可受寒,因此靴子没有奇异之处,但是用料也很讲究,不过需要二公子爱惜才是……”下人的声音很温和,小心的提醒阳坼。毕竟对于阳坼这个不曾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怪物”,下人们也是很担心的!
“我会的!”阳坼匆忙的应了下来,也不管听没听进去,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是比他去渭南学宫还重要的了!
“家主吩咐,二公子此番入学宫,应当多听多看少言语,结交俊才也应该一步一步来,莫要闹出纷争……”下人一边给阳坼整顿衣裳,一边传达阳震的吩咐,可谓是尽心服侍了!
“阳坼明白……”
结束了对话,下人们簇拥着阳坼,出了小院,下了阴池,踩着更加凝实的冰面,往学宫方向去了,阴池边上,停放的,是阳支的车驾……
……
渭南学宫,可以说是雍都唯一的安逸处,雍都的管制堪比军营,而渭南学宫则是雍都上下唯一一出宽松之地,这里是年轻子弟们切磋、讨论、请教之所,氛围较为轻松。因此雍都子弟几乎每天都会到学宫来,一是切磋技艺,二是逃避约束!
当然,偶尔也会有雍都城里的大人物到学宫来传道、授业、解惑。那个时候,雍都子弟之间的竞争,就会表现得最为惨烈!伤筋动骨,都是常事!
阳坼的小院就在渭南,小院与学宫之间也隔着十数里地都距离,虽然阳坼出门很早,但是赶到学宫时,日头也已经不低了。
不过学宫毕竟只是一个交流之所,并没有严苛的规定,即使你傍晚才来也是无妨。
当然,想来就来的人多,想走就走的人也多。世上也没有主人等下人的道路,因此,每日将自家小主人送到学宫之后,下人们都会选择等候在学宫外,久而久之,也就造就了一圈围绕学宫的坊市,不但下人喜欢在这儿喝茶闲聊,世家子弟也侵染了这个癖好。
不过,渭南学宫终归是聚集了雍都所有俊才的地方。阳坼到时,学宫外还是停满了车马。
快要到学宫门口时,车驾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下人轻柔的声音,提醒阳坼学宫已经到了。
阳坼拨开挡风的帘子,下了马车。回头嘱咐下人时,这才看见车帘上刺着半轮太极,这就是阳支的标志吗?阳坼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十年都没有出过小院,他就是这世间的一个“巨婴”。
“阳家的车马?阳疯子今天到的这么早吗?”身边,有其余世家子弟的惊疑声。
“不是阳折,应该是阳支的族人,看这车马配饰,地位不低罢了!”有认得阳折的同行世家子弟看清楚了车中人的模样,发现并不是阳折,立刻解释道,“走吧,又不可能是那个……“阳祸”,一个阳支族人而已,不值得深交,走吧!”
“阳折?大哥?”阳坼脚下一顿,想要停下来听两句,但是那一群世家子弟转进一个小门,进了学宫的一个附属小院去了……
阳坼不明白学宫的规矩,虽然想听个明白,却不敢贸然闯入小院。
吩咐下人们傍晚再来相接之后,阳坼朝着学宫大门的方向,慢慢的踱了过去。
一路上,阳坼都在回想刚才那几个世家子弟说的话。
“大哥?阳疯子?”阳坼拧眉深思着:那个一年只能见一次面,还总是笑着安慰自己马上就能出去了的兄长?
自己心目中的温厚兄长怎么成了别人眼中的疯子了呢?还有,那个“阳祸”是谁?
想着想着,阳坼已经来到了学宫大门,抬头望去,四个篆书大字一字排开:渭南学宫
“到了!”阳坼内心有些紧张,呼吸也变得局促了。说到底,他还这是第一次离开小院,第一次融入世间,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总归是到了,收回眼神,阳坼平复了一下心情,举步进了学宫……
学宫大门内有一挡景墙,外人站在门外是看不到学宫内的景象的。但是隔着景墙阳坼都已经能够感觉到学宫里面有多热闹。
转过景墙,真正的渭南学宫映入眼帘:
一条玉带横在面前,玉带上几处小桥,两排垂杨夹着玉带蔓延向玉带两头。
玉带上泛舟几点,有莺莺燕燕的世家贵女,有器宇轩昂的世家子弟。谈论修行,针砭时弊,一切都是阳坼没有见过的样子。
目光越过玉带般的小河,有屋舍,也有高楼,还有大殿,交相映衬,藏在松柏轻雾之中……
看的痴迷,阳坼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内心的紧张冲淡了几分,阳坼举步准备踏入这幅画卷之中!
而画卷里也有不少人物被这个举止怪异的阳支族人吸引了目光。
一步,扑通!
阳坼一跟头就栽进河水之中,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这是哪里来的乡鄙之人,如此没有世面!”
“哈哈哈哈!兄弟,你又不是阴支族人,没有遇水凝冰的本事就不要出来丢人显眼!”
河水冰凉,但是阳坼却面皮发烫,他现在才明白并不是所有水面都是阴池,可以让自己在上面来回滑行。
阳坼是会水的,是在和阴鱼的斗智斗勇中习会的,扑通几下,他现在只想立刻挣扎回岸,追上应该还没有走远的阳支车架,这地方,再也没脸来了!
“哼!”冷哼声在头顶响起,阳坼转头,正好对上了几个阴支族人的冷目。不过也就一瞬,那几个阴支族人便踩水而去,不曾理会阳坼。
阳坼面皮发烫,拼命的往河边摸去,好不容易挣扎上岸,阳坼低下滚烫的头,就要离开学宫。
“阳二公子请留步!”这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阳坼一回头,看见一名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婢女立在小舟上挽留自己。
见阳坼回头,婢女愈加恭敬:“二月水寒,我家淑女请公子上舟饮一盏热茶驱寒!”
闻言,阳坼略微踌躇,眼神不住的瞟打量侍女。侍女察觉到阳坼的目光,侍女的态度更加恭敬了。
阳坼并没有感觉到侍女的恶意,侍女显得那般人畜无害。
“多谢贵女!”思索罢,阳坼施礼道谢,然后急匆匆的就上了小船,侍女为他掀起帘子,他一头就扎进了船舱……
始皇四十六年二月二,大秦武成侯翦孙女王可儿与大秦第一医官夏且的孙女夏洁早早的就从雍都城内结伴出发,一同来到渭南学宫,相约泛舟湖上。
一月未见,闺蜜二人想念依旧,今天正值二月二,传说中“龙抬头”的初新之日,于是两人相约来学宫游玩。
玉带河上,泛舟几点,夏洁与王可儿在小船内说着私话。不时,欣赏着船外的景色。
突然,夏洁停下了与王可儿的交谈,目不转睛的盯着学宫大门方向。
王可儿察觉到夏洁的异样,转过头来,也朝大门的方向望去。
目光所至,有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少年,意外的闯入了学宫,呆呆的站在景墙前,直勾勾的欣赏着学宫的景色。
“哼!哪来的傻子?”王可儿嘟囔一句,对这一看就知道是初来乍到的世家子一阵冷嘲热讽。扭过头来,继续玩着面前的茶杯。
但是夏洁却恍若未闻,目不转睛的观察了那个少年一番,夏洁突然抿嘴笑了:“可儿,我是他就是阳坼你信不信?”
“阳坼?谁啊?”王可儿白眼一翻,努力回想一阵之后,突然脸色剧变,说话也结巴了:“就就就……是那个阳……”
“嘘!你可真没礼貌的!”夏洁嗔了王可儿一眼。“你可是大家闺秀!”
“哦……”王可儿捂着嘴偷笑着,自己的好姐妹平日里就爱一副教书先生的样子。
笑罢,王可儿又扭头打量起岸边的少年,观察一阵,立刻摇头否认:“绝对不是!据说那阳坼周天阳气乱行,顷刻间可以点燃整座雍都城,阳支不想叛国通敌的话,断然不敢放他出来的!”
“不信?”
“不信!”
“听说你祖父有一朵天山雪莲……”
“成交!要是不是阳坼,今天你不准归家!”
“可!”
舟里话音落,船外水声起。
扑通!转眼看时,那几个阴支族人刚好远去。
“呵呵!”夏洁被阳坼的憨态逗乐,抿嘴笑了。
“哼!真是个呆子,也就一个阳支没见过世面的族人把,怎么可能是能让整个雍都色变的阳坼!”王可儿愈加笃定。
“翠儿!”夏洁唤来服饰自己的侍女,“去请阳二公子进来饮茶驱寒!”
“是!”侍女接了命令,轻轻启开帘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