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真相
从刑部出来，唐蓁没有直接回王府，反而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着。
她不知道爹爹娘亲还能活多久，下一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恨自己，恨不能自己代替爹娘去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对赵景辰的恨才最强烈！
不知道走了多久，仿佛已经绕着整个京城走了一圈，脚底灼热的疼痛感如针一半刺痛着她的心。
忽然公告栏前围上了一群人，不知道贴了些什么，直到那些人尽数散开了，她才一步步挪过去。
公告栏上，白纸黑字地写着“明日午时，东市斩首”八个大字，那一刻，她的世界仿佛都坍塌了。
明天……明天爹爹就要被斩首了！
唐蓁的腿如同灌了铅，怎么也走不动，她想回三王府，她想问问赵景瑜，不是说还要过几日才能知道结果的吗？
为什么明日就要斩首了？为什么？
从集市走回三王府的路很远，她感觉自己走到地老天荒似乎也走不完似的。
忽然，一个男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只见到了他的嵌玉官靴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赵景瑜走上前去，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回到了三王府，只是这一次，她又昏倒了。
“姑娘！姑娘！您终于醒了！”
巧儿的两个发鬏如同两个丸子扎在了头上，着急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唐蓁瞥了一眼窗外，天还朦胧，是早上，那午时……
“让开，我要去东市！”唐蓁忽然用力地推开了巧儿，无视掉她泫然欲泣的小脸。
巧儿见她这个模样，却破天荒地没有阻止，只是含着眼泪看着她一点点向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唐蓁就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还没有抬头看清楚来人是谁，便被他打横抱起，送回了床上。
见到这一幕，巧儿又退了下去，这一次没有关上门，只是神情落寞。
倔强地望着赵景瑜，唐蓁想要用力推开他，却被他握住了双手。
赵景瑜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盯着她，知道她终于不再挣扎了，才松开她，问道：“去东市做什么？”
“汝阳王午时斩首。”
目光向窗外绕了一圈，再次落在她的身上，“你知道你昏迷多久了吗？”
“一天。”
“整整三天。汝阳王和汝阳王妃在两天前就已经行刑了。我派人替他们收了尸，已经下葬了。”
他的话给了唐蓁一个当头棒喝，敲打着她的脑袋。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三天。
知道爹爹和娘亲已经不在的一刹那，一阵孤独感席卷了她的身体，她便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脑袋深深地埋在了怀里，任由赵景瑜怎么说也不肯抬起头。
她成孤儿了，她在也没有爹娘了！
身体被阴冷的感觉包裹，唐蓁才发现自己有多害怕失去爹娘，他们曾经劝过自己，却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让爹娘为她的执拗付出惨痛的代价，一切都是因为她！
唐蓁紧紧地咬住嘴唇，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还在不停地流着。
“让你爹娘看见你现在的模样，他们定然比你还伤心。哭久了对眼睛不好，别想了。”在她昏迷的时候也还在哭，知道刚刚醒过来，一直是泪流满面，这样哭下去，以她的身体怎么可能受得住？
他答应过汝阳王，一定会替他照顾好蓁儿，现在这番模样，他怎么对得起汝阳王？
按捺住心中的冲动，赵景瑜放下了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手，替她擦干了眼泪，将巧儿送过来的药端到她的面前，看着她听话地喝了下去。
本想与她闲聊，分散她的注意，却没想到被她抢先了一步开口：“汝阳王府还有人吗？当日我只看见汝阳王和汝阳王妃，那汝阳王世子呢？他没有被抓起来吗？”
闻言，赵景瑜面色一沉，态度再次强硬起来：“往后再没有汝阳王府了，你也就不用问这些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问道汝阳王府的事情，只是这件事，往后再也不能提了。
太后、皇帝还有德妃，都过问了汝阳王的事情，万一让人听了去，再转告给宫里的人，只怕他答应汝阳王的事情就只能是空口白话了。
他不愿意对不起汝阳王，更不愿意让蓁儿受苦。
这一次，唐蓁没有再乖乖听话，抬头望着赵景瑜，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掉落，眼中是被泪水氤氲的悲伤，深重地挥之不去。
“我不是你口中的唐蓁，我是沈雪欢，汝阳王的女儿沈雪欢！我还活着，你凭什么说再没有汝阳王府了？”
只这一番话，让赵景瑜如同掉入了冬季的冰窟，他没想到她会发现，原本是想等着推翻了赵景辰，再告诉她这一切，如今看来，是做不到了。
她的目光太过明澈，赵景瑜不敢直视，便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眼睛浸润了他的手，唐蓁却也没有阻拦。
看着眼前的姑娘，赵景瑜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他本可以说一切都是为了她，可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想让这个傻丫头受伤，所以自己更不能做那个伤害她的人。“对不起，蓁儿是我的错。但往后，你就是蓁儿，不是沈雪欢。往后也再没有沈雪欢了，懂吗？汝阳王也好，沈雪欢也好，都不存在了。现在有的，只有唐蓁，我陪着的唐蓁。”
松开手，唐蓁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的泪水还在，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景瑜，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救她真的是一件好事吗？除了让她在这世上更加痛苦以外，还能给她带来什么？
可是，爹娘被杀，哥哥下落不明，如果赵景瑜不救自己，汝阳王府的血海深仇谁来报？汝阳王世代流传的忠心耿耿有谁来正名？
心里的痛苦交织彷如暗潮涌动，面上依旧是波澜不兴的面无表情。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赵景瑜。
赵景瑜坐在她的身边，就这么看着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终于，唐蓁还是决定开口：“为什么救我？我是赵景辰的皇后，你救了我对你并没有好处。”
在京城，她不能领兵打仗，也没有什么能力发号施令，救她只有被拖累。
那句“因为爱你”差点就脱口而出，却被赵景瑜及时地咽了下去。如果她不喜欢，那自己也绝对不会勉强她。
而现在，汝阳王被杀，家破人亡，她对自己，对赵景辰，对赵家或许都是充满着敌意的。与其告诉她是因为爱她，不如说是为了利益，她也不会有太多的牵绊。
赵景瑜浅淡一笑：“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推翻赵景辰。日后我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的时候，你就是最好的证据！互相利用而已，不必介怀。”
这个理由，不得不说，很有说服力。
不知为何，唐蓁有几分失落，望着赵景瑜的眼睛，却并没有找到任何的欺瞒，仿佛这就是个事实。
“我会尽全力帮你登上皇位，只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唐蓁平静地望着他，顿了顿，又开口道，“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替汝阳王府正名！”目光中带着万分的悲凉。
现在，除了相信他，自己没有别的方法，也只有赵景瑜登上皇位，她才不算是辱没了汝阳王府的名声。
虽然她不了解赵景辰背后的势力，但是和他作对这么久的赵景瑜肯定了解，因此最好的方式就是他们两个人联手。
赵景瑜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唐蓁会如此自信，甚至连要求都已经提出来了。他了解唐蓁，再没有确定的筹码之前，她是不会提出这么大胆的要求的。
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丝疼痛，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告诉她是互相利用了。
为了继续演下去，他还是选择了开口：“好，我答应你。但，也要看你的筹码是否值这个价。”
“整个苗疆的军队。”
她的筹码令赵景瑜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汝阳王拿捏在手中不肯轻易放手的军队，居然会听命于她。
看见了赵景瑜怀疑的目光，唐蓁依旧窝成一个团：“你可以不信。但你要知道，现在世上除了我和哥哥，没有人能调动得了这七十万大军。”
不用她说，赵景瑜也知道七十万将士意味着什么，何况还是汝阳王手中那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说不眼红不想要是假的，但是他还是对唐蓁的话半信半疑。至少，他不相信她能够调动几十万大军。
但这一切对于唐蓁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唯一的意义就是，她可以用军队的调动权换取赵景瑜的合作，但调度权，她是不会交给任何人的！
她要替汝阳王府，守好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士兵！谁都不能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