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识巴离
易守一刚出门,迎面走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他的五官很俊朗,身上是三分稚气、三分帅气、三分不羁加上一分高冷。
俩人擦肩而过,那青年进入主厅后,厅内就传出洛师伯的声音,“林玉来了,好久没见你了。”随后,门被轻轻关上。
易守一从主厅出来后也没回侧厅,而是去了前院。
出门时,他瞟了一眼守门女子衣襟上的徽章,那徽章是正方形的,四周为后天八卦,中心为右旋太极图,两个太极鱼眼的位置被替换成了中国古代的“规”和“矩”。
看了一个多月的资料,玄鉴门对易守一而言,还是太陌生。
初春的园子光秃秃的,白墙青瓦之间夹着灰色的太湖石,深棕色的树干上一丝生机都没有。廊、亭、榭、石舫,古韵十足,但碍于初春的时节,园林还是少了些生机。
人之力拗不过四时之力,设计师知晓这一点,便在园中种植了四季常青的松柏和适宜北方生长的竹子,让人在这样的时节,也能品位枯木青石的意境之美。
易守一随便找了一个亭子坐下,望着阴沉沉的天,积云布满了整个天空,像水墨画一样。
过去的一个多月,他把周道玄给他的资料看了大半,没看完所有资料,不是他不勤勉,而是有些资料需要查阅其他资料辅助来看,内容实在是太多了。
易守一上学的时候就是学霸,学习不仅是他的习惯,也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宋晓慧刚认识他的时候,见他每天看书,还以为他是为了考职称,半年后才知道,看书只是他的兴趣。
易怀阳早就习惯了,他从小就知道他和他哥永远不会在一个频道上。
易守一正在回顾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一段脚步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他转头看去,是巴离。
“玄鉴馆的人太多了,一个人出来走走,不想你也在这。既然遇到了,就顺便通知你,十二点半,三阳厅开席,躲清静别错过午饭。”巴离说完转身要走。
易守一看了下手表,对巴离说道:“离开席还有四十分钟,方便闲聊两句吗?”
巴离看了看他,随后,在易守一的对面坐下。
巴离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和这个世界都是若即若离的。她置身于这个世界之中,仿佛又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关系。
易守一问道:“入门一月有余,除了师父和青衫,其他师兄今天也是第一次见。我之前和师父提过,想请咱们师门一起吃个饭,师父说很快就有机会,让我不要急,没想到是这种机会。”
“你不用客气,今天师门来了一半,该见的你都见了。”
易守一问道:“那几个师兄是什么情况?”
巴离淡淡的说道:“青衫真是不尽责,看来是没给你说。那四个师兄有的出家了,有的在终南山隐居,不便来。”
“哦。”易守一应了一声,心想师门的包容性还挺强,红尘内外,五湖四海。
巴离继续说道:“你用不着张罗饭局,出家的不理俗事,在家的不拘礼数。青衫就是个小孩,广告设计才是他主业,玄鉴门徒只能算副业,能让他上心的只有他公司那点破事。刘大明白最闲,密云区果农,除了农时,整天在家闲着没事,你要是请他吃饭,他一定很乐意。我在互联网公司上班,工作节奏比较快,生活简单,没朋友,也不喜欢交朋友,人类这些花里胡哨的社会关系复杂而无用,关键时刻,亲情、友情、爱情没有靠得住的,这可是人类情感生活的三大主题。高楼大厦把人际关系隔的七零八落,传统的家族早就解体了。朋友都是现交现用,紧要关头不如钱靠得住。”
易守一觉得他这几个师兄,各个骨骼清奇又个性十足,“巴师兄身上到是没有半点铜臭气,既然巴师兄说自己没朋友,说明巴师兄对朋友要求很高,绝非现交现用的那种。”
巴离一笑没说话。
旁人都觉得她孤僻,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个无心之人。
易守一看着巴离领子上的玄鉴徽章问道:“巴师兄。”
“喊我巴离就行,在师父面前守规矩,师父不在的时候,咱们师兄弟都没什么规矩。”
易守一淡然一笑说道:“好。巴离,玄鉴徽章有两种图案,有什么讲究吗?”
巴离觉得青衫这个入门功课就没辅导到位,不得不给易守一简单说了一下,“玄鉴徽章分为三类:第一类徽章是正方形的,你刚刚进后院门的时候,守门女子戴的就是这类徽章,这个徽章代表外门弟子。第二类徽章是圆形的,就是你我戴的这种,代表内门弟子。同心圆中间的圆环有黑、白、红、黄、蓝五种底色,用于区分门徒代际,五代过后会再次重复,咱们这一代是白色,师伯那一代是黑色,我们这一代再收徒就是红色。外门弟子没有代际之分,都是一样的。道院后院对外说是会员入内,实际上是只有内门弟子入内。第三类徽章是一个圆形的镜面,大小和我们戴的徽章差不多。你应该还没见过,那个徽章只有师父一人佩戴,这枚徽章属于玄鉴门宗。”
易守一原本想问这个图案的设计理念是什么,但此刻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伏羲女娲图》,其实他拿到这枚徽章的瞬间,就觉得这图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是在哪里见过,在他看到外门弟子佩戴的徽章后,更加重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脱口问道:“这个徽章是不是与《伏羲女娲图》有关?”
巴离眼光中忽然闪现出一丝惊异,随后,她扫了一眼易守一胸前的那枚徽章说道:“师父夸你悟性好,果然不虚。咱们这些门徒里,你还是第一个自己想明白的。”
远处,一群人沿着石径往三阳厅方向走去。
巴离说道:“快开席了,我们走吧”
“好。”
说完,两人起身也朝着三阳厅方向走去。
玄鉴馆主厅内,洛老在临终前见完了所有要见的人。晚辈后生这会儿都去三阳厅了,厅内就剩下周道玄和洛老两个人。
洛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周道玄,“这个阴鉴,叶老托我保管了好多年,你收好吧。”
洛老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哽咽,有些话他不能说。
在玄鉴门,洛老要说的话被称为天机,有些弟子觉得天机说多了会折寿,洛老到是不怕折寿,他认为该警示弟子和后人的话,不管折不折寿他都得说。
人生的意义不在于长度,更何况玄鉴这种知晓世界是投影幻象的人,生死早就看开了。他不说是因为他不需要说,他要说的天机是关于周道玄的,周道玄又怎会自己观不了自己的象。
洛老长吁一声:“事事皆在变幻之中,人生本无定数,或许还有转机。”
周道玄云淡风轻的一笑,透过六扇对开的红漆木雕花门,他望着院中的鱼池山泉景观,假山上那一泓清泉泻到鱼池中溅起的层层水花,流水的声音和着远处的鸟鸣……
周道玄说道:“守一真像我年轻时的样子,他喜欢岁月静好。回到从前,回到我还没入门的时候,我也希望时间就此停下来,停在人心最静的那一刻,但我知道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下来,时间只是宇宙的一个维度,我们头顶的星空、灿烂的星河和我们引以为傲的文明,无不在道的计算之中。吾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将来的事有转机,也是守一的转机,不是我的转机。命无定数,但造化弄人。诸葛孔明五丈原的七星灯都续不了命,说到底是天不让他活下去。天发杀机,移星易宿。我没想过要胜天半子,只要传承不灭,我可以坦然赴死……”
洛老说道:“后生若广修福德,传承自然不灭,将来的事儿,谁说得准呢。玄鉴内部危机四伏,可我们这一代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未来永远都是年轻人的,要相信他们。”
此时,洛老站起身来对周道玄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周道玄也站起身,送洛老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