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只要你放了我师父,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一阵微风吹过,在场的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笑话可真是太冷了,师父……
我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全身充满警备地守在囚车的前面,时刻注意着半夏的动静,只要她敢动师父一根汗毛,我林妙言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哈哈!妙哉,妙哉!”刚才还满面杀气的半夏拍手笑了起来,“像苏公子这么可爱的人,我怎么舍得杀呢……不过……”
她狭长的眼眸四扫,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意有所指地说:“苏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不能杀他,但是本郡主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拒绝过,所以,为了弥补本郡主受伤的小心灵,本郡主决定,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我?”我有些茫茫然地瞪大眼睛,这个女人的脑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猜不到,难道有钱有权就可以这么任性吗?想一出是一出。
“对啊!”半夏挑了挑眉,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说,“只要你答应做我一个月的跟班,我就可以放了苏风辛。”
“真的?”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要我跟着你一个月,你就能放过我师父?”这笔生意谈得太顺利了吧?为了师父我连命都舍得,如果一个月的委曲求全可以换师父一条命,当然值得。
“哎呀,这样好像太便宜你们了!”
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没那么容易就放过师父的,我抬头挺胸,咬了咬牙说:“你尽管放马过来吧,只要你放了我师父,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真的?”半夏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让你一命换你师父一命,你也愿意?”
“愿意!”我想也不想地开口。
不料话音刚落,就听师父不悦地怒斥道:“林妙言,这件事皆因师父而起,与你无关,你跟着你师公他们回云山去,好好习武……”
什么叫与我无关,让我跟随师公他们回云山,我好不容易放松的警备就因为师父这一句话又提到了嗓子眼:“师父!我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师父死在一起。”
“林妙言,不得胡说!”师父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会儿说,“林妙言,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已不再是我的徒弟,我也不是你的师父……”
“轰”的一声响,我脑中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看向师父。
“哎呀,真是太好了!”当我的眼泪差点就要落下来的时候,大师伯却在一旁拍手笑道,“妙言师侄,既然你师父不要你了,你以后就跟着大师伯吧,刚好我还少一个端茶送水的徒弟。”
呜!大师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每次都添乱。我吸了吸鼻子,正思索着如何开口,就听师父说:“言言,只要你跟你师公他们回云山,你依旧是师父的好徒弟。”
“师父,我回去了,你怎么办?”这变化也太快了吧!明明上一秒还很坚决地说不要我这个徒弟了,现在又说我依旧是他的好徒弟。
师父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已是郡主的阶下囚,郡主要杀要剐,那便是郡主的事情了。”说完,他冲着我微微一笑。
“郡主都……”
“喂,姓苏的,你不要在这里演什么苦情戏了好吗?”半夏打断我的话,不悦地扬了扬下巴,“本郡主都说了不杀你,你还在这里故意装什么大义凛然,九死一生的鬼样子,难道你想害我背负恩将仇报的骂名吗?”
“师父!”我激动得差点手舞足蹈,“郡主说可以放你回去了……”
“喂喂喂!”半夏再次打断我的话,“谁说要放他回去了?本郡主觉得让你做我一个月的跟班真是太便宜你了,所以,本郡主决定,让苏风辛跟我一起回京城,教我武功。”
“好!”师公立即举起双手欢喜地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云山派就缺像郡主这样有钱有势的弟子……”
“师公!”我真的要败给师公和大师伯这两师徒了,为什么总喜欢出其不意地乱讲话,有钱有势有什么了不起吗?照这个女人这种个性,早晚一个不高兴,灭了我们云山派都不知道呢!
不过等等,她刚才说什么,要做我师父的弟子,有没有搞错,真以为自己是郡主就各种了不起吗?我师父有我一个弟子就够了好吗?我越想越郁闷,于是毫不客气地说:“你不要太过分!你刚才明明说,只要我跟你回去做一个月的跟班,你就可以放了我师父,怎么现在……”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难道不行吗?”半夏不可一世地向前一步,与我鼻尖对鼻尖,眼睛对眼睛,“别忘了,你师父现在的生死可握在我的手里,要是你觉得这不划算,那么只好按刚才的办了。”
什么叫按刚才的办?我觉得胸口的那团小火苗正“嗖嗖嗖”地借着东风往上蹿,这个女人真是得寸进尺,脸皮厚比长城。
“难道你觉得苏风辛的一条命只值五两银子吗?”半夏在我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上拍了两下,嫣然笑道,“不妨告诉你,我们王府的小丫环,一个月的月钱最多才一两,看你是苏风辛的徒弟,我特意给你开高了些,但是五两银子,你觉得他真的只值这么点吗?”
五两银子?我堂堂云山派苏风辛苏大侠唯一的弟子林妙言,替别人服务一个月,竟然只能拿五两银子。
你以为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别动怒,有些事情,你越是着急上火,越是给对方机会。所以,小姑娘,我们现在谈的事情是需要心平气和,以大局为重的,想要救你师父,我提出的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半夏脸上的笑容更浓,眼波流转之间,便转身跃上了马,而后帅气地一挥手,说道,“好了,我们该上路了!”
看着浩浩荡荡从我面前经过的队伍,再看看依旧关在囚车里被他们拉走的师父,我一咬牙,快速追了上去,拦住半夏的马,大声喊道:“姓游的,我答应你的条件,那么你现在可以放了我师父了吧!”
“自然了!”半夏甜甜地一笑,说,“孙将军,还不快把我师父送出来!”
啊!真的快要被气死了,怎么一眨眼,师父就成她的了,一口黑血直冲我的脑门,差一点就忍不住冲上去给她两拳,抢人家师父什么的最讨厌了!
“言言!”就在我纠结着一张脸,心里的小人泪流成河,不停地蹲在墙角画圈圈时,师父突然拍着我的肩,微笑道,“多一个师姐妹,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师父一直都想去京城好好地游览一番,你不是说一直想吃京城的烤鸭吗?这可是天赐的机会。”
“师父……”呜!没人安慰还好,被师父这么一说,我的眼泪“哗啦啦”地就流了下来。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京城有许多好吃的,更何况我们还是去王府,王府里的厨子可不是一般酒楼的厨子能比的,你要想想,以后我们有的是口福。”
“师父!”我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那师父收了郡主这么有钱有势的弟子,会不会以后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师父惊讶地睁大眼睛,“你难道觉得师父是那种喜新厌旧、攀龙附凤的人吗?”
“师父当然不是啦,但是师公和大师伯他们……”
呜!真是越想越难过,臭半夏,总有一天,我要下巴豆让你拉得下不了床,叫你欺负我,叫你抢我的师父。
“其实,他们也不是那样的人!”师父轻轻揉着我的头,“你该不会是担心,做不好郡主的跟班吧!”
“才不是呢!”我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那师父有了新的徒弟,不许不喜欢我了哦!”
“好!”
“那我们拉钩!”
“好……”
就这样,我劫囚车没劫成,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跟着郡主浩浩荡荡地往京城走去。
本以为做郡主的跟班是件超级不容易的事情,因为我觉得游半夏这个人心眼忒小了些,就因为师父说不能娶她,她就要杀师父灭口,这种心胸怎么不令人想歪啊。
然而,事情的发展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
“妙言,妙言,郡主找你呢!”正当我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手中捏着一串葡萄吃得津津有味之时,门外传来了郡主的另一跟班翠儿的声音。
找我?我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把剩下的几颗葡萄快速塞进嘴里,这才屁颠屁颠地跑去开门。喂,别以为我小气不想和翠儿分享我的葡萄,实在是这葡萄……是我从王府那片葡萄园里偷来的,有些见不得人啦!
“找我什么事?”我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游半夏说从进入王府的那一天开始才算第一天,所以算起来我已经在这王府里待了五天了,今天竟然是她第一次召唤我,本来以为她已经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了。
“这个嘛,我可不知道,郡主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一般是不敢过问的。”翠儿满是歉意地朝我笑了,“郡主正在后花园练剑呢,你快点去吧!”
练箭?我被这一动词吓得一哆嗦,脑中不自然地飘过一幅画面——我头顶着苹果,远远地站在树下,游半夏则左手弓,右手箭,末了还用一块黑布蒙上眼睛,最后吆喝一声,拉弓射箭,“嗖”正中红心,我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
不要,不要!我赶紧甩了甩浮现在脑中的恐怖画面,游半夏就算是再不按常理出牌,也不会干这种事情吧,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师姐啊!
想到此,我深吸了口气,握了握拳,一路默念着:“老天保佑,别让游半夏今天抽风……”“保佑我平安度过这一个月,回去之后,我一定去庙里好好地烧香拜佛还愿!”“保佑我长命百岁吧!”
我怀着九死一生的心情站到游半夏面前,只见她右手托腮,左手在桌子上弹啊弹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她身后的小丫环提醒了好几遍,说我来了,她才抬起头。
看到我,她的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被这炯炯的亮光给吓得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地问:“郡主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师公曾经说过,能屈能伸,见风使舵,方能活得长久,所以,我林妙言想要活得长久,必须审时度势……
“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无聊,想和师姐聊聊天,顺利联络一下感情!”游半夏眨巴着漂亮的双眼,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笑容满面地说,“师姐,坐到这里吧!”
师姐?我被这个新称呼轰击得里嫩外焦,好一会儿才把自己重组了起来,眼前这位有钱有势的郡主大人,已经明争暗抢地成功把我的师父弄成她的师父了,真不知道今天又打什么鬼主意。
想到此,我就恨得牙痒痒,我们的仇算早就结下了,还说得这么轻松,什么聊聊天,谈谈心,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就算是八卦,也八卦不到一块。
我咽了咽口水,在游半夏再三热情的邀请之下,才惴惴不安地坐了过去,屁股还没坐定,就有小丫环倒了杯茶给我,游半夏则关切地询问道:“师姐,在府里住得还习惯吧!”
这话要从何说起……
我喝了口茶,嗯,酸酸甜甜,还有股子玫瑰花的味道,再往里面一看,上面漂着两片花瓣,底部有一颗青色的梅子,果然是好茶,既解渴又美味,还分外赏心悦目,其实光从吃的方面来说,王府的东西实在是好啊,比如同样的一只鸡,做出来的味道比大师伯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就是住得有些不习惯,我在山上凉快惯了,真受不了王府这种风吹不进来,人又多的气氛。于是,我很中肯地给了个评分:“还行。”
“只要师姐住得习惯就好……”游半夏笑得十分和蔼可亲,我却心头直发毛,“好像自从师姐来了之后,我们还没有一起吃过饭,不如今天的晚饭就一起用吧!”
吃饭?这个女人有这么好心吗?召唤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一起吃饭?聊天,话家常?我不可思议地龇了龇牙,偷偷朝她瞟了一下,可是从她的脸上又看不出别的什么。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我要小心些才对啊!
不过,一说到吃饭,我就忍不住有些郁闷,王府里面的菜是不错,但是那些都是给什么王爷啊,王妃啊,世子啦,郡主吃的,到了我这里也只能别人吃肉我喝汤了,这两天吃的鸡和鱼,还是我偷来的呢!
我愤愤地磨了磨牙,左一声师姐,右一声师姐,叫得这么亲热,别人还以为我在你们王府的地位有多高,待遇有多好呢。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一天三顿馒头,偶尔放两片肥肉,真心说,比我们在山上也好不了多少呢。
我默默地腹诽一番,已经有人哗啦啦地把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
我差一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郡主吃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我昨天还在唏嘘我偷的那只鸡有多美味呢,然而与这上面那只昂首挺胸,展翅欲飞的火鸡一比,那简直是小儿科啊。
再看看这道漂着无数香菜叶子、乳白色的鸽子汤,盖子一打开,香味就扑面而来,把我十几年来的口水都给勾搭出来了。
“噗——”我用力吸了一下即将奔流而下的口水,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声,生怕它不受控制地伸向桌上的菜。
“师姐觉得这些菜还满意吗?”游半夏边说,边夹了一块烤鸭肉放进我眼前的盘子里,“听师父说,师姐一直对福满香的烤鸭念念不忘,我们厨房的烤鸭师傅就是从福满香请来的,师姐尝尝,看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我不等她说完,早就把鸭肉放进了嘴里,香酥可口,肥而不腻,简直是人间美味,只觉得我整个人都开始飘了起来。
“师姐这道鱼你尝尝……”
“师姐,这道汤味道不错的,美容养颜……”
“师姐……”
在游半夏各种殷勤周到的服务中,我很快就把扁平的肚皮给吃得滚圆,一边看着那道粉粉嫩嫩,晶莹剔透的糕点,一边打着饱嗝,好吧,一不注意吃太多了。
“师姐喜欢这个吗?”游半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糕点,而后长袖一挥,“浅儿,把这个打包给师姐带回去!”
吃饱了还能打包,我两只眼睛顿时光芒万丈,毫不客气地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嗯,这些没吃完的都给我包起来,送到我房间吧……嗝——”
“师姐,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若是找不到我,直接找翠儿和浅儿就行!”
我眉毛一跳,难道天上下红雨了,今天不但请我吃饭,还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到底是为什么事啊?
我左眼问号,右眼圈圈地抬头看向她,用力把满嘴的食物咽下去,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郡主今天找我来,到底为了什么事?”
别怪我这个人小心眼,实在是她的行为太匪夷所思了,动不动就对别人喊打喊杀的,就因为师父不答应她的求亲,就要杀了我师父,现在对我这么好,好得令我心惊胆战,该不会是最后的晚餐吧?
我猛地打了个哆嗦,在心里默念,想多了,想太多了……
“不是说了吗?”游半夏扯出一抹无害的笑容,“就是想和师姐聊聊天……”
跟我聊天?我嘴角抽搐了两下,就听她继续说:“因为才入师门不久,不知道师父平时有什么爱好,怕对师父和师姐照顾不周,所以,今天特意请师姐来请教一二。”
请教师父的喜好,原来是有求于我啊。想到此,我立即抬头挺胸,清了清嗓子,发虚的心总算是归位了:“好像吃太多了,不如去那边走走吧!”
说完不等她回答,我抬腿就走,其实王府我已经逛过了,对于王府的那一片葡萄园特别的留恋,只可惜……如果,游半夏能带我一起去,让那个看门的老头看看,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正大光明地进去,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了!
正当我得意地幻想以后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葡萄的时候,突然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我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来的时候,没有过这座拱桥,对面也没有什么桃树林……
“师姐怎么啦?”游半夏不解地开口问道。
“没,没事,刚才吃得有点多,还是走慢点吧,肚子有些疼……”我随便扯了个理由,继续挑目四望。
“那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吧!”游半夏周到得令我很不自在,顶着头皮发麻的脑袋,吹着小风,坐在桃林边的小亭子里,我突然有点想念大师伯做的烤鱼了,一想到鱼,我禁不住抬头往不远处的水里看了看,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养鱼哦,像金鱼那样的也能烤了吃吗?
我歪着头想得出神,就听游半夏说:“师姐在想什么呢?”
我猛地收回发散的思维,尴尬地笑道:“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师父,不知道他老人家今天去哪儿了?”
“我爹昨天回来了,听说师父的棋艺了得,于是便请了师父去下棋。”
下棋,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可别打着下棋的幌子观察女婿啊!糟糕,我被自己这个胡乱的猜测给吓了一大跳,这下子坏了,游半夏对师父肯定是贼心不死,那么她爹不会真的是借着下棋的名头来各种拐骗师父吧!
要知道,女儿都这么难缠,她爹肯定更胜一筹!
一想到这里,我就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一定要想办法见师父一面,让他知道游半夏和她爹的“狼子野心”。
到底要怎么办才能见到师父呢?有了!我脑中灵光一闪,两只手快速地捂到肚子上,而后哭丧着脸开始鬼哭狼嚎起来:“哎呀,不知道怎么回事,郡主大人,我的肚子好痛啊,是不是吃坏东西了?看来今天不能陪您在这里聊天话家常了,那个,我还是先回去了哦……”
我用比平时快三倍的速度把话说完,不等游半夏开口,迅速地弯着腰,朝桥上跑去……
“师姐,你走错了……”
身后传来游半夏的呼喊声,错什么呀,我记得前两天师父给我的那一张地图上显示的,游半夏她爹住的地方就在这个方向,我假装没听见,弯着腰跑得更快。
“林姑娘,您住的地方在这边。”不料,还没走下桥,就被一个粉色的身影给挡住了去路,随之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双手扶住我的胳膊,“郡主让我带您回去休息……”
不要啊!我抬起纠结成“包子”的脸,郁闷地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好心人,这不就是刚才游半夏身边的那个叫什么浅儿的丫头吗?
我磨了磨牙,郁闷地说:“真是辛苦浅儿姐姐了。”
浅儿微微一笑,赶紧说:“这些都是浅儿分内的事,更何况,林姑娘是郡主的师姐,我们是万万不能怠慢的……”
怠慢个大头鬼啊,我心里的小人早就急得团团转了,可是浅儿就像尾巴一样,对我形影不离,一路上不管我什么说,她都没有半点放任我单独行动的意思。
早知道游半夏那个女人会派个人来监视我,我就该老实地向她透露一点师父的个人爱好,然后找个别的借口回来,现在这样子一路上弯着腰,身边还有个拖油瓶,既走不快,又甩不掉,简直让人发狂。
终于,在我的腰断掉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二话不说趴在床上开始挺尸。
“林姑娘先躺一会儿,太医马上就来了。”
什么,太医?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我被这话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很不幸,由于太过激动,脑袋撞到了床顶上,顿时一股钻心的痛传来,我眼前一黑,差一点就晕过去。
看到我这样,浅儿赶紧过来扶我躺下:“林姑娘快点躺下吧,郡主交代了,您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千万不要硬扛着,让太医看过了,我们郡主才放心呢!”
我哭丧着脸,看着忙前忙后一会儿帮我倒水,一会儿给我盖被子,一张嘴吐出的都是各种关切之词的浅儿,简直是哭笑不得,游半夏到底给你多少钱啊,你要这么尽职尽责。
我抹了一把辛酸泪,顶着痛得让我不断抽凉气的额头说:“浅儿姐姐,你,你真是对我太好了……”
浅儿回头一笑,把一条湿漉漉的毛巾搭在我的额头上。
一大滴汗滑过我的脑门,这姑娘真是太热情周到了啊,我明明说肚子痛,却把我弄得像受了风寒一样。
我欲哭无泪地躺在床上,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被角,这都什么事啊,早知道就不假装肚子痛了,现在倒好,骑虎难下,这出戏不演完估计浅儿是不会走的。
我膜拜着送走了那个白胡子太医,说什么吃太多伤了脾胃,又吹了点风,于是引起肠胃不适,只要喝几副他开的药,立马就会活蹦乱跳。
啊呸,真能吹啊,我一好好的人,就这么被他说成了病人。
浅儿拿着药单又尽职尽责地抓药去了,这样一阵折腾,我往外一看,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竟然已经到晚上,师父估计早就被那对父女给吃干抹净了。
我郁闷地咬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也不知道滚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言言,起来吃药了!”
师父?我猛地抬起头,就看到一袭月白色的身影,正凝目站在床前,手里端着一只碗,碗里黑糊糊的液体正冒着热气,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这……
“听郡主说你吃坏了肚子,我过来看看。”不等我开口,师父自顾地说着,把手中的碗递到我的唇边,而后伸手捏住我的鼻子,说,“一口气喝了。”
师父,您以为这是喝酒啊?
我来不及腹诽别的,师父就直接把药灌进了我的嘴里,刹那间,一股奇异难闻,腥中带苦的味道就从舌尖传遍全身,我只觉得胸口一阵翻腾,而后赶紧向床边趴去,不料师父眼明手快地先我一步捂住了我的嘴,命令道:“不许吐……”
呜!在师父的严厉逼迫之下,我眼冒金星地把反反复复爬上喉咙的药拼命地咽了下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吸了吸鼻子,蔫蔫地缩在床上,在心里早把那个多事的游半夏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总有一天,新仇旧恨我要加利息讨回来的……
“言言!”师父手揉着我的头发说,“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
“师父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赶紧从装死状态恢复了过来,抓住师父的衣袖,委屈地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挤出两颗“金豆豆”,捏着声音说,“师父看在我生病的分上,再坐一会儿吧,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师父又整天忙着教郡主武功,我一个人既孤单又无聊……”
我觉得我简直都可以媲美台上唱戏的了,声情并茂地把自己的遭遇添油加醋地放了大了好几倍,简直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啊。
被我这么一说,师父那张万年不变的淡定脸上,涌现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愧疚之情,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偷偷瞟着师父,只见他又重新坐回了床上,而后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都是师父不好,这几天忽略了你。”
我竖起耳朵,揣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艰涩地等着下文。
结果,一秒、二秒、三秒……直到我差点等得断气时,师父才叹息着说:“要是你觉得无聊,等你病好了之后,和郡主一起练功吧!”
“真的吗?我可以和郡主一起练功吗?”我双手合十,满眼桃心地看着师父,在师父肯定的眼神中,我忍不住手舞足蹈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哎呀——”
真是乐极生悲,我一时兴奋,脑袋再次撞到了床顶上……呜!我痛得眼泪横流,可怜巴巴地看着师父。
师父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我被撞到的地方,说:“每次都这么冒冒失失的,让师父怎么放心……”
为什么这话听着这么奇怪,我满是疑惑地望向师父,真讨厌,师父的那张脸总是万年不变,老是保持这个表情难道不觉得腻吗?
“那师父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晚上的时候还有一碗,一定不可以耍赖不喝,知道吗?”
什么?还要喝药?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我恨不得咬舌自尽,结束这悲剧的苦难生活……
不过,再想想因为生病引来了师父还算是划算的,而且一想到以后可以和游半夏一起练功,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我就禁不住激动了起来。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天,我的病就彻底好了,把浅儿端来的一碗药顺利地浇花之后,便活蹦乱跳地往游半夏练功的后花园奔去。
你问我怎么知道郡主练功的地方是后花园,嘿嘿,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了,谁叫咱专业就是师父的小尾巴呢,所以,只要有师父的地方,就会有我的身影……
我一路哼着小曲,心情分外好地顺手采了朵花往头上一插,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中,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师父走了过去。
“师父,早啊!”我笑眯眯地抬手打着招呼,却不想被师父那堪比刀锋的眼神一扫,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怎么回事,昨天还很关心我的样子,今天一见到我就冷着一张脸,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我边想边不自然地在师父严厉的目光下,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林妙言——”师父开口唤住准备遁走的我,“今天的药喝了吗?”
“喝、喝了……”我结巴地咽了咽口水,小心地看向师父的双手,呼,没有碗,还好,还好,就怕他一时兴起,又捏着我的脖子给我灌药。
“那这是什么?”师父指着桌子上的一盆花,声音有些严厉。
这盆花看起来挺眼熟的!我凑近一看,顿时一股难闻的药味扑面而来,我麻利地向后跳开一定的安全距离,扯了扯嘴角傻笑道:“师父从哪里弄来的这盆花啊,看起来长势甚好,甚好啊……”
“言言!”师父不理会嬉皮笑脸、欲盖弥彰的我,接着说,“良药苦口,师父知道你不喜欢,但是你也不能如此任性,叫师父以后怎么放心。”
这话听着好耳熟,我心头突地一跳,昨天师父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难道师父不打算要我了,所以……思及此,我心头一惊,条件反射性地冲到师父的面前,一把抱住师父的大腿,声情并茂地哭诉道:“师父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嫌弃言言又懒又笨,所以要赶我走了?师父不要赶我走,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功,不给师父丢脸。师父知道的,言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亲人,要是师父不要我了,以后我要怎么办……呜……师父,你不能就这样赶我走啊,我一定努力练功,将来成为武林盟主,为师父增光,为师门添彩……”
“言言!”师父无奈地叹息了声,伸手将一把鼻涕一把汗的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师父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呜……师父骗人!”我抹了一把眼泪,“那师父干吗说以后会放心不下我,这不就是表明了师父现在有了郡主这样的徒弟,不想要我了吗?”
呜!真是越说越伤心,本来以为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我见过的最没有门第偏见的人,看来现在也被那些人给同化了。
“言言!”师父好笑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我不断落下的眼泪,“你已经不小了,早晚有一天要嫁人的,你再这样耍小孩子脾气,让师父以后怎么放心将你交给别人?”
“什么?”我震惊地瞪大眼睛,惊呼道:“师父难道要让我嫁人?”
“早晚都要嫁人的!”师父颇有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女孩子大了,早晚都要嫁人的,师父希望你以后……”
“不要!”我打断师父的话,紧紧地抓住师父的胳膊,咬牙道,“言言不要嫁人,言言要一辈子跟着师父,师父去哪里,言言就去哪里……”
“唉!”师父很是无语地叹息一声,“好,好,不嫁人,以后就跟着师父好了吧!”
“嗯嗯!”我点头如捣蒜,快速抹了一把眼泪,伸出小指头,“拉钩,不许骗人……”
“好——”师父相当无奈地伸出手和我的小手指勾在一起,而后大拇指按在一起,看着两只勾在一起的手,我破涕为笑,吸着鼻子说,“那师父今天教我什么呢?”
“扎马步!”师父黑着一张脸说。
“扎马步?”我震惊了,刚要开口,却被师父一个眼刀给吓了回来,他伸手一指,我只好乖乖地低着头,往他指的地方一站,而后听到师父对一旁的浅儿说:“把香点上吧,三炷香烧不完,不许她动。”
三炷香?我刚迈开的双腿因为这句话瞬间一软,“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计时开始!”师父说完挥了挥衣袖,“一会儿郡主来了,也让她扎三炷香的马步,不许偷懒,一会儿我和王爷下完棋,再过来检查。”
不是吧,还要去和那个狡猾的王爷下棋,我急得胸口突突直跳,却不敢动一下,也不敢叫师父一声。别看师父平时老好人,说话慢吞吞的,其实只要被惹到了,经常罚得都比较重,比如上次我在该练功的时间去偷了一只鸡来烤,被师父知道后,罚了我一个月不许吃肉。
再如,我一连迟到了七天,被师父警告过后又起晚了,后来师父一气之下,罚我抄写《诗经》一百遍……
还有,还有……算了,想想那些血泪史,我蠢蠢欲动的心思就默默收了回来,还是好好地扎马步吧!
“对了!”走了一段路突然又折回来的师父对翠儿说,“郡主的马步再加两炷香,你告诉她,要是明天还迟到,多一盏茶的时间,就多加一炷香。”
正满心悲愤的我听到这个“悲伤”的消息,立刻来了精神,原来还有人比我更惨啊,啊哈哈……
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