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遗托孤
“马将？看来这场惨剧的导演就是他！”
回想起他示威式的招呼，我咬紧牙关笃定道。
接着，我话锋一转，皱眉问：“瞿老，他没事吧？”
“不太妙，还在ICU急救呢！都好几个小时啦！”
“走！看看去。”
了解瞿老的现状后，我拔掉右腕上的针管，起身朝病房外踱去，步伐有些踉跄。
在手术室门前，瞿思嫣那妞正蹲在墙角，掩面抽泣着，只是眼角余光紧盯着门顶的指示灯，紧张兮兮的。
见我到来，她一头栽在我怀里，哭泣道：“小贼，爷爷他不行了，刚医生叫我签了免责协议，说他身体状况堪忧，请我做好心理准备。”
“放心，瞿老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
我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安慰着。
突然，走廊拐角处闯来一大批衣着光鲜的病人家属，有老有少，浩浩荡荡的。
他们手里拎满了盛着香蕉、苹果的果篮，及一捧捧怒放的百合，簇拥上前，板着的冷脸上还憋着一丝喜意。
这群人，便是瞿家的好友亲朋。
只见他们团围着瞿思嫣，试探地询问瞿老的病情，叽叽喳喳的。
可随着她一句“生命垂危”后，这群人竟喜上眉梢，喝问道：
“真的吗？唉！嫣儿，你得罪谁不好？可偏是陈八爷，他手段狠着呢！”
“行嘞！嫣儿，咱叔伯以前可订下遗嘱不？这近千万的家产，需能人掌舵哩！”
“对呀！瞿爷爷生前最宠我啦！蛋糕必须分人家一块大的，最好安排我进公司担任总经理。”
……
这群势利亲戚，人还在抢救，就争着瓜分遗产。
眼前冷血的一幕，顿时惹恼了瞿思嫣。
“滚！狼心狗肺的东西，给老娘滚。”
她上前一阵拳打脚踢，试图将这群无情的苍蝇赶走；
那泼辣样，掩盖了以往富家女的娇贵气。
见她这般难缠，这群亲戚招架不住，扔下果篮后准备离开。
但捧着红蛇果的胖小孩嘀咕一句，掀开了善意探望的“遮羞布”，赤裸裸的。
“呸！嫣姐，你该不会赶走我们后，篡改瞿爷爷的遗嘱，独占丰厚的遗产吧！”
“哼！小屁孩净说大实话，咱们不忙，就在急诊室前候着，希望能见瞿伯最后一面。”
一旁的大人赏了胖娃个榔头，齐刷刷地靠在过道旁的塑料椅上，余光斜剜着瞿思嫣，颇为警惕。
过了半小时，门上的指示灯转绿，铁门“咯吱”一声被拉开条缝。
这群亲戚簇拥着瞿思嫣上前，将过道堵得严严实实的。
尤其是那一双双猩红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门口，紧张又不安，甚至能听到噗噗的心跳声。
在尴尬的气氛中，铁门缓缓拉开，踱出一位束着手术服的中年医生。
“医生，我爷爷怎么样？”
瞿思嫣这一问，将众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期待又忐忑。
只见医生伸手揭开口罩，一脸惋惜地致歉道：“对不起，我们已尽力！”
话音刚落，瞿思嫣就瘫倒在地上，两行清泪无言淌下，脸上神情既懊悔又仇恨，颇为复杂。
而其余亲戚紧绷的丑脸才渐渐松弛下来，尤其是那胖娃还“咔嚓”一口咬在红苹果上，吧唧吧唧咀嚼着。
顿了顿，那医生扶了扶眼镜，询问道：“谁是萧鱼？病人想见您和他孙女最后一面，去吧！”
“抓紧时间，病人处在弥留之际，随时会离开人世！”
这医生估计生离死别见多了，提醒一句后，就扭头钻进手术室。
很快，我跟瞿思嫣来到瞿老躺着的病房，一人拽住一只手，哭问道：
“瞿爷爷，您还好吧？”
“咳咳咳！”
瞿老急促地咳嗽一阵，突然坐在病床上，“蚊”声道：
“小嫣，爷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啦！”
“你娇蛮任性，以前有爷爷护着，可以后咋办呀？”
“这社会世态炎凉，人情淡薄，水深着呢！何况那泼妇皮燕子十有八九忌恨你呐！”
……
这番推心置腹的叮嘱，并没被瞿思嫣放在心上。
她正拽着瞿老的枯手，贴在她脸颊上，喃喃自语着。
“爷爷，您脸色红润，脉搏有力，还有救哩！我这就去叫医生！”
说完，站起身就高呼，“医生，医生！快来！”
可没人搭理她，房间里静悄悄的，似在给她留下最后的私人空间。
但经她一提，我才仔细端详了下瞿老的脸色，面容红润，却艳得吓人。
尤其是蹬圆的怒目里，瞳孔微散，一行清泪自眼角淌落，湿了衣襟。
这并不是身体好转，而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爷爷真不行了？嫣儿，你听爷爷说！”
瞿老似难忍剧痛，浑身抽搐了下，握着她的手背，叹息道。
“好！好！爷爷您讲，孙女在哩！”
于是，瞿思嫣将耳朵附在瞿老的嘴边，模样很乖，只是红肿似核桃的血眼里难掩悲痛。
“嗯！爷爷给你银行卡里专设了一百万元的信托基金，以后甭攀比，甭奢侈浪费！”
“就委屈你做一位普通家庭的女子，嫁个宠你爱你眼里光是你的俊小伙，算啦！”
“家业就舍了吧！免得活在利欲熏心的斗争里，行吧？你答应爷爷！”
都说，亡前述衷肠，此话有理。
瞿老早就将孙女的后半生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只是叮嘱的刹那，嘴角咳出一口口腥臭的泡沫，很是凄惨。
“好的，爷爷！您要好好的，嫣儿这就去叫医生。”
但瞿思嫣不想她爷爷死不瞑目，咬牙答应着，可眸中噙满了刻骨的仇恨。
“嗯！你先出去，爷爷有些话嘱咐鱼儿！”
见瞿思嫣退出屋，瞿老才凝视着我，语重心长道：
“若是嫣儿安度余生，你就离她远远的。”
“可倘若她一心复仇，沦落江湖客，你可得帮帮她，知道不？”
这老爷子即担忧我牵连他孙女，又恐惧她任人欺凌，只能这样托孤。
但依我现在看，这“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俗语很贴切，这老人看得就是透。
“唉！爷爷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帮了你！可惜回不去……”
“敏敏，我来啦！亲爱的，你这是来接我了吗？”
突然，瞿老右手遥指着天空，紧紧握着，动作很轻柔，似牵着蜜月中情人的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