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进城
难怪最近这段时间，万常春一直不怎么理他，原来他还在纠结他不回城的事。
“兄弟，都这会了你还提那事干吗？我能留下来是你的福气，不信咱走着瞧。”
“球，你留下来是何家人的福气，和我有啥关系？”
李保平拍了拍他肩膀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看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种只有过年才有的气氛很感染了他。他是不是应该回一趟家？尽管李万钧摞下那么句狠话就走了，但是大过年的，人人都回家团圆，他无动于衷就是不孝了。
想到这里 他一点胃口也没了。
何玉倩拿了只碗和一双筷子，从锅里捞了些牛肉递给他，被他推开。
“媳妇，你吃，我不饿。”
何玉倩不依：“这么好的东西平时也吃不着，你赶紧的，别装了。”
李保平说：“再好的东西我也没胃口，你现在是两个人，多吃些给咱孩子增加营养。”
“保平，你这是干吗？生产队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陈淑芳端了碗站在他们身后，劝他。
这个丈母娘，没有她不喜欢占的便宜。
“妈，我真的不饿，你们吃，我累了，回家了。”
没走几步，就从后面传来陈淑芳不满的声音：“瞧瞧，老大，把他惯成啥样了？眼里还有我这个丈母娘没有？”
“妈，他又没有咋你？你干吗这样说他？”
“哼，他是没说我，比说了还厉害。以后，你给我把他看紧了。”
李保平一阵反胃，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还对他不放心。
没多大一会，何玉倩也回来了，看他坐在椅子上发愣，小声问：“保平，你咋的了，刚和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倩，马上过年了，我们是不是得回一趟家？”
“回家？你不是说你爸和你断绝关系了吗？”
李保平叹了一声说：“他认不认我是他的事，我尽不尽孝就是我的事了。我们俩今年新婚，头一年是必须回家的。再说了，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的，上一次他们来也没见到你。”
何玉倩眼中含泪说：“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是啊，不过，你得做好受委屈的准备，万一他们不让我们进门，我们再回来不迟。”
何玉倩听话地点了点头。
何玉倩的内心是激动的，她一直盼着的就是李保平的这句话。上次公公婆婆来村里，她没有见到他们，却为他们伤心了好长时间。
他知道他们根本就看不上她这个农村媳妇，反正她嫁的他们的儿子，和他们也没有多大来往。
李保平说的对，认不认他们是老人的事，回不回去就是他们的事。
陈淑芳得知他们要去省城过年没阻拦，还特意磨了些新鲜的苞谷面给他们带上。
李保平叮嘱何玉凤趁假期好好看看书，将功课补上去。
何玉凤没理他。
第二天，他就和何玉倩提着苞谷面上路了。
何玉倩长那么大第一次离开县城，心情激动，但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李保平自己何尝不是？
他们下乡的人几十个，如今个个都工作了，唯独他留了下来还和何玉倩结了婚，别人会咋样看他?钢厂家属院的邻居会怎么看他们？
他不会在意这些，他只在意李万钧会不会让他进家门。
何玉倩小心翼翼地问他：“保平，你说你父母能让我们回家吗？”
李保平轻轻握住何玉倩的手说：“不用担心，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儿子，他们不会不认的。”
这话听起来挺有道理，可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李万钧脾气特别倔，在家中又说一不二，母亲是家庭妇女，对他向来都是绝对服从。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都怪我不好，拖了你的后腿。”
李保平轻轻地抚磨着何玉倩的手，安慰她：“你这是什么话？要说有错也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那天晚上……好汉做事好汉当，农村城市一样都能活出精彩。”
何玉倩莞尔一笑说：“我信你。”
四个小时后，汽车驶进省城安西市内。
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到处都是卖年货的。
何玉倩趴在窗口好奇地看着来往的人流车辆，激动不已。
“原来城市这么多人啊，难怪大家都往城里跑。”
李保平笑道：“那是他们，我就喜欢农村。”
“言不由衷吧？城里人会喜欢农村？算了，我看我还是不要去你家的好，省得让老人看见我不高兴。”
临门一脚却要打退堂鼓？
“你这是干吗？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怕啥？”
何玉倩说：“城里这么好，难怪你爸那么生气？你一个人回家吧，我在车站坐一晚上明天就回去。”
李保平心中一阵难过。
可怜的女人，连去见李万钧夫妻的勇气都没有，她还怀着他们李家的种。
“别怕，天塌下来有我，我妈把祖传的东西都送你了，她总不会不让我们进门。”
劝了一会，何玉倩总算答应和他回家。
在车站下了车，又乘公交到了钢厂家属院门口。
一眼看到熟悉的环境，李保平心跳有些加速。
几十年过去了，重新回到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刚要进大门，就被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叫住了：“哟，这不是保平吗？跟在你身后的女子是谁啊？”
要不是他说话，他差点认不出来。
这个人是钢厂食堂的炊事员张大刚，他那时候没少在食堂买他做的菜。
“张叔，这位是我媳妇。”
张大刚瞅了下何玉倩的肚子，说：“挺俊的，你小子都快要当爸爸了？”
“是啊，叔，八成是个女儿哩，你这是要干吗去？”
“还能干吗？买年货啊。小子，我听你爸和你断绝关系了，我根本不信，不就是留在农村当农民了嘛，又不是犯法了至于嘛？”
李保平一听，坏菜了，话都放出来了，这家门还能进得去吗？
“咋会呢？打断的骨头连着筋，我爸那是一时气话，我这里连孩子都有了，他咋能不认我？”
说完，冲他挥了下手说：“回头见。”
不由加快了脚步。
何玉倩却不肯走，说：“保平，我看我还是不去的好，说不定我不在，他们会让你进门。”
李保平一把拉住她说：“别犯傻了，你和我一起，效果会完全不一样的。走，马上到了。”
何玉倩拗不过他，只好跟在他身后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