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遇见你是我的小小幸运
01
我听完夏树的话，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是这样吗？
原来我们之间的故事，是这个样子的吗？
原来，在我偷偷观察他的那些时光里，他也躲在光影背后，偷偷地看着我吗？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好像有某种声音，悄悄地，在心底炸开。
极轻，却又极重，那或许是心里开出一朵花的声音。
我曾以为纠结的只有我自己，彷徨不安，进退两难的人，只有我自己。但是现在我才明白，并不只有我，原来眼前这个仿佛是风一样，抓不到手心里的少年，他也在那些明明暗暗的岁月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没有料到，在他灿烂笑容的背后，藏着这样的悲伤，当他替夏叶去追逐自由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当他明明很忧伤，却要逞强地露出灿烂的笑脸，当时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明明注意到了他眼底的忧悒，为什么没有去好好问一问，想一想？为什么好多次，好多次，都这样，让那些问题重新落回水中，假装没有看到？
那些不经意的遇见，从来不是什么偶然，他不过是恰好在那里看着我，而我恰好抬起头看到了他。
在那些眸光交错的时光里，我在人群里寻觅着他，他同样在寻觅着我。
却因为年少脆弱的心脏，不敢向喜欢的人说一声喜欢。
我侧过头看着他，他正静静地看着我，眸光里并不是没有纠结的。然而我知道，因为喜欢，所以才会纠结。
“那么夏树。”我缓缓地开了口，“将这些全部都告诉了我，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再等等好吗？”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再等一等，等我好好地想一想。”
我正想和他说点什么，然而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江舒辰打过来的，我看到夏树的眸光轻轻颤了颤，我接起电话凑近耳边。
“下午有课吗？”江舒辰问我。
“下午没有课。”我答。
江舒辰说：“那下午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
“好。”我大概明白江舒辰要做什么，所以我答应了和他见面。
我挂了电话，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夏树看着我的目光里，有一丝紧张。
“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要先走了。”我从地上站起来，这个时候已经下课了，不过这已经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我给赵云发了个短信，让她帮我把课本带回寝室。
“是舒辰吗？”夏树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是江舒辰，他约我下午去见一面。”
他低下头，“嗯”了一声。
夏树，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总是掐灭我的希望，然后又再次给我希望，我真的很害怕，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到现在你告诉我这些事，又想要我怎么做呢？
你让我等等你，你需要好好地想一想，可是夏树，真的只需要等一等，你就能得出你想要的答案吗？
我从夏树面前走开，心中却不停地想着夏树的事情。我曾经想过，夏树应该是喜欢我的，我不至于弄错别人对我的感情，如今他明确地告诉我，他是喜欢我的。
并不是我的猜测。
那么，夏树，事到如今，假如江舒辰再次向我告白，向我要一个答案，你希望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真的不知道。
回到寝室之后，我想了想，最后给宋汐玥打了一个电话。我已经彻底陷入迷茫中了，我需要有个人来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好。
我约了宋汐玥晚上见面，然后没过多久，赵云就回了寝室。
和赵云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饭，赵云有些担心我：“你和夏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一起旷课了？还好我机智，说你肚子疼，夏树带你去医务室了。”
“你最机智了！”我对着赵云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好了，到底怎么回事？”赵云问。
我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赵云的问题，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最后就一定会在一起吗？”我问道。
赵云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会啊，如果是真的喜欢对方，那肯定会想要待在对方身边啊！怎么了？你和夏树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未必会交往。就算交往了，将来也不一定会在一起。”
“喂，别说这么悲观的丧气话。”赵云敲了敲我的头，“互相喜欢，就意味着这不是单方面的喜欢，你知道这个世界上，遇到你喜欢的人，而恰好那个人也喜欢你的概率有多低吗？互相喜欢，当然是彼此都向对方靠近一些，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在一起？”
我心中猛地一颤，是啊，赵云说的并没有错，互相喜欢，是要彼此都向对方靠近一些。
我和夏树之间，却不是这样的啊！
我向他走近的时候，他在后退；他向我走近的时候，我在原地不动。
为什么我们之间，是这样地不契合呢？
“而且我觉得吧。”赵云想了想，又说，“互相喜欢却没有交往，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啊！这喜欢酝酿到一定程度，相信我，到时候一定会交往的。”
“嗯，谢谢你，赵云。”果然，很多事情还是别人最清楚。
我在迷惘什么呢？
我在茫然什么呢？
我知道的啊，夏树喜欢我，我也喜欢夏树，我们互相喜欢着，在没有语言的那些岁月里，悄悄地用眼神寻找对方。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虽然称不上有多好，可是回想起来，也总有让人觉得心里一暖的记忆。更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其实一直在缩小
不是吗？
缩小着，缩小着，总有一天会走到彼此的面前。
这么想着，迷茫的心情，仿佛是初晨的迷雾一般，“呼啦”一下，被一阵清风吹散了。
02
下午和江舒辰约在学校图书馆见面，我到的时候，江舒辰已经到了。
他坐在窗户边上，阳光透过窗户落进来，在他身上留下暖融融的日光。
现在已经是深秋，再过些天，就该到冬天了。
很多女生时不时地朝江舒辰看过去，他的确有足够的本钱让人心驰神往。在高中的时候，他可是全校2/3的女生的暗恋对象啊！
我走到江舒辰面前，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他正在看着一本书，见我来了，便将书轻轻合上了。
“你怎么到得这么早？”明明我还稍微提前了一些时间到，但是江舒辰显然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因为他刚刚看的那本书，已经看了1/3了。
“吃过午饭就过来了，反正下午没课，就来看看书。”江舒辰微微笑了一下，对我说，“茉凉，你知道我找你来，是要和你说什么事吗？”
“嗯。”我点了点头，我发现我和江舒辰交流起来的时候，总是这样直来直去的，而且很奇怪，我能够明白他想说什么，他也懂得我话语里想表达的意思。
“那么，这几个月以来，茉凉觉得我怎么样呢？”江舒辰静静地看着我，“我之前说过，在没有把握之前，我不会跟你要答案，但是请原谅我忽然改变主意，因为我害怕，我再不做点什么，你就要去夏树的身边了。”
“夏树，他把夏叶的事情告诉我了。”我对江舒辰说，“我不知道，原来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我当时问过江舒辰，我问他，他和夏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后来他们之间，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氛围。
江舒辰微微有些失神，跟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他已经都告诉你了啊，那么知道了那些事情的你，对我和夏树，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都是内心很柔软的少年。”我淡淡地笑了笑说，“你和夏树，其实从某种层面上来看，你们两个人真的很像。”
“夏树对你表白了吗？”江舒辰问我。
“并不算是表白，但的确是让我知道，他喜欢我这件事。”我说。
江舒辰说：“但茉凉，你应该发现了，我们可能才是最适合在一起的。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让你陷入迷惘和不安，也不会让你彷徨，我们之间很有默契不是吗？”
“嗯。”江舒辰说得没有错，其实我们之间很有默契。
“所以，拜托你，好好地考虑一下我。或许我认识你的时间比他短，但我喜欢你的心情，绝对不会比他少。”他很认真地说，“所以认真地考虑一下，然后给我一个答案，好吗？”
“好。”我点点头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并不是敷衍，是真正的，好好地去想一想有关江舒辰的事。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挺早，我给宋汐玥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现在出发去她的学校。宋汐玥的学校我去过几次，整体的风格和我们学校差别很大，但也是一所很不错的大学。
我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宋汐玥已经在站台那边等着了。
“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每次来看宋汐玥，她第一想到的，永远是吃。不过宋汐玥的确有一双发现美食的眼睛，每次她带我去吃的东西都很好吃。
这一次她带我去了一家炸酱面馆。这面馆离他们学校挺近的，在一条小小的巷子里，我们步行过去，只花了几分钟就到了。面馆里收拾得很干净，装饰得非常古色古香，里面吃面的人还挺多的，好在我们到的时候，里面还有几个空位子。
“我跟你说，这家的炸酱面真的超级好吃，我上次来吃的时候，就想着一定要带你来吃一次的。”宋汐玥说。
“嗯，那我肯定要吃吃看，到底有多好吃。”我说。
在等面的时候，宋汐玥问我：“说吧，怎么了？之前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声音听上去好像不太好。”
“夏树喜欢我。”我双手撑着下巴对宋汐玥说。
宋汐玥茫然地看着我，她等着我的下文，然而瞪了很久不见我继续往下说：“他喜欢你，我知道啊，还有呢？”
“你知道？”我愣住了，“你为什么知道他喜欢我？”
我记得在海边别墅里，夏树明明说了，是像喜欢妹妹一样喜欢我，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种拒绝了吧。
“不是很简单就看得出来吗？”宋汐玥无语地看了我一眼，“我说你不会是才意识到吧？夏树不喜欢你的话，怎么可能跟着你来Ｓ大？而且，高二的时候，四月一日那天，我就觉得他帮你背黑锅，肯定有问题，怎么看都不像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吧？”
“好吧，我确定觉得他是喜欢我的，但是这不是没有听他亲口对我说吗？”不是亲口说的，自己想想的，总归是有很多不确定性。
“那现在他亲口对你说了吗？”宋汐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诧异，“哎哟，我以为那家伙，要永远不说呢。”
“嗯，他说他喜欢的是我。”我缓缓道，“之前我一直怀疑，他喜欢的是别人。”
“所以说，你是个笨蛋啊。”宋汐玥忍不住敲了敲我的额头，“夏树不喜欢你，喜欢别人，这不是天方夜谭嘛！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的。”
“江舒辰也喜欢我。”我幽幽地说道，“哦，这个你当然也知道。”
“嗯，我知道。”宋汐玥笑着说，“换成是我也会纠结啊，两个人都那么好。”
“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不知道如何选择，我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是……只是不想伤害任何一人，你明白吗？”
“如果我选择了其中一个，那么和另一个的关系，会不会变成老死不相往来？可是我不想要这样，你们都是我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我闷闷地说道。
“茉凉，你啊！”宋汐玥淡淡地说道，“还真是贪心。嗯，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抓在手里吗？”
“你想用那种，不伤害对方的方法去拒绝对方，是这样吗？”宋汐玥问我。
我用力点了点头，因为我真的不忍心去伤害别人。
“所以说啊，茉凉，你还真是贪心，也真是太天真了。”宋汐玥有些无奈地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那种不伤害对方却要拒绝对方的方法，除非你不拒绝，但那样也是一种伤害。”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种伤害降到最低。对方告诉你他喜欢你，那么你就一定要给对方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要么伤害，要么接受。”
“不伤害，不接受，这不可能同时存在，因为那是二选一的命题啊。”宋汐玥说。
说到这里时，老板将炸酱面端了过来，这个话题就暂时被搁置了。
“快吃一口，真的超好吃的。”宋汐玥看着我，催促我快点吃面。
我吃了一口，果然味道很不错：“很正宗的炸酱面。”
“你吃过不正宗的？”宋汐玥笑着问我。
“是啊，我妈妈喜欢做饭，一开始做炸酱面都是不正宗的，不过现在手艺进步多了。”我想起那时候被妈妈摧残过的胃，不禁一阵恶寒。
“对了，陈默有和你联系吗？”我忽然想起那个很好玩的学长。
“有啊，他在追我。”宋汐玥耸耸肩，说得很直接。
“那学长挺好的，你对他有没有意思？”我问。
宋汐玥瞥了我一眼，不怀好意地说：“我说过，我对男生没啥兴趣的吧？”
“你确定不是因为还没有遇到你喜欢的？”这家伙，每次都用这样的说辞来搪塞我，而且不用想，我都知道她接下去要说什么。
“你不会要说，你喜欢我吧？”
“哎哟，还学会抢答了。我喜欢你啊，许茉凉！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话，为什么总不把我的话当真啊？真是太伤害我了！”宋汐玥笑着说，她故意用无比宠溺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无比恶寒。
“败给你了，吃面吃面。”我说。
03
从宋汐玥那边回来之后，我又一次失眠了。
我答应了江舒辰会认真地考虑一下他，可是怎么样算是认真考虑呢？我把与他认识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
回想完了，我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江舒辰真的是个非常好的男生，可是他到底喜欢我什么呢？就因为我和夏叶相似的背影，所以对我一见钟情了？
可是不是都说，一见钟情很容易就不再喜欢的吗？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喜欢我呢？他真的不是瞎了眼吗？我到底有哪点好，值得江舒辰那样的男生对我念念不忘？
越想我越觉得罪过，越想我越觉得应该带江舒辰去看眼科医生，为什么他没有喜欢上宋汐玥，却偏偏喜欢上我了呢？如果他喜欢宋汐玥该有多好，那样我们四个人，可以永远都当好朋友，就不会让我去纠结了。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我抛诸脑后，因为这是对江舒辰的不尊重，也是对宋汐玥的不尊重。这个世界没有如果，现实就是江舒辰喜欢的人真的是我，不是宋汐玥。
这么辗转反侧、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夜，第二天我去上课的时候，眼睛里有明显的血丝。
和赵云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朝夏树看了一眼，他正静静地看着我，见我看向他，眸光轻轻颤了颤。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家伙……
我和赵云说了一声，然后拿着书朝夏树走过去，他忙往里面让了一个位置，我在他原本坐的地方坐下来。
“我说。”我侧过头来看他，“你不关心，我昨天和江舒辰说了什么吗？”
“我当然关心。”夏树低声说，“茉凉，这一次我想要好好地理清楚自己的思绪，我不想再一边往后退，一边却又不肯放开你了。所以在我没有好好地得出答案之前，我不会再做出令你困扰的事。”
“那如果在你得出答案之前，我和江舒辰在一起了呢？”我看着他的眼睛问。
夏树眸光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说：“如果你们在一起了，如果你还有一点喜欢我，那么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
我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夏树的眼神很坚定，语气也很认真，他没有在开玩笑。
“茉凉，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所以我想要试着去放下一些东西。我不能带着那些东西，悲伤地坐在你旁边。”他的语调很缓很慢，但是字字句句都很清晰。
“夏树。”我想起赵云对我说的话，“我很坚强的，我远比你以为的，要坚强。不要害怕伤害到我，如果是和你一起去面对那些事，我想我不会觉得难过。夏树，不要总是想着一个人去承受，我不是那种迷了路，需要站在原地等着你来找我的那种女生。”
“所以如果你觉得无法面对，那么大可以依赖我，你可以试着依赖我。”我很认真地对他说，“如果只是你走向我，那么我们就一直还在原地踏步，所以夏树，如果我朝你走近，请不要推开我，也不要让我站在原地，等你飞扑过来，请你和我一样，慢慢地互相走近。”
夏树呆呆地看着我，似乎被我刚刚的那些话震惊到了。
我想了想，告诉他：“下午我要去找江舒辰了，如果你觉得我答应他也无所谓，觉得等你想好了，再来把我抢回去的时候，我还会愿意跟你走，那么你可以继续慢慢来。”
我说完，抱着课本走开了。
夏树，只是我一个人得出正确的答案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你不能明白我的话，我们就还会在原地踏步。
夏树，这一次，我把选择权交在你的手上，要怎么做，你一定要想好了。
下课之后，我约了江舒辰去昨天的地方见面。这一次我到得很早，等了一会儿，江舒辰才到。这期间，夏树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我在哪里。
我告诉他，我在图书馆，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他就挂掉了电话。
江舒辰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仿佛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或许这个世界上，除了夏树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我最终的答案是什么。
“我昨天想了一夜。”我看着面前温暖的江舒辰，缓缓开口说道，“我在想，为什么像你这么好的男生，会喜欢我这样的女生，我想了很久，有一夜那么久，但是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
“然后我又在想，一直以来，或许的确是这样，我与你之间的默契是独一无二的，和你说话总是很轻松，不用过多的解释，你就能够明白我在说什么。”
“面对你的时候，我总能够做到很冷静，很从容，就算一开始我因为不擅长接触男生，对你有些排斥，但是后来我接纳了你之后，就不会再有那种，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感觉了。”
“很奇怪吧，一开始我面对夏树的时候，就没有觉得想排斥他，我以为我们之间一定会相处融洽，但是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的。面对夏树的时候，我总是会困扰，会觉得沮丧，偶尔又会觉得很开心，会对他生气，会偶尔想要哭一下。”
“这些情绪，我曾经觉得陌生，但是我并不讨厌这被喜怒哀乐左右的我自己。”
江舒辰淡淡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茉凉是真的有好好考虑我的事情吧？”
“嗯。”我低下头，不敢去看江舒辰的眼睛，我不愿意看到他眼中出现受伤的眼神，我是带着伤害他的决定而来。
宋汐玥说得没错的，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有伤害的拒绝，因为拒绝本身就是伤害，所以无论换哪种方式，最终都是会伤害到对方的。
但至少，不要拖到一切没有转圜的余地的时候，那时候再拒绝，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所以我才会选择在今天来给江舒辰一个答案。
“所以，这是你认真考虑之后，得出来的答案吗？”他轻声问我。
“嗯。”我点了下头。
“那么，这样就好。”他微微笑了一下，“谢谢你，没有对我敷衍，谢谢你，认真考虑过我的事。”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却是难受，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圈一涩，险些哭了出来，然而我不能哭，明明我才是拒绝人的那一个。
04
夏树坐在教室里，很久都没有离开，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甚至整栋教学楼里，就只剩下夏树一个人了。
他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许茉凉的话，他心里越来越着急。
她去见江舒辰了，江舒辰那样的男生，很容易让女生喜欢上的，那么许茉凉会和他在一起吗？虽然他那么坚定地说出了那种，一定会把她抢回来的话。
可是倘若许茉凉真的和江舒辰在一起了，他真的能够去把她抢回来吗？到那个时候，他真的做得到吗？他这样反反复复的家伙，还能让许茉凉跟着他走吗？
他越想越着急，越想越觉得心慌。
许茉凉和她说的那些话，他并非不懂，可是他真的可以任性吗？自己的思绪都没有整理好，他真的能去牵住她的手吗？
他已经不想再看到她转身离开的背影了，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不坚定，自己的软弱，让她又一次地失望了。
他在位子上坐了很久，直到一阵电话铃声传来。
他飞快地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宋汐玥，他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
“夏树，昨天我和茉凉见过面。”宋汐玥的声音似笑非笑，“你知不知道，她和我说了些什么？”
“她说了什么？”夏树的心里其实非常紧张，但他故作镇定地问道。
“她说，她今天要在你和江舒辰之间，做个选择了。”宋汐玥说，“夏树，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喜欢茉凉，是像喜欢妹妹一样喜欢吧。现在我还是想问你这个问题，夏树，你喜欢许茉凉吗？”
“我喜欢他。”这一次，夏树没有犹豫，甚至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
“那么，让她选择江舒辰，真的没关系吗？”宋汐玥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魔女的蛊惑，“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如果在这样的状态下，你没有拉住她的手，你觉得你们之间，还会有可能吗？”
“她昨天，对你说了什么？”夏树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她说了什么，你会在意吗？”宋汐玥缓缓地说，“如果你在意过她说的话，她就不会在你和江舒辰之间做选择。”
“其实你知道的吧，夏树？”宋汐玥说，“你知道许茉凉她是没有办法选择江舒辰的，所以她会选择拒绝江舒辰。她害怕伤害别人，她昨天问我，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拒绝别人。夏树，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那样的方法吗？”
“夏树，你真正在逃避的是什么，难道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吗？”
“你以为你不愿意再让许茉凉受伤害了，所以你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你的确是个胆小鬼，因为你只是站在原地等着茉凉走向你。”
“夏树，如果你自己不能够往前走，那么，也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等你。”
“你知道吗？这辈子遇见一个许茉凉，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有这么多人喜欢她，她却只喜欢你。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三心二意，对你的心意，从来都不曾动摇过。哪怕她也曾经沮丧过，曾经想要放弃过，但是，她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换一个人来喜欢。”
“像江舒辰那样完美的男生，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他却偏偏只喜欢许茉凉，这是为什么？这足以说明许茉凉是多么值得别人的喜欢啊！可是，就算有江舒辰那样的人喜欢她，茉凉也从来没有对他心动过。他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位置，那个位置，是留给你的。”
“所以，你真的要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江舒辰吗？夏树，你真的，要这么放走你生命中的小幸运吗？”
“夏树……”
夏树挂掉了电话，他抓着手机站了起来，他甚至都忘记带走课桌上的书本，就这么抓着手机冲了出去。
一直以来，他都在纠结些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情绪，伤害到自己最在意的人呢？
他明明不愿意伤害她的，可是他一次次的，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他沉浸在悲伤中已经够久了，他还要再沉浸多久呢？
夏树，这辈子遇见一个许茉凉，是多幸运的一件事。
那个女生，只有那个女生，在他最狼狈的时候，递给他一块丝巾；只有那个女生，在他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塞给他一把能遮雨的伞。
夏树，如果你自己不能够往前走，那么，也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等你。
他不能再让她转身离去，不能再一次让她数到三，然后孤孤单单地，连头也不敢回地，就这么跑出去。
夏树，你真的，要这么放走你生命中的小幸运吗？
是啊，生命中的小幸运！
是她啊，一直都是她。
无数个微小的幸运时光，都是因为她，在那个微雨的春天，携着一地冷清的日光，缓慢而坚定，胆怯而羞涩地走向他。
他拿出电话，拨通了她的电话，他问她：“你在哪里？”
“图书馆。”电话那头，是她淡笑的声音。
仿佛前方的迷雾都已剥开，仿佛柔软的泥土已经被碾成坚实的道路，少年柔软而脆嫩的心脏，终于一点点地，变得坚韧而有力。
他曾以为，他是她孤单世界里的救赎者，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一直是她，总在不经意间，将走在悬崖边上的他拉回来，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她一定不知道。
遇见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05
当夏树跑进图书馆时，看到许茉凉正和江舒辰说着话，当时许茉凉是背对着他的，江舒辰看到了他，却假装没有看到他。
夏树慢慢地走近，近到足以听到许茉凉的声音。
他听到她说：“面对夏树的时候，我总是会困扰，会觉得沮丧，偶尔又会觉得很开心，会对他生气，会偶尔想要哭一下。这些情绪，我曾经觉得陌生，但是我并不讨厌这被喜怒哀乐左右的我自己。”
心中有某种震颤传来，他怎么会以为她真的脆弱的不堪一击？
怎么会以为自己不配拥有快乐？
怎么会觉得他和她在一起之后，会给她带来不快乐？
她说过啊，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很多，她并不是那种迷路了，要站在原地等他回来找她的那种人。
许茉凉她其实很坚强，他明明看了她那么多年，却没有看明白这件最为简单的事。
只有强大的人才能忍受孤单。
宋汐玥问他：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知道的，他在逃避可能的幸福，可是他忘记了幸福不是自己决定的，而是其他人赋予的。
江舒辰对她说：“谢谢你，没有对我敷衍，谢谢你，认真考虑过我的事。”
夏树走过去，站在了许茉凉的身旁。
许茉凉抬起头来看到了夏树，眼神有些恍惚，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树伸手将许茉凉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他低声对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然后他在许茉凉错愕的眸光里，看向了江舒辰，他说：“舒辰，对不起，我要带茉凉走了。”
“嗯。”江舒辰对着夏树笑了笑，“你带她走吧，夏树，你还真是幸运。”
“是啊，我也觉得，我真幸运。”夏树牢牢地握住了许茉凉的手，“但是你要一直期待并且相信着，属于你的幸运，一定也会马上到来的。”
江舒辰愣了一下，好一会儿，他抿唇笑了，“是吗？那么我就试着期待一下吧。”
期待一下，在某个转角处，再次与某人相遇，然后那个人的目光，就会与他的目光交织融合。夏树，我已经放下了过去，你呢？
如今你出现在这里，是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了吗？
“夏树？”许茉凉这个时候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夏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几个小时前，他都还无法好好地面对自己不是吗？
“是我。”夏树肯定地答，“走吧，我们出去走走，我也有一些很重要的话，想要对你说。”
许茉凉心中溢满了酸酸暖暖的滋味，她用力点了下头，她回头看了江舒辰一眼，江舒辰朝她挥了挥手，脸上是释然的微笑。
许茉凉松了一口气，夏树牵着她的手，配合着她的脚步，缓缓地走出了图书馆。
他们也并没有去什么远的地方，只是寻了一处无人来往的树荫，其实只要选对的人在眼前，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关系。
“我知道，我这个家伙，总是不靠谱，有时候还会很软弱，会让你伤心。”夏树说，“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值得依赖，我不会再轻易放开你的手，不会再把你推向别人。”
“所以，许茉凉，你愿意待在我的身边吗？”夏树的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这些曾经被他深藏于心底，不肯轻易地让她看到。
但是现在，他不再隐藏，也不再躲闪，他终于没有逃避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嗯！”许茉凉用力点了下头，刚刚拒绝江舒辰的时候，她没有哭，然而这个时候，她的眼底却含了泪花。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江舒辰。”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把她推向江舒辰，最后却要她自己去拒绝江舒辰。
“没关系，我说过，我不是那种，脆弱到需要别人保护的人。”许茉凉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夏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嗯。我知道。”他伸手抚了抚她额前的头发，“走吧，还没有吃午饭吧。”
“是啊，急着去见江舒辰了。”许茉凉说道。
“想吃什么？我们好像自从上了大学之后，还没有一起吃过饭。”夏树挽着她的手，牵着她缓缓地往前走。
尽管只是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情，可是她在身边，知道她的心里有多喜欢他，他就觉得自己很快乐。
“去吃食堂吧，咱们学校食堂的饭菜，其实挺好吃的。”许茉凉说。
“好啊，吃食堂。”自然许茉凉说什么就是什么，夏树完全没有意见。
“夏树……”许茉凉侧过头来看他。
夏树稍稍低头，视线与她交会：“嗯？”
“我给你的那条丝巾，你还留着吗？”
许茉凉的心里淌过一层暖意，她曾经以为他一定不知道她是谁，一定已经忘记了那个春天的雨天，却不知道，他原来都记得。这种感觉真好，原来她的回忆与他的回忆，是两条密密交织的线，虽然从来没有说过话，可是已经填满了整个心脏。
“给你看样东西。”夏树说着，拿出手机来，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
照片一张一张翻过去，许茉凉看到了好几张，他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拍下的照片。
她原来怎么会觉得他不喜欢她呢？
怎么会以为他三心二意？
他明明喜欢她，喜欢得这样明目张胆。
他的手指定住，然后缓缓地将一张照片送到许茉凉的面前。
那是一只碧眼白猫的照片，那猫的脖子上，系着一块蓝色的丝巾。
许茉凉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
“是那只猫，我把它带回去养了。”夏树声音暖暖地，在这慵懒的阳光下，听得人心都柔软了。
“它叫什么名字？”许茉凉的手，轻轻地从蓝色丝巾上划过。
“它叫‘小幸运’。”夏树笑着答道。
因为我在那天遇见了你，于是那成为了我这一生中，最美丽的幸运日。
我捡到一只白色的猫咪，我给它起名叫“小幸运”。
许茉凉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想谢谢那个美丽的雨天，因为有那个雨天，他们才能遇见最美好的彼此。
微雨浸湿了额发，他头发上粘着桃花。
她在教室里走了神。
只是不经意地朝外看了一眼，他被雨淋湿的眸光，就住在了她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