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君心似水晶
01
在我看到顾彬和方芊芊有暧昧时，我也有想过假装没看到，可是最终我还是告诉了苏瑾汐。但是没有想到，原来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我在看她的笑话，觉得我将她带过去，亲眼看到顾彬和别的女生暧昧，是让她很丢脸的事情。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她一定要这么想呢？
“瑾汐。”我看着蹲在地上哭得那么难过的苏瑾汐，有些不忍心，我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我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带你去那里，只是因为我害怕直接告诉你你会不相信，所以想让你亲眼看见，这样你才会相信我的话。”
“真的是这样吗？”她呜咽着问我。
“瑾汐，我们不是朋友吗？”我问她，“在你眼里，我陆凌南是那样丑陋不堪的人吗？”
她哭得更凶了，从臂弯里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一把抱住我，呜咽着说：“对不起。凌南，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我只是好难过啊！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不然为什么顾彬会这样对我？”
“你很好，不是你的错，瑾汐，你不要这么想，错的不是你，错的是顾彬。”我小声安慰她，“你一早就知道是吗？在我拉你去看之前，你就知道顾彬跟其他女生暧昧是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这件事情堵在她心里，她快要崩溃了，所以才会在我面前失态，才会愿意将这些事情说给我听。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去年在KTV里，我故意问他，我们毕业就结婚好不好，他没有回答我，我就知道他有问题。”她语气很悲伤，“我是不是很傻啊，凌南？我居然假装不知道，整整装了一年。如果不是你拉着我去面对，我还会一直逃避下去，一直到毕业的那天。”
“为什么？”我很震惊，赵宁只是猜测苏瑾汐早就知道顾彬和其他女生的事情，但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个时候我们才升上大二啊，这就意味着，顾彬和苏瑾汐交往不到一年就和刚认识的方芊芊有暧昧了吗？
“可是那个女生不是比我们小一届的小学妹吗？”我一头雾水。
“不是的。”苏瑾汐低声说，“那个女生是我们学校教授的女儿，还没有上大学之前就经常来学校了，她偶然见到顾彬就喜欢上他了，后来就一直缠着他。”
“那时候顾彬有没有和你交往？”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方芊芊竟然是学校教授的女儿，顾彬和她牵扯不清，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那时候我们交往已经有两个月了。”苏瑾汐说起这些，声音有些颤抖，“我让他离那个女生远一点，可是他总说没关系，小女生而已，让我不要乱吃醋。”
“后来也怪我太过自信，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过问他们之间的事情。”她声音里满是后悔，“等我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之间很暧昧，我甚至撞见过更加过分的，他们在接吻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他都会想到那个画面，我觉得恶心。”
“那为什么还要一直忍着？”我实在没有办法理解苏瑾汐的自虐行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地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我不想输给那样的女生。”她很不甘心地说，“凌南，你见过那个女生，你见过她，我到底哪里不及她？顾彬就算爱上别人，为什么不爱上一个更好的人？那样我不会这么难过。”
我的确见过那个女生，当时我心里的困惑就是这样的，那个女生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苏瑾汐，可是为什么顾彬背叛苏瑾汐，找的那个女生，偏偏是那样一个人。
“走，我们去问清楚！”我拉着苏瑾汐从地上站起来，“不管怎么样，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我不要去！”苏瑾汐挣开我的手，“我多想什么也不知道，有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对不对？”
“可是苏瑾汐，那种虚假的幸福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无法苟同与她的想法，“那个人不值得你喜欢，他不值得，他也不配。瑾汐，你记住你很好，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顾彬和方芊芊，现在，我们去问个明明白白。”
“我害怕，凌南。”她仍然在摇头。
“别害怕啊。瑾汐，我们去找回你的骄傲！我认识的苏瑾汐，美丽，自信，善良。可是苏瑾汐，现在的你还是你吗？”
“别害怕，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她定定地看着我，好久好久，她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我用她的手机，发了条短信给顾彬，约他在学校喷泉边上见面。
我和苏瑾汐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到了。
不知道他不忠的人，应该很羡慕苏瑾汐吧，有这样守时的男朋友，人还很帅气。
我拽着苏瑾汐走到顾彬面前，顾彬笑得很温柔，他说：“瑾汐，怎么不打把伞？今天的太阳很晒。”
“你对每个女生都这么温柔吗？”苏瑾汐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冷冷地望着他。
“你怎么了？”顾彬愣了一下，像是不明白苏瑾汐为什么忽然翻脸。
“啪——”苏瑾汐忽地扇了顾彬一个耳光，她说，“顾彬，疼吗？”
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好似很心疼地说，跟着她扬起手，再次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
“但是我更疼啊！”她大哭起来，说道，“顾彬，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顾彬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你到底怎么了？”
“你不知道她怎么了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些人会这样不要脸，“顾彬，瑾汐和方芊芊比起来，无论是哪一方面都胜出一大截，你就算要出轨，也麻烦找个好看点的可以吗？”
顾彬的脸色蓦地一白，他错愕地望着我：“你……”
“我怎么知道的吗？”我打断他的话，“敢做就要敢当，你喜欢谁，爱和谁暧昧是你的事情，但是你脚踏两条船就是你的不对了。瑾汐是我的朋友，我不许你这么欺负她。”
“我只能告诉你，我爱的人只有瑾汐。”顾彬上前一步想要触碰瑾汐，瑾汐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僵在半空，瑾汐说：“你的爱我担不起，顾彬，我们分手吧。”
“可是你知道我爱你！”他一下子激动起来，“我和方芊芊……我并不爱她。”
“顾彬，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跟我谈了快两年的恋爱了，可是其中一年多你都在出轨，我视而不见不代表我不会受伤，我们分手吧！对你对我都好，因为我现在看到你我都觉得恶心。”苏瑾汐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你的爱我要不起，也不想要。”
“只要再等我一年，再等我一年就好。”顾彬急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背，“再过一年我一定会跟方芊芊彻底了结的。”
“不用，我祝福你们。”苏瑾汐冷冷地说，“我成全你们。”
“不是这样的，我和她在一起……”顾彬想要解释。
可是苏瑾汐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她用力将他往后推了一把，顾彬一时间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笔直摔进了他身后的喷泉池里。
“凌南，我们走。”苏瑾汐抓着我的手从这里离开。
我感觉得到她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我扭头看，她在哭。
我知道她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可是现实永远都是这样残忍的，它擅长将一切美好的东西割得四分五裂。
而很久很久之后我们才知道，顾彬之所以和方芊芊在一起，是因为她父亲能够帮顾彬争取到留校名额。
苏瑾汐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笑了很久，最后笑着笑着却哭了。
原来从头到尾，顾彬爱的不是苏瑾汐，也不是那个方芊芊，而是顾彬他自己。
多可笑，又多可悲！
02
刚刚跟苏瑾汐回到寝室，沈佳乐就回来了。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和苏瑾汐。
苏瑾汐正趴在水池边上洗脸，她刚刚哭了很久，一双眼睛大概要肿起来了。
我蹲在地上捡着碎掉的玻璃，沈佳乐一言不发地从我身边走过去。
我清理掉一地的碎玻璃，苏瑾汐也洗完了脸。
她坐在梳妆台前，心情仍然是低落的。
换成谁都无法快乐起来吧……
不过，一定会好起来的，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会恢复成曾经的模样的。
而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让沈佳乐明白我的想法的。
夜里我躺在床上，我按亮手机，找出了高彦的手机号码。
我说过暑假结束一定会给他一个答案的，我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信息，约他明天见个面。
他很快回给我一条短信，他说他明天来我们学校找我。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这是我从苏瑾汐身上学到的，她早就知道顾彬和方芊芊的事情，却装鸵鸟逃避了一年。
我闭上眼睛，想着明天见了高彦要说些什么，可才闭上眼睛，就沉沉睡了过去。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心里太累，短短一天经历的事情，却仿佛经历了一整年。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我和高彦约好的时间是下午，现在还早，苏瑾汐还在睡觉，沈佳乐虽然起来了，但是完全一副不理我的样子。
我很无奈，希望时间久了，她能理解我的选择。
去图书馆看了会儿书，中午的时候去食堂吃了个午饭，我给赵宁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我告诉他今天下午我就会告诉高彦我的答案了。
然后我继续回去图书馆，看我上午没有看完的书，因为除去这里，我完全不知道我能去哪里。
时间一点一点地近了，终于到了约好的时间点。
高彦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了一声我在图书馆。他让我别走开，他来找我。
图书馆里人很少，因为明天才是开学的日子，大一新生在军训，高年级的学生大多不会这么早来，所以这里大概也就三两个人。
高彦来的时候，我正好看完了一本书，将书放回书架，一转身就看到了高彦。
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水洗白的牛仔裤，看上去很清爽的样子。
“你来了啊。”我招呼了他一声，“坐吧。”
“好。”他跟着我一同找了个没有人坐的角落坐下。
“暑假，过得还好吗？”他微笑着问。
我轻轻点点头：“过得还不赖。”
“所以，要告诉最后的答案了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我这个问题。
“是的，我承诺过，暑假过去就告诉你答案的。”我说。
他眼神很温和，并没有给我很大的压力：“嗯，你说，我在听。”
“佳乐告诉我，你在初中的时候就喜欢我，是这样吗？”虽然佳乐是这么说的，但我仍旧想跟他确认一下。
他稍稍有些愣神，而后他轻轻点了点头：“是啊，本打算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的。看样子，佳乐已经先我一步都告诉你了吧。”
我点点头说：“其实高彦你知道吗？在那么久远的年代里，我也喜欢你。你应该记得那一天，就是上次在初中的时候，你告诉我的那些，其实全部的全部我都记得。但是我说了谎，我骗你并不记得那些，只是因为害怕你觉察我喜欢你这件事情。那天看你给栀子花除草，就是那个黄昏，我对你是一见钟情，然后暗恋了你很多年。”
他眼神蓦地一亮：“你也喜欢我吗？”
“喜欢过的。”我笑着说，“我现在仍然觉得，你是我的初恋真是太好了。”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这段初恋不是吗？”他轻声道。
“不是这样的。”我望向他的眼睛，试图将自己的心情传递给他，“我只能说，高彦，或许我们之间并不太合适。我们一直都在经历奇迹，却从未抓住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不解地摇摇头，我说：“因为我们都是擅长等待的那一类人。”
他身体猛地僵了一下：“我想我大概知道你的答案了。”
“凌南，是我来迟一步吗？”他声音里藏着一丝无奈和忧悒，“如果我早一点出现在你面前，会不会你的选择就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经历过那个如果，所以我也无法知道那种如果会有何种答案，“但高彦，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只是早或晚。”
若说时间早与晚，赵宁的出现，绝对不会比高彦更早。甚至他出现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我明白，只是喜欢而不去努力，什么都抓不住的。”他低声说道，“不管有多喜欢，藏在心里不告诉对方，这喜欢就永远只能是一个人的幻想。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些，我很后悔，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告诉你。其实我隐隐约约的，已经觉察到你要给的答案了。看样子，我的直觉很准确。”
“太过相似的两个人，是没有办法走到一起的。”我说。
“因为相似的两个人，最终只会变成两道平行线，看似距离彼此很近，却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他缓缓地接过我的话头。
“下次再喜欢上一个人，别再只是等待奇迹的到来吧。”我站起来往边上走了一步，“只是等待，奇迹是无法变成奇迹的，只会成为生命中美丽的巧合。”
“谢谢你。”他看着我的眼睛，他还在微笑，“不过请原谅我无法祝福你，因为毕竟我刚刚失恋了，而且我不想否认我现在很难过。”
“没关系。”
我要的并不是他的祝福，我只是来给他一个答案而已。
我承诺过一定会给的答案，我一定会给她，哪怕这个答案会对他造成一些伤害。
但是没关系的，高彦，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更好的女生，那个女生会主动走向你，那个女生会吸引你不停靠近她，那才是属于你的真正的爱情。
我转身往前走，走了四五步的样子，他喊住了我：“凌南。”
我停在原地，没有回头，因为不回头，他就不用强迫自己露出微笑的表情，这是我能给他的最后一丝温柔。
“再见。”好久好久，他用很轻的声音说出了这两个字。
“再见。”我继续往前走，黄昏的夕阳从窗户照进来，这个时候，他白色的衬衫一定被夕阳印成了浅绯色。
一定和那个夏日黄昏一样，他清秀细致的脸庞，一定也是一副温柔美好的模样。
可是对不起，没能一直喜欢你，没能鼓起勇气喊你的名字，以至于最终只能错失在回忆里。
就像你写在小本子上的那句“我喜欢你”，你用力写上又撕掉，只剩下岁月的痕迹留在纸上面，时隔七年才传递给了我。
可是这句告白来得太晚太晚。
如果你没有撕掉那张纸，如果你在重回学校看看的那天黄昏告诉我你的心情，或许一切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沈佳乐说，我们本应该在一起。
这样多的奇迹都无法挽回我和你之间这漫长的七年时光，如果真的有月老，那么大概牵在你和我之间的这根红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断裂了，所以属于我们的彼岸已经抵达不了了。
到不了的地方才是永远。
或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吧。
再见，再也不见，让一切在此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在永不褪色的回忆里，有一个少女爱着那少年。
03
“回去。”走出图书馆的一瞬间，一只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是沈佳乐，她背靠着图书馆的墙壁，她的神色冷冷的，看上去仍然很愤怒。
“别这样，佳乐。”我抓住她的手，轻轻按了下去。“我刚刚已经告诉给了他答案。”
“我不管，我就要你回去！”她大声说，“回去告诉他，你改变主意了，你会和他在一起的！”
“可是佳乐，这些话高彦自己都没有跟我说。”我有些无奈，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应该挽留的人在沉默，不该挽留的人却在呐喊。
我和高彦之间，我们谁也没有想过要主动去找谁，只一心期待奇迹快些到来，然而我们都忘记了，能相爱才是奇迹。
“他不想让你为难。”沈佳乐仍然在找理由，“为什么互相喜欢的人，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凌南，如果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跟你说对不起，你别放弃他好吗？他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
“别说了好吗？”我笑着说，“佳乐，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这些都过去了，所以不要说了好吗？我也挣扎过，彷徨过，甚至是逃避过，但那样不行，不管怎么逃避，该面对的，仍然必须好好面对。”
“我不要这样，我不想你们变成这样。”她不肯听我的话，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他从初一开始喜欢你，他谁都不喜欢，只喜欢你。你说你也喜欢他，你也喜欢了他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喜欢，难道敌不过你和赵宁之间短短的一年吗？我承认赵宁对你很好，但凌南，你确定你喜欢赵宁吗？”
“一开始你敢说你没有因为他的名字而任由他接近你吗？”沈佳乐绕到我面前，直直地望着我的眼睛，像是想从那里窥探到一些什么，“清醒一点，陆凌南，他不过是你的退而求其次。你喜欢的人在里面，他出现了，虽然迟到了一会儿，可是他对你的喜欢，一点都不比你少！”
“我没有将赵宁当成替身，他也不是我的退而求其次。”心里有些难过，是我太糟糕，才让沈佳乐认为我一直拿赵宁当高彦的替身。
她觉得我是因为这辈子可能都遇不到高彦了，才会和赵宁走在一起的。
“在高彦出现之前，我并没有接受谁，甚至如果高彦不出现，也许短时间内我也不会接受任何人。”
“因为我固执地将自己封闭在黑暗处，看到我在那里的人，只有赵宁。我本以为我对他只是感动，可是高彦的出现让我确定，不只是感动的。如果仅仅只是感动，我不会在高彦向我告白之后感到困扰，我应该很高兴不是吗？然而事实不是那样的。”我顿了顿，我问沈佳乐，“你应该明白的，不是吧？就像你现在知道了陈漠北的好，如果这个时候高彦向你告白，你还会欣喜若狂地接受吗？”
她怔住了，似乎陷入了沉思。
“你不要觉得内疚，觉得一切都是你的错，我说过，我和高彦之所以没有办法走到一起，是我们自己的责任。说这句话并不是在安慰你，我说的是实话。我们有很多很多次机会可以到对方身边去，可是我们都没有。甚至你看到我去你们那座城市，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看着他。如果我上去喊住他，我们不会直到现在才遇见。我们都只知道等待，都没有想过要去对方心里看一看。”我叹了一口气，将这些说给沈佳乐听，只是想让她不要自责。
沈佳乐沉默了，她沉默了很久很久，好一会儿才说：“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也许这一次再错过，你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我微微笑了一下，我说：“刚刚，我们已经互相说了再见。”
我是做好了这样的觉悟的。
“看样子，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心意了吧？”她喃喃地说，“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另一个人，告诉他我的答案。”我说。
她蓦地低下头去，她说：“对不起，凌南，刚刚我遇到了赵宁，我对他说，你已经答应了和高彦交往。”
“对不起，我是不是又把你的事情弄砸了？”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他听完我的话就走了，他让你别找他，他想一个人待着，并且他也不会再来找你了。”
“没关系的，佳乐，没关系。”我抱了她一下，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没有搞砸，也不会搞砸的。每一次都是他来找我，这一次无论他去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他的。”
“我能帮你什么吗？”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感情这种东西，别人永远也帮不了忙。”我笑着说，“你去陪着高彦吧，赵宁我会自己找到的。”
有些东西，自己不争取，永远也抓不进手里来。
比如，爱情。
04
太阳彻底沉下西山，天边的云霞也渐渐退去，东边的黑暗朝着西边席卷而来。
我却并没有多着急，因为我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赵宁。
无论沈佳乐有没有对赵宁说那些话，他都一定会在那个地方，因为我们说好了，我会亲口告诉他答案。
我知道他心里仍有不安，但是没有关系，未来还有那么漫长的时光，我会让他相信，他不是高彦的替身，赵宁就是赵宁，只是恰好跟我的初恋同名而已。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脑海中闪过第一次见他的情形来。
辅导员让我去帮忙，我无意间碰掉了一本花名册，然后我就看到了他的名字。或者我和赵宁之间的这种遇见也可以算成是奇迹，因为如果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名字，也许在一开始我就不会让他有靠近我的机会。
我还会一直将自己的心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幻想着有一天我喜欢着的那个人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但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改变的。
他总有办法让人无法拒绝，最后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将有关于他的事情在脑海中全部回想了一遍，我走上了那段河堤，清澈的河水，倒映出天边浮现的那轮圆月，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这个夜晚并不黑暗。
我顺着河堤往前走，他在这里放过两次烟花，第一次本是想对我告白，最后却因为高彦的忽然出现而什么也没有说，第二次是知道高彦对我的告白，他以为我定会与他两情相悦。
他一定会在这里，因为他在这里向我告白，而我想在这里，认真地告诉他我的答案。
“嗖——”一阵熟悉的声响传进耳中来，视线在黑暗中捕捉到一点光，跟着那抹光，我仰起头看看这天空，“啪”的一声巨响，一朵硕大的烟花在头顶炸裂开来。
你看，他就在这里。
我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看到他的身影。他终于看到了我，抬起脚缓缓地朝我走来。
“停！”我大喝一声，“站着别动。”
黑暗中，光影交叠间，我看见他的身影僵了一下，但他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走。
我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朝我走近，这最后一次，就让我走向你吧。”
我停在他面前，我仰着头看他，他看着我，眼睛像在微笑：“你是来回答我的告白的吗？先是沈佳乐跟我说一遍，然后你再补一刀吗？”
“并不是那样的。”我急急想要解释，“可能沈佳乐对你说了些什么，不过……”
“砰——”一朵巨大的烟花轰然绽放，整个天与地都被照亮，跟着几秒之后又恢复了黑暗。
他的脸近在咫尺，他以吻堵住了我还未说出口的话。我大脑一片空白，我甚至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我，闪亮的火花间我看到了他眼底的一抹狡黠。
“你知道我没答应高彦！”我顿时有种被他骗了的感觉，“你故意的！”
“我没有。”他诡辩。
“我现在回去找高彦还来不来得及？”我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为什么会忘记，眼前这家伙不是纯良无害的哈士奇，他是只狡猾透顶的狼啊！
“来不及了。”他飞快地揪住我的手，“被我骗回家，就别想离开了。凌南，你是我的。”
“赵宁，你这家伙。”我反握住他的手，“太狡猾了。”
“我说过。”他得意地笑了笑，“我才不在意什么规则，我也不想被规则约束，如果你就是我的终点，那么我不择手段也要第一个抵达终点。”
“但是未来还有很漫长的时光，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性，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你要的终点？”我仰着头，望着烟花开了又谢，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那么爱情呢？
我和他的爱情，会不会也像是这片烟花一样，绚烂过后就是寂灭？
“因为你是陆凌南，我是赵宁。你看啊，赵宁和陆凌南这两个名字，天生就是应该在一起的。”他说。
我想起沈佳乐写给我的信，她说：赵宁，陆凌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两个名字更般配的情侣了。
“这是个什么道理呢？”为什么沈佳乐会和赵宁说出同样的话？
“我定的道理。”他笑着拥住我，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有点急。
“你为什么确定我一定会和你在一起？”明明之前那么不安，明明还要将我推向高彦。
“因为我会一直追你追到你跟我在一起的那一天。”他低低凑近我耳边说。
“你明明都要放弃我了。”我幽怨地戳穿他的谎言。
“如果我不假装要放弃你，你又怎么会发现你其实是在意我的呢？”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他独有的狡黠气息。
“所以上次在这里，你也是故意的？”我顿时怒了，我说，“赵宁，你这个家伙，你到底跟我说了多少假话！”
“笨！”他轻轻敲了敲我的头，“我不是说过吗？我或许说了很多谎话，但是凌南，从第一次见你到现在，我一次谎都没有对你说过。”
“那你刚刚……”我嘀咕着。
“我当然也会失落，也会觉得难过，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从未想过要放弃你。一点小小的手段，这应该不算犯规吧。”他低沉温雅的嗓音近在咫尺。
“因为要追到你实在太不容易了，我唯一的情敌不是高彦，而是你心里的孤单与黑暗。想要将你从那个小小的地方拽出来，我不得不想点其他办法。我甚至想过，如果实在不行，就让你继续喜欢你心里偷偷藏着的那个赵宁吧，反正我也叫赵宁不是吗？这样算起来，同一个名字也有同一个名字的好处是吧。在与你相遇的那天，我多么庆幸我的名字是这么常见的两个字组成的，因为就算当替身，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
我不知道我们会在一起多久，但——
“赵宁，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从未将你当成过他，你就是你，而我喜欢你。”在这一刻，我想要告诉他我的全部心事。
遗憾经历一次就足够，我不想所有的赵宁，都与我擦肩而过。
因为这世上一定不会再出现一个奇迹，我所能握在手里的奇迹，一定是与赵宁相遇。
“我知道。”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就知道啊。”
“为什么？”
“因为这世界上，像我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存在第二个？”
“又自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