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总监的免费午餐
抵达公司的时候，天空恰好下起了大雨。
梁小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座被乌云和水汽笼罩的城市，不禁扬起了嘴角——真是太幸运了，如果再晚一点到，她可能就会被淋成落汤鸡了。到时候，别说帮何蔚宁打扫卫生，恐怕偌大的办公室，都会被她的脚印弄得脏兮兮的。
她转过身，微笑着扫视何蔚宁的办公室。今天，是她来打扫的第5天。当然，何蔚宁并不知道这件事。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那天打完副本后，家里的网毫无预兆地断了，梁小嘀给房东打了无数个电话，却始终没有接通。她着急了，才打了一天副本，第二天就不去，这以后还怎么和帮里的人相处，说不定找风筝会把她的位置留给别人，还有那个暮樱吹雪，肯定会找机会挤对自己！
对她来说，这简直是四面楚歌。左思右想，梁小嘀把这件事跟行且歌说了，毕竟这次机会是师父为自己争取来的。行且歌知道这个消息后让她放宽心，等修好了网络，还是可以和大家一起打副本的。得到这个答案，梁小嘀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了。她趁着断网的时间，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下关于何蔚宁的事。在游戏里接近楼千景似乎不是一个可取的办法，因为这么久了，楼千景从未对她表现出任何特殊的感情。看样子，她只有重新出发，严格实施农村包围城市的方针，才能慢慢俘获何蔚宁的心！
首先，她决定从何蔚宁的生活入手。
说起来，自从助理小夏离职后，就没有人专门给何蔚宁整理办公室了。考虑到何蔚宁“日理万机”，她每天早上都提前一个小时到公司，把他的办公室打扫得一尘不染，再赶在众人上班之前，悄悄离开。
现在刚好7点半，梁小嘀拎着从卫生间拿回来的拖把和扫帚，准备开工。
嗯，今天他的办公桌看起来很整齐嘛！
咦？那盆花看起来比前几天好多了！
啧啧，玻璃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手印！
视线逐渐往下移，转眼就看到了办公桌下面的地毯，她不禁想起上次把咖啡弄洒了的事情。
“不知道清洁阿姨有没有把那个地方洗干净……”
梁小嘀放下拖把，在办公桌前蹲了下来，开始认真地研究地毯。太过专注的她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门已然被推开。一双干净皮鞋蓦然出现在梁小嘀的视线里，温润的男声随之响起：“那条地毯被我扔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梁小嘀吓得“啊”一声坐在了地上，她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何蔚宁，一下子忘了说话。
“原来你就是田螺姑娘。”何蔚宁露出一个微笑，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对梁小嘀伸出手。梁小嘀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不免一怔，尴尬地把手递了过去，被他拽了起来。
“其实……我……我今天只是刚巧来这么早，就顺便收拾了一下……”梁小嘀一阵干笑。
何蔚宁挑眉，饶有兴趣地说：“打扫得很干净，可却完全弄乱了我的东西。我今天来这么早，就是想看看这些好事是谁干的。”
原来自己帮了倒忙！
梁小嘀眼神慌乱，脸颊火热：“对、对不起。”
如果前面有个洞，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钻进去。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种自以为是的事了！何蔚宁见她面红耳赤的样子，笑容别有深意，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那盆君子兰，说：“这盆花一直放在左侧。”
“啊？”梁小嘀不明所以。
何蔚宁扬眉浅笑，双手插袋环顾了办公室一圈：“书放右边，资料按照上面的标签顺序逐一摆放，垃圾桶只套蓝色的袋子，窗帘要拉到头，还有，我不喜欢在门把手上挂东西。”
她赶忙跑过去把挂在门把手上的包摘下来。
“东西摆放的顺序都记住了吗？”何蔚宁并不看她，而是径直回到座位。
梁小嘀明显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儿来，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以后的我办公室的卫生就麻烦你了，梁小嘀。”说罢，何蔚宁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因为这件事，梁小嘀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好事接踵而来，下班后回到家，她发现家里的网已经修好了。
足足5天没有上线的她有些迫不及待，打开电脑就登录了游戏。屏幕里穿着粉色纱裙的小人还是和5天前一样，呆呆地站在洛阳城的大街上。她习惯性地打开好友列表，却发现行且歌和楼千景的名字都是灰色的。
楼千景不在也就算了，连师父也不在？
梁小嘀操控人物的手顿了顿，点开YY语音，进入了帮会频道。
帮会频道聚集了十几个人，正在叽叽喳喳地聊着天。梁小嘀扫了一眼，行且歌和楼千景果然都不在。她有些失落地准备退出频道，然而这时，她却意外地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你们说那个弹你家玻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莫名其妙就当了且歌的徒弟！”
“谁说不是呢！我想当他徒弟都想得快疯了！嫉妒死我了！”
“你看她那天操作多菜啊，风筝居然让她入帮，简直拉低咱们帮的水平线，真是理解不了！”
“风筝那是给且歌面子嘛！”
“那天她害得我们团扑好多次，我装备都坏了，她今天可千万别在，我穷得都快没钱修装备了……”
“哈哈哈！快去把你的内裤卖掉就有钱了！”
这些话就像一枚枚重磅炸弹在她的脑子里轰然炸开，“噼里啪啦”地轰炸了她的自尊心。梁小嘀气得血脉直往上涌，用力地按下鼠标左键，果断退出了频道。
——他们怎么可以在背后这样说自己？明明是找风筝邀请自己入帮的啊！
——可是……找风筝为什么要邀请自己入帮？
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梁小嘀神情一滞，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师父啊……倍感挫败的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无力反驳的感觉分外憋闷。其实她的操作没那么差，只不过那天突发状况太多，再加上她对那个副本不熟悉，所以就酿成了这个落人话柄的悲剧。
不行！
梁小嘀猛地坐直了身子，决不能被他们当成笑话看！既然他们觉得自己菜，那她就犀利起来给他们看看！
抱着这样的想法，梁小嘀决心好好提升一下弹你家玻璃的属性。打开属性面板后，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身低级装备，再怎么搭配，也提升不了战斗力吧？梁小嘀跑到交易行去看，只扫了一圈，就被那些华丽丽的装备和昂贵的价格吓呆了。
俗话说得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问题是，她没钱……她恨得牙痒痒，这些无良奸商，怎么不干脆去抢！唉，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半小时后，梁小嘀完成了用人民币兑换游戏币的一系列流程。
看着包裹里金光闪闪的10万金，她心痛肉痛，无语泪千行，这个月的零花钱又少了好多，掐指一算，现在离发工资的日子还好远呢……
就在这时，帮会频道发来提示，帮主找风筝上线了。梁小嘀想起了在背后说自己坏话的帮众，当即“垂死病中惊坐起”，赶忙冲到交易行买装备。
把新到手的装备强化了一遍之后，她跑到测试木桩面前测试了一下自己的攻击力，不试不知道，一试简直吓一跳，弹你家玻璃的攻击力足足增加了一倍！
看到这个结果，梁小嘀心里仿佛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来打本吗？”找风筝发来密语。
弹你家玻璃：“我可以去吗？”
“嗯，人不够，且歌和千景都不在。”
如果是平时，他们俩不在，梁小嘀是绝对不会给自己找苦受的，但今天不同往日，这可是她证明自己的好机会！所以她根本没犹豫，当即痛快地答应：“好！”
不得不说，刷副本真是一项体力活。如果不是定了5个闹钟，梁小嘀说不定又会迟到。痛不欲生的她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拉开窗帘，清晨的日光洒在脸上，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美好的一天开始啦！
换衣服，洗脸刷牙，吃早餐，拎起包冲出家门赶地铁，虽然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可她比以前更开心，也更有期待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何蔚宁。
为了他，就算再早起几个钟头，她都觉得很开心。他的咖啡杯是自己刷的，他的办公桌是自己擦的，他的君子兰是自己浇的水，他的资料文本是自己摆放的。梁小嘀深吸一口气，嗯，连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带着自己身上的栀子花香水味儿！
“小嘀？你怎么在这儿？”
萧韵菲推门而入，看见梁小嘀，顿时一愣。
“你、你怎么来这么早？”梁小嘀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瓷器打碎。
“我来送资料。”说着，萧韵菲把一叠文件放在了何蔚宁的桌子上。
气氛陡然尴尬，梁小嘀心虚地看着萧韵菲，支支吾吾地解释：“啊，那个，我今早来得早，就顺便帮何总监打扫一下卫生啦！”
“真的？”萧韵菲向门口外望了望，低声提醒，“他不喜欢别人随便进他的办公室的！”
梁小嘀的脸红得像个番茄，连忙和萧韵菲退出了办公室。因为平时和萧韵菲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她索性坦白。
“是这样的，我上次帮别人送图纸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的办公室弄脏了，我特别过意不去，想着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助理帮忙打扫办公室，不如我有空就帮他打扫好了……”
“他有强迫症！”萧韵菲压低声音，表情夸张，“我以前也帮他打扫过，可是他非常嫌弃！”
“其实他开始也很嫌弃我啦……”梁小嘀对手指，“我把他的东西都弄乱了。”
“然后呢？”萧韵菲握住她的手腕。
“然后他就告诉我，他的东西平时都放在哪儿，听他的意思，是默许了我来帮忙打扫办公室……”她忐忑不安地看着萧韵菲。
“天啊，这也太不科学了！”萧韵菲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拍了拍梁小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别说我没提醒你，何总监虽然表面看起来温和，但他翻脸比女人还快，所以千万要谨言慎行，明白吗？”
“嗯嗯！”梁小嘀拨浪鼓似的点头。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午休时间，萧韵菲像往常一样拉着梁小嘀去公司食堂吃饭，可平时听到吃饭就分外积极的梁小嘀现在却无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办公室里没剩下几个人了，萧韵菲不禁催促：“再不走就没有好吃的了！”
梁小嘀捂住咕咕叫的肚子，吞了吞口水：“我减肥。”
萧韵菲翻了个白眼：“你这个身材还用减肥？”
“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啦！”这样解释的梁小嘀有些心虚。唉，要不是她昨天一激动把银行卡里的钱都花掉了，现在也不至于为了省下钱交房租而节衣缩食了！
“真的？”萧韵菲的眼神犀利起来，看得梁小嘀心尖儿打战。
“好啦好啦，我变成月光族了，没什么钱吃饭了，就这样。”她低声解释。
“什么？没钱吃饭！”萧韵菲的大嗓门贯穿了偌大的办公室。看着零星来往的同事，梁小嘀忙“嘘”了一声：“小声点，这样我好丢脸的！”
萧韵菲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问：“你最近买衣服买多了？还是把钱花男朋友身上了？”
“我没有男朋友啦……”梁小嘀低下头。
“那是为什么？”萧韵菲更加疑惑。
“我要是跟你说，你不许笑话我……”
“不笑不笑！”萧韵菲表情认真。
梁小嘀清了清嗓，把事情告诉了她，当然，她并没有说自己暗恋何蔚宁这件事。萧韵菲听完后，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会玩网游！真是看不出来呀！”
“你就别讽刺我了……”梁小嘀叹气。
“好啦好啦！不管怎样，不吃饭是绝对不行的，我这里有钱，先借给你吧！”萧韵菲伸手要拿包，却被梁小嘀制止。
“不行不行，我从不向别人借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看着梁小嘀水汪汪的大眼睛，萧韵菲败了：“算了算了，你真固执！”
虽然生活窘迫，但梁小嘀的心情好多了，因为她发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
“不过，饭是一定要吃的！”萧韵菲双手叉腰，像只可爱的熊。忽然，她眼珠一转，一把拉起梁小嘀就往门外走。
“干吗？”
“我请你吃饭好啦！我记得上次找你借了50块钱还没有还呢！”
“真……真的吗？”梁小嘀双眼放光，立马显露出吃货的本性。
“是啊！你想吃什么？”
“糟了，我又想吃寿司又想吃米线还想吃面包虾饺怎么办？”
“哈哈哈！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个饿死鬼啦！”
两个姑娘的笑声消失在电梯门口，何蔚宁从楼梯拐角处转了出来。他把手里的资料丢到办公室桌子上，拿起了工作专用的手机，翻到一个号码，指尖轻触屏幕，拨了过去。
“我是何蔚宁，你现在回办公室一趟，有事要你做。”
梁小嘀表情呆滞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一大碗还没来得及吃的油泼面，嘴角抽了抽。
“怎么了？”萧韵菲问。
“何总监让我回去，说有事要我做。”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现在可是午休时间！”萧韵菲有些不满。梁小嘀倒是看得开，毕竟，对方是何蔚宁嘛。
“你先吃，我回去一趟！”说完，梁小嘀拎起包就跑。
五分钟后，她气喘吁吁地推开何蔚宁办公室的门，只见他正气定神闲地喝着咖啡。
“何总监，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何蔚宁放下杯子，扫了她一眼：“吃完了？”
“没有。”梁小嘀呆呆地回答。
何蔚宁拿出钱包，把一张100元的钞票放在桌上，吩咐道：“帮我买几份午餐。”
“啊？”
梁小嘀有些意外，这么匆忙地叫她回来，竟然是为了买午餐！何蔚宁无视她惊讶的表情，淡定自若地补充了一句：“越快越好。”
梁小嘀拿起桌上的钱，问：“要买什么？”
“你看着办吧。”何蔚宁扭头对着电脑。
什么叫看着办？梁小嘀这下犯难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忌口的东西。她犹豫了一会儿，拉开门准备出去，就在这时，何蔚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吧。”
梁小嘀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发现何蔚宁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梁小嘀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脸红的她立刻比画了一个遵命的手势，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
还真是霹雳娇娃……何蔚宁不禁笑出了声。
梁小嘀来到餐厅的时候，萧韵菲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这些都是何总监要吃的？会不会太多了点？”
“不知道呢，反正他说要多买几份！”梁小嘀把最后一份寿司放进袋子里。
“我要马上回去，他说要尽快呢！拜拜！”说完，梁小嘀急匆匆离开了餐厅，萧韵菲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梁小嘀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何蔚宁接过食物，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
“就这些？”
梁小嘀大口喘气，一副“还不够吗”的惊讶表情。何蔚宁放下食物袋子，转身穿上了外套。
“刚刚客户来电话，叫我去外面吃。”
梁小嘀嘟起了嘴，那么着急叫自己买来，结果却不吃了，还害她白白错过了一碗油泼面……何蔚宁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表面却不动声色：“这些吃的就交给你摆平了。”
梁小嘀瞪大双眼！
“你不吃的话就给别人吃。”何蔚宁眼睛微眯。
“我吃！”梁小嘀兴高采烈地扑在了食物上。
何蔚宁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拎着食物回到了座位上，一脸幸福地开始大快朵颐。
就在这时，原画组的组长刘艺清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扫了一圈后，径直走到梁小嘀面前问：“何总监呢？”
梁小嘀一看来的人是平时并不熟络的刘艺清组长，立马放下筷子回答：“他出去吃饭了……”
“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
刘艺清急了，把手上的一卷画稿放在梁小嘀桌上，语气恳切地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今天是截稿日，我本来以为可以按时交上去的，可没想到他走了，我家里有事，下午必须请假，你可不可以帮我把画稿给他？”
这是她参加公司全新logo设计比赛的设计图，如果今天交不上去，那她这一段时间的心血就白费了。
梁小嘀拍了拍胸脯：“交给我吧，他一回来我就给他！”
刘艺清听她这么说，感激不已。
由于身负重任，梁小嘀一整个下午都在翘首盼望何蔚宁回来，可直至夕阳西下，天色渐黑，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看了看表，梁小嘀有些着急。这个时候，何蔚宁应该不会回来了。可如果她就这样走了的话，刘艺清的画怎么办？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不是害了人家吗？梁小嘀无奈地翻出了手机。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等了半天，那边居然没人接……她又试了几次，却一直没有打通。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背？
思来想去，梁小嘀只好发了一条信息给何蔚宁，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并表示自己在公司等他，务必要把画稿亲手交给他，因为这个比赛事关重大。
信息发送过去如石沉大海，梁小嘀无聊地玩了一会儿电脑，困意涌了上来，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还没走？”
梁小嘀睁开迷蒙的双眼，像只没睡醒的兔子。在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是何蔚宁时，她猛地坐直了身子。
“你回来啦！”
“刚回来。”平日里吐气如兰的何蔚宁身上带着丝丝酒气，白炽灯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折射出一抹微红，黑曜石般的眸子注视着梁小嘀，这种目光让她有种触电的错觉。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他的目光扫到了桌子上的画稿，内心一片柔软。
“东西交到你手上就好啦！”梁小嘀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臂，脸颊上还有睡痕。
何蔚宁醉意微醺地点点头：“我今天开不了车，一起下楼打车吧。”
下了楼，她终于明白何蔚宁口中一起打车的意思。
计程车里，除了司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身姿修长的何蔚宁窝在后座，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再加上他有了醉意，身体不由得向梁小嘀边上靠。瘦小的梁小嘀坐在他身旁，感受着他的气息，心中小鹿乱撞，紧张到浑身僵硬。她不由得想起高中的时候她暗恋隔壁班的男生，宋言骂她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人，那时候她特别不同意，可现在，她却觉得宋言真是字字珠玑。
“何总监，你喝了很多酒？”酝酿了很久，梁小嘀终于开口。
“嗯……”何蔚宁揉了揉脑袋，“我不常喝酒。”
梁小嘀脑子一片空白，这句话要怎么接？
“午饭好吃吗？”何蔚宁似乎清醒了点，扭头看梁小嘀。
“哦，好吃！”
“那就好。”何蔚宁点头，不经意地又问，“吃饱了吗？”
“呃，饱、饱了……”梁小嘀尴尬不已，他怎么总围绕着这个话题？
又一阵沉默……
梁小嘀低头玩手指，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有趣的话题，扭头一看，却发现何蔚宁竟然靠在窗边疲惫地睡着了。看来他是真的累了。昏黄的灯光下，他英挺的侧脸若隐若现，梁小嘀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他的睡颜像他的人一样沉静，纤长的睫毛像是假的，薄唇微抿，让人有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这样看着，她的脸不可抑止地越凑越近……就在这时，司机师傅声音洪亮地喊：“小伙子醒醒，到地方了！”
何蔚宁骤然睁开双眼，梁小嘀吓得身子猛然向后靠，“咣当”一声，头撞在车窗上。何蔚宁看到后，皱了皱眉，但很快又在唇边泛起一丝饶有意味的笑。梁小嘀的脸突然烧了起来，想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应该没看见自己刚才的动作吧……梁小嘀在心里嘀咕。
“我到了。”何蔚宁声音很快恢复平稳。
“哦，再、再见……”梁小嘀不敢看他。
何蔚宁下车之前付了车费，梁小嘀本想把自己的那份给他，却被他一个无法抗拒的眼神制止了。
好吧，省钱总是好的。
“你自己小心点。”说罢，何蔚宁拍拍梁小嘀的脑袋，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
梁小嘀透过车窗看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再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的她更觉得幸福。
“丫头，你男朋友一表人才啊！”
司机师傅一句话把沉浸在刚才那一幕中的梁小嘀拉了回来。
“师傅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真是幸运！”
男朋友！
这话说得梁小嘀心花怒放，她拍了拍司机师傅的肩膀，喜不自禁地说：“师傅你真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