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对于那些曾经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窗外下起了雨。
冬天的雨带着彻骨的寒冷。
雨水打湿了屋外灰白色的墙壁，在屋顶汇聚的雨水如同细流，顺着屋檐缓缓地落在台阶上，又一丝一丝流入泥土里。
医院病房。
林芷夏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如同一张透明的纸片。她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方投射出一层淡淡的阴影，右手的手腕上扎着输液针，吊瓶里的液体顺着输液管静静地流进她的手腕。
病房内很安静，只能听见心电仪的声音。嘀，嘀，嘀……
翟雨曜坐在病床边，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林芷夏的左手，眼睛盯着林芷夏苍白的脸。
突然，他感觉到掌心里的手指在微微抽动。
他立刻凝神看着她，低声呼喊：“芷夏，你醒了吗？”她静静地呼吸着，睫毛颤了颤，却始终没有睁开双眼。
刚刚抽动了一下的手指，又没有了动静，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他做了一场梦而已。
嘀，嘀，嘀……
伴随着频率平稳的仪器声，翟雨曜闭上双眼，将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苦涩地笑着说：“三天了，你还不肯醒吗？我知道，你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想好好休息一下。没关系，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可是，希望你不要睡太久，不过你记住，我一直在等你。”
温热的泪珠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沿着脸颊落在林芷夏白皙的手上，她的手好像被开水烫了一般，再一次轻轻地动了一下。
“翟……”
沙哑的声音让翟雨曜顿时屏住了呼吸。
“翟雨曜……”
他猛地抬头看她。
只见林芷夏的嘴微微张开，眼睛吃力地睁开了，多天的沉睡令她的目光有些迷离。
待能看清楚周围的事物时，她才朝双眼通红，神色憔悴的翟雨曜勉强笑了笑。
“芷夏，你醒了！”
他的眼角还带着泪痕，他握紧她的手，激动地用嘴唇轻吻了几下。“太好了，太好了……”他的声音仍微微颤抖着。
“嘴唇……”林芷夏的脸红了，被红晕悄悄覆盖的脸令她少了几分病弱的苍白，“好干哦。”
他放下她的手，一脸窘迫。
她费力地勾起嘴角：“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沉睡的时候，似乎一直听到你的声音，虽然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傻瓜，我说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他抬手拨了拨她额头上的刘海。
突然，他慌张地站起身，说道：“对了，我得去把医生找来，给你检查检查。”
她侧着脸，看他紧张地跑出病房的背影，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病人已经过了危险期，不过这段时间仍要小心照顾，若是恢复得好，两个星期内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听了医生的话，翟雨曜主动承担起照顾林芷夏的责任。
偶尔打打下手的李敏和云尚宇，看到翟雨曜照顾起林芷夏时细致认真的模样，不禁感慨爱情的魔力之大，竟然能让向来高傲自大对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顾的翟雨曜坚持每天做好三餐饭，亲自喂林芷夏吃。
这天下午，翟雨曜在李敏的指导下去图书馆借了许多林芷夏喜欢看的书。
在病床上躺了几天，嚷嚷着快发霉的女生此时正愉悦地靠在床头上，翻阅着手里的书籍，偶尔发出几声悦耳的笑，让坐在她旁边的翟雨曜忍不住微笑侧目。
“这书到底讲了什么，让你那么开心？”
他把削好切成块的苹果送到她的唇边。
她吃下一块，咀嚼了几下吞下去之后，才笑眯眯地说：“这书讲的是一个女生在国外留学的事情，她说外国人以为中国功夫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武功一样如同神技。有一次她被几个小混混搭讪，她把背包一甩，镇定地打了一套太极拳，对方就被吓跑了，你说有不有趣？”
他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又拿起一块苹果。
她不好意思地接过，说：“翟雨曜，苹果洗后带皮吃也可以的。所以你不用那么麻烦，非要削掉皮切成块再给我啦，我没有那么高贵……”
“喂，芷夏。”他突然打断她。
“怎么了？我没说错话啊。”
“你叫我曜吧。”他皱着眉头，不太开心地抱怨道，“‘翟雨曜’听起来很生疏，一点都不像男朋友的称呼。”
她愣了一下，嘴唇微微动着，想要张口叫他的名字，脸上却变得滚烫起来，喉咙也发不出声音来。
见她一副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的害羞模样，翟雨曜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促狭道：“干吗害羞啊？尚宇都是这样叫我的，更何况是你。”
林芷夏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环视了几圈，才重新看向他。
半晌——
“曜。”
少女低低的，轻柔的声音如同一根羽毛般撩拨着男生的心脏。
从心底洋溢起的幸福感就仿若看到了春暖花开，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清甜的香气一样。
于是，他勾起来嘴角，脸上绽放出一抹柔和的微笑。那笑容，明亮得如同从树叶间静静洒落的阳光一般。那笑容，灿烂得让人头晕目眩。
“喂，你说得太小声了，我听不见啊。”骗人！
林芷夏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却还是应他的要求，稍稍大声了一些叫他的名字：“曜。”
“再叫一遍吧。”
“曜。”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害我还想再听一遍。”“曜。”
“还想听。”
“曜……”
“还……”
她恼羞成怒地打断他：“你够了……”
“没有”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她的嘴唇上便突然感觉到一个温热的物体。
软软的。
暖暖的。
她因为惊讶而瞪大了的眼睛，清楚地看到翟雨曜近在咫尺的双眼。
那双眼睛带着甜蜜的笑意，像黑色的宝石一般发出如星辰一样璀璨的光芒。
她的心脏似乎有一万只小鹿奔跑而过。
呼吸间，能闻到男生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风轻轻地拂过，她脸侧黑色的发丝也轻轻地拂过他的脸。窗户下，草木在风中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从窗外倾泻进来的日光柔软地落在他们的身上。那景象宛如一副美丽圣洁的油画。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翟雨曜依旧悉心照顾着林芷夏。
期间，云尚宇和李敏也时常来看望她。
然而，让林芷夏心里一直放心不下的是从她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见到慕清，甚至没有听到任何人提起过他。
这天下午，趁着病房内只有她和李敏，她忍不住偷偷地问好友：“小敏，你告诉我，慕清怎么样了？”
坐在她床边的李敏静默了半晌，见她一脸“不知道真相绝不罢休”的表情，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那天围观的人报了警，警察到了之后，说他涉嫌故意伤人，就把他带走了。翟雨曜让我和尚宇不要插手这件事情，我估计他现在应该还在警察局里面接受调查吧。”
林芷夏皱起了眉头。
虽然慕清一开始确实心存歹意，但是她知道他后来突然醒悟了，已经踩了刹车。
如果她不帮他，他就会被判入狱坐牢吧。
他还那样年轻，他那样完美的人不应该就这样断送了前途。
思考了许久，她看着李敏，说：“你知道慕清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他，我想去做证人，证明他撞到我只是无心之失……”
“不行！”
突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翟雨曜从门外走了进来，皱眉道：“慕清的事情由我来解决就好了，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外出，要安心休养。”
林芷夏抿唇看着他，问：“曜，你会放过慕清吗？”
她用的是询问的语气，表情却是在说“你不会放过他的”。
他知道聪明如她，肯定知道他的想法，于是坦诚地说出了想法：“为什么要放过他？他想杀了我，他甚至差点害死你！”
一想到那天她倒在血泊中的模样，他的身体就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手指紧握成拳。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去看他。”林芷夏掀开洁白的被子，吃力地想从床上下来。
“你疯了吗？”翟雨曜冲上前去，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无法起身，并大声质问她，“你难道忘记是谁害你昏迷了几天，是谁害你躺在医院这么多天？你还想着去看他。”
林芷夏抬头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就是因为我没有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才这样做。曜，他并不坏，在最后的关头，他踩了刹车……”
“可那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他知道自己错了，也太迟了。”翟雨曜冷冷地说。
林芷夏摇头：“曜，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芷夏，我知道你很善良，可是你不应该把善良用在错的地方！”翟雨曜放开她，站起身固执地说，“总之，我要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不会再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对于那些曾经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曜……”
“不用再说了。”
他打断了她，并转身对李敏恶狠狠地警告：“要是芷夏带着伤乱跑，你就死定了！”
说完，他带着一身怒气离开了病房。
“哇！好过分，他居然威胁我！”
李敏在病房内埋怨了一会儿后，对林芷夏说：“芷夏，你就算了吧，翟雨曜看来是铁了心不让你见慕清了……”
话音未落，病房门又被打开了。
林芷夏以为翟雨曜回心转意，惊喜地抬头，却失望地发现走进来的是云尚宇。
“刚才在走廊上碰到一脸怒容的曜，我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是因为慕清吗？”
“尚宇，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慕清？”
云尚宇为难地摇了摇头：“芷夏，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要顾及曜的感受。虽然这件事情你认为是正确的，必须做的，可是身为曜的朋友，我不能背叛他。”
“即使是他做错了？”
“他没有错。”
“怎么会没有错？”林芷夏皱着眉头说，“他恨慕清差点害死我，他以怨报怨，和慕清做了相同的事情，怎么能不算错呢？”
“我说他没有错是因为我了解他。”云尚宇的声音很温柔，如春天里融化冰雪的微风，“因为我知道，不管他现在做什么，那都是因为他爱你。你告诉我，这还能算是他做错了吗？”
他的话让平时大大咧咧的李敏都动容了，也加入了劝慰林芷夏的行列：“对啊，芷夏。你就乖乖地听翟雨曜的话好好养病，其他事情交给他去处理吧。”
即使心里有些松动，林芷夏仍是不肯松口：“我一定要救慕清。”
“其实，要救他也不难。”云尚宇笑得从容，两个女生闻言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我先代你去和慕清谈谈，如果他有悔意，我们再好好劝劝曜。现在他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但正因为曜对你的重视，所以再过几天吧，过几天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许他会答应也说不定。”
林芷夏这才放了心，感激地对他说：“尚宇，那就拜托你了。”
林芷夏住院的这两个星期，身体一直都恢复得不错。这天。
医生为她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之后，便笑着告诉翟雨曜、云尚宇和李敏：“病人已经可以回家休养了，你们帮她收拾好东西，今天办好了出院手续就可以出院了。”
林芷夏听后，一脸兴奋地说：“太好了，每天都待在病房里面，差点闷坏了！”
“先不要高兴得太早。”医生笑眯眯地望着她，“虽然你腿上的石膏今天可以拆除，但近期内最好还是尽可能用轮椅代步。如果能按照我所说的去做，两个星期后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另外，两个星期后要记得回医院复查，之后才能去学校上课，到时候还要做物理治疗，每周一次。具体的事项我会让助理安排之后打一张表格给你们。”
“天啊！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啊！”她沮丧地说道。
坐在她身旁的翟雨曜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的。”
医生笑着点头，对翟雨曜说：“我现在要去其他病房巡视，你们帮她办理出院手续吧。”然后便领着两个护士离开了病房。
下午。
暖洋洋的日光洒落在褐色的桌面上，盛着开水的玻璃杯在浅金色的阳光下冒着丝丝热气。
“芷夏，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翟雨曜把装得满满的一个旅行袋放在床边，将手伸到林芷夏的面前，示意她扶着他的手臂，再从床上下来，并嘱咐她道，“接下来两个星期你在家里休养，虽然每天放学后我都会去照顾你，但是我不在的时候，如果你有任何需要，记得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林芷夏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心里，微笑着点头。
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美丽动人的少女甜甜笑着的模样有着香水百合般让人舒服的气息。
然而浅浅的微笑之后，她的表情稍变，有些困扰地皱眉看着他。“怎么了？”他问。
“曜，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她的内心忐忑不安，微张着唇犹豫了半晌，才说，“请你带我去警局帮慕清求情好吗？”
翟雨曜闻言，眼里的温柔微微消散，他的表情变得冷冽起来，他冷冷地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不会放过慕清的，因为他害你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差点回不来。”见她一脸失望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芷夏，你不要怪我狠心。你知道吗？从你出事到现在，我每天都会梦到你倒在血泊中醒不过来。”
林芷夏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掌心在她的牵引下轻轻地触碰她的脸颊。
她侧着脸，轻轻地靠在他的手中，抬头看他：“可是我现在还活着，你瞧，这个温度难道还不能让你放心吗？”
在他的掌心下，她柔嫩光滑的脸颊是温热的。
翟雨曜的手在这温热的触感中止住了颤抖，但声音仍很冷硬：“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答应你的请求。因为我真的很害怕你会再次出事，我无法拿你的性命去和慕清打赌。”
她摇了摇头，打断他：“我很感激你这么重视我，但是曜，慕清真的很可怜。”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轻声地说道，“母亲抛弃了他，父亲死了，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虽然你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可是你还有你妈妈留给你的财产，你还有云尚宇，而他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用仇恨来支撑他活下去。小哲的事情，因为我的无能为力，最终只能让它成为我心里的痛。然而慕清这件事情，我是当事人，我可以原谅他。我想化解你们两人之间的仇恨，我希望让‘朋友’这个词代替‘仇恨’，帮他找到生活下去的新希望。”
见他想说话反驳，她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继续柔声请求道：“前几天，尚宇已经替我见过慕清了，回来的时候说他因为差点害死我一直很愧疚很自责，所以他对警察说他是蓄意伤害我，要求按最重的处罚来惩罚他。只是警察在调查的时候，在现场发现有刹车的痕迹，认为他在关键时刻产生了悔意，因此迟迟无法下结论。如果这是一次打赌，那么面对深怀愧疚之意的慕清我们稳操胜券，为什么不尝试着双赢，非要让一方落败不可呢？”
我顿了顿，继续说：“曜，其实我可以背着你偷偷地去看他，去帮助他，可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你是我的男朋友。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我，可是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不安一辈子的。”
翟雨曜稍稍舒展眉头，嘴唇也没刚才抿得那么紧了，眼里的冰冷也跟着融化了一些。
“拜托你，让我见见他。”林芷夏再次恳求。他定定地凝视着她。
她的头顶仿若有一道金色的光芒让他无法不动容。“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吗？”
林芷夏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闪现出耀眼的光芒。她的唇角往上微微勾起，双颊呈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日光倾城。
那一瞬间，冰山都能为之融化。
由于慕清的母亲是翟雨曜父亲的现任妻子，因此在翟雨曜答应让林芷夏去警局做证，提供慕清并非故意伤人的供词之后，云尚宇建议请翟雨曜的父亲来担保。
翟雨曜原本不愿意跟父亲接触，然而在大家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第二天，因为儿子离家出走而一直想讨好儿子的翟雨曜的父亲一口答应了，立刻带着慕清的母亲前往警局，将慕清保释出来。
在接到翟父的电话之后，翟雨曜、林芷夏、云尚宇和李敏也一同前往警局去见慕清。
警察局外。
从出事后一直被关在警察局内，有好些天没有见到太阳的慕清失去了一贯的优雅从容，此时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踏出警察局的那一刻，冬日的阳光落入他因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觉而通红的眼睛里，一束束阳光如针般刺得他忍不住眯起双眼，并抬起手挡住了阳光。
待他适应了光线之后，便见到一个俊雅的男生站在他的面前。“云尚宇？”
云尚宇并不多话，只是微笑着跟他说：“我们来接你回家。”
慕清满脸的惊讶之色：“你说‘我们’，难道是指……”
原本远远地站在一旁的翟雨曜不太高兴地“喂”了一声，走上来，不耐烦地问：“在这里磨蹭什么？难道还没待够吗？”
“翟雨曜，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慕清看到他，神色一下子变得更加复杂了。
翟雨曜朝蔚蓝的天空翻了一个白眼，随后把手上的灰色外套扔给他：“真是的，以为把你弄出来就算完成任务了，没想到还要做送外套这种肉麻的事情，无聊死了！”
慕清的嘴微微张了张，声音有些沙哑：“谢……”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即被打断了。
“得了，省省你的口水。我也不是特意过来接你，只不过有人执意要过来，我只好陪她来罢了。”
说完，翟雨曜干脆利落地转了个身。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慕清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芷夏。
她在李敏的搀扶下静静地站着，见他的目光望向她，立即甜甜地冲他微笑。
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两侧，衬托得她的脸颊更显白皙。
水灵的眼睛因为笑而微微弯着，如同接近半圆的月牙，如宝石一样的光芒在她的眼中流转，让人移不开双目。
她笑起来的模样能让人想起许多美好的事物。
那笑容，似春天里一丝能融化冰雪的轻风；像夏天里咬一口便能凉得沁人心脾的冰激凌；若秋天里如同金黄色海洋的麦浪；如冬天里落在身上让人觉得温暖无比的阳光……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的笑容了。
可是……
现在，她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笑吟吟地看着他，仿佛之前他对她做过的那件事情只是一场梦而已。
芷夏。
他张开双唇，喉咙里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只能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
他做了那种十恶不赦的事情，她能够原谅他吗？
他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停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
或许，她是来告诉他，她以后都不想看到他吧。他看着她，一脸犹豫。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林芷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并叫着他的名字：“慕清。”
这声音如同教堂里神圣的钟声般令他的心灵得到了救赎。慕清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原本搀扶着林芷夏的李敏见状，放开了她的手，往一旁走开了两步。
“芷夏，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在医院住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不是我，你就不用被病痛折磨……”
他的双手牵起她的手，眼睛发红，眼里氤氲着水雾，似要凝聚成泪珠夺眶而出一样。
他哽咽着说：“还有，谢谢你，谢谢你原谅我……”
喉咙里宛若被棉花堵住了一般，只感觉到气流在喉咙里流过，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突然，他伸手将她拥在怀里。
林芷夏微愣，随即感觉到有温热的泪珠落在她的发侧，湿润她黑色的发丝。
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脸上勾起一抹微笑，同时柔声说道：“都过去了，回家吧。”
但是此时，翟雨曜见眼前两人相拥的温馨场面，心里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酸气夹杂着怒气让他立即冲上来用力将慕清拉开，并推了他的肩膀一把——
“喂！慕清，你少给我得寸进尺！芷夏是我的女朋友，你以后最好离她远一点，就算见了面，也得隔着至少五米的距离才能说话！要是你再接近她，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两步的慕清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他。良久，慕清才开口：“翟雨曜，谢谢你。”
他说着，微笑了起来。
俊美的男生笑起来的时候，宛若是阳光下盛放的白色蔷薇。他的眼角有一颗泪珠，在阳光下，如钻石一样璀璨。
翟雨曜记得眼前这个男生，以前见到他时，就算是笑也是虚伪的，带着利剑一样的仇恨。然而今天的笑容很干净很自然，仿佛所有的仇恨都如同冰雪般在这耀眼的阳光下消融得不见一丝踪迹。
冬天的风卷得地上的落叶扬起又落下。
风拂过翟雨曜的手臂时，他不适应地用双手搓了搓手臂，冷冷地说：“拜托，鸡皮疙瘩都掉了好几层了！”
他别扭的话语让其他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