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蜘蛛

画面从卷宗舒展，他已不再是他，而是画面所呈世界。

坦白说，与同他对话相比，我更愿意身处世界之中。

或许如此，少了隐藏。

本该去寻他说的那幅有关眼的画的线索，可平心而论，心在画中，随世界的展开而忘忧。

“无忧”，我随口说出。

看来与他的连接顺利，不过谁主控不一定了。

“你又骗我。”舒服中“猎物”是蜘蛛的餐食，全凭着他心意受虐。

与其你改我，不如我改你，反正协调即可。他紧绷的面部也能说话，只是我们已不是爱侣，否则天理难容，哪有想尽一切办法算计对方的呢。这窘迫快要逼秦王显出狰狞之身了。

哈哈，我不爱你，如果你也真这么想就能打通循环中的关节。

虽然不怕死，但也不浪费时间——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每天死一回。

死有何惧讲，但若有心，心又被斩杀。

“还有什么，你拿去，莫再用自己的爱毒杀爱了。”

他显出真委屈和真邪恶，被人识破却不抵抗，反而将身躯显出来捐给蜘蛛的“过人”胸襟。

普通人恐怕会内疚，会失重，会说出自己终于打赢对手却失去对手的悲痛，可他是秦王，要的是绝对胜利。我又算得了什么，或许他还能笃定在掏空我的内脏以后，我会感恩戴德、幸福无比滴顺服于他，最强的东西，不，不是个东西，但显然不是人，也不只是妖，如果说是魔就不如说他是道人，反正道人才是最无耻的存在。

被他实施侵袭的我心中咒骂，也只剩下咒骂。这一趟，绝不为他翻案，就是如此说他。

我不知道，在自己说的时候，体内的意识流混同愤怒委屈的污血一同流向他侵入的神经。

于是，download了超微观的“乘客”，使之成为他的收成。

经由我的身体，他的手下回到了他，我继续作出充满厌倦的评价（曾几何时，他一定说过“若非是你的，便是我的”这样的混话来，于是我处理不了的自然是他的无疑）。如果为了小时候的被照顾和所谓的培养就得付出如此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代价，那么动物界也充满自杀的气氛。

他依旧不说，熬着时间，等灵的寄生虫们爬出。

“这是为了还你把我养大的情。”他终于说。

如果你是指我从西方世界落下来第一世做你代母的事，那么不必再说——你向来自己捏好了泥胚，让自己在这边舒坦，我不过是个道具人。你该记得，你的母亲是迷谷，我为了配合演出，还耽误了和你那母亲圆房！讲到此处，尚在催眠中的我有点愤慨。往事历历在目，本该忠诚的一世伴侣关系终究被他搅黄了，这公平么——向左走，向右走。劳燕分飞，我如是你说的“母亲”，你不孝，若要算在天上的关系，你还是错的——干涉太多。

“你回去吧。”说别人说到自己了无生趣，要把他送走——这“仁慈天父”。如果不是先前自己主动搭脉，自愿连接，画面断然不会从容。论棋，我只是子，无论如何拗不过他的手笔。

“不，我希望你来下。”他的声音充满独有的认真，使我认可真诚与邪恶是一个东西——接或者不接，困难和麻烦就在那里，不生不灭。因为无辜，因为无助，甚至行至绝望之境。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不合适。”既然认真，我掏出实话来回馈他。

沉默，说到底，精准无误地网住了我却得到这样的结论是无语的。不知能如何修改。曾说过的那些爱抵不过痛的侵袭，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早就将自己继承人的信物投向了弦。当他还是一缕实习中的阳光之时。

“我对弦，才是无条件爱。”否则，如今的痛早已超过了我的承受力（该放弃抵抗了）。

沉默，没有人想要对我的话提出真实性考验。因为心疼，因为难堪。

测试过久，样本过……这么说吧，被成功走过的人都希望我能和弦成功，这样他们就顺利过关了。反之……推翻之前的“可行性”“正确性”“意义”评价，是残酷的。

有多残酷，得取决于这蜘蛛的喜好。

“不，是（取决于）你的真实评价。”这一次，他的声音强壮了些。似乎给血管细到没有的人输血，经过两次试错，才终于正确地插入。

哦，你以为我愿意把那些血淋淋的真实拿出来，让大家再经历一次么？！后面呼啸而出的泼妇骂街有可能是“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人本来苟且偷生，即便如此，大家奢望的无非是平顺的一生。”我忍住了，觉得这价值观不正确，但不痛。正视疼痛的扭曲作用是男人们的必修课，否则男女之间可以从根本上解体了。

说是语时，我感到身上的枷锁迅速瓦解，我从禁锢的铁具下被卸了下来。

看到了自己的肉身……额，有点慌张。这蜘蛛网毕竟没有什么。

曾经是他把霞衣披在我已做了鬼的“灵躯”上。如今，与他毕竟没了这层关系。

就这么尴尬地对峙着。

用唇咬着牙。

毕竟是女人的身体。

波澜壮阔的心剧烈地起伏着，手却还受网的束缚。

突然意识到他的气息，同步起伏着。同样的复杂情绪交织。

于是我冷静下来，悄悄说，怎么逃？

他不说。只是横着一张嘴，这是他被迫临界阴阳的征兆。

男子也是有节操的，尤其是小家子气的他。

他还是不说——真正是玉，真正不说。

“喂，谢谢啊。”在摆脱尴尬方面，我接受过男人的训练。

不客气，他说。

哈哈，他也有短板，就是小家子气。得别人得当地投喂。

哈哈，芝麻开门！确实，他就是那样一个遵守密语的人。善意得善意，脱敏得脱敏……爱……爱而不得。

心猛烈地颤了一下。

我仔细分辨，觉察出我对他的本能顺从激惹了心里的某魂。

罢了，没必要再纠缠，演到这里，下一步呢？

你不是说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么？他恢复到先前面无表情的声音。仿佛是我伤了他，却又说出了正确答案。

哦，把这茬给忘了。

我拿出“程序启动”操作指南：

首先，确定谁在观看。因为弄清楚这个，我才能判断是否遮掩，如何遮掩，怎么起身。

无人，他回答。

我立即发射光刀去除了觉察中的眼睛。

长舒一口气，有点相信无人了。（非礼勿视）

“这一幕，谁能获悉？”我接着进行常规检查。

没有谁，他启动思索，看上去速度不及我。

哦，in that case，主脑发射出极强电流，透过通道将所有连接的通讯站炸了个底朝天。

松了一口气，捍卫了些许独立性。

随即就想站起来，他的存在却如同我的皮肤，并让我有了反应。

有觉悟的电视剧到了这都能顺水推舟，我却不能。

既然那么多集分分合合都没能爱，不会在确定不合适以后再爱了。

“你该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我和自己的皮肤执行分离术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