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树苗的春天
01
陈小苗急匆匆地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到从沙发上站起来的许少衡，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陈小苗后退一步，眯着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别用那么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你又不是小狗，我可不会同情你。”
与许少衡许是太过熟悉了，所以说起话来，做起动作来，从来都是那么毫无拘束，也毫无顾忌。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呆呆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似乎又难言之隐，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一直都知道他的脸皮厚，却不想他也会有扭扭捏捏的一天。
陈小苗走过去，挑眉问道：“拜托，你那二百五的脸就不要搭配上可怜兮兮的眼神，超级不搭。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帮忙，非要十万火急急呼我回来。”
许少衡犹豫了一下，然后抿着嘴巴一笑，说：“那我就直说了，这可是你让我说的，由不得你拒绝！”
他靠近陈小苗，突然抓起她的手：“借你几天，假装我女朋友行不？”
陈小苗吓了一跳，一把推开他，摆出一副要干架的动作盯着许少衡看，两人对视无语，好一会儿陈小苗才松了口气：“你不会是真的对我有念想，所以借故说要我假装你女朋友吧？你不会是肥皂剧看多了吧？你一个大男人看那么多肥皂剧干吗？我有男朋友啦，少衡你就不要打我主意了！”
说完陈小苗就顺势朝着沙发坐了下去。
许少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巴忍不住猛地抽搐。虽说他确实对陈小苗抱有不止一点点的意图，但她怎么可以这样诋毁他，他这次真的是被上司逼着相亲逼疯了，要是还没找到个女朋友去顶替下，估计他就要辞职干不下去了。
许少衡也跟着坐了下去，讨好地往陈小苗边上挤，说：“就一天，你就只需要陪我去见一个人，见完之后就OK了。”
陈小苗直起身子看着许少衡，拒绝道：“不要！你不会是让我去见你爸妈吧？绑架了我，我也不会去的，你这不是将我往火坑拉吗？我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不要陷害我！”
许少衡眼神黯淡了下，幽幽地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虽说自己的理由非常无礼，但是见陈小苗为了张暮正这般坚定的样子，他心里一刻也不好受。
本来他们两人就是先认识的，按道理要是一切都水到渠成，现在和陈小苗在一起的只会是他，可偏偏命运喜欢捉弄人，他也对自己的感情自以为是了，以至于现在明着是求陈小苗假装自己的女朋友，暗着也是期许她能真的答应成为自己的女朋友，哪怕一天，他也会高兴坏了。
不过，陈小苗也不是硬心肠的人，更何况是对许少衡这个蓝颜知己，看着他失落的背影，思考了一小会儿，然后说道：“站住，理由，我要听你的理由，如果理由不正当，你就想也不要想了。”
许少衡一听，高兴地回过头来眨巴着眼睛：“公司的老总一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想拒绝，只有这个办法了。”
大家都老大不小了，陈小苗一听眼前一亮，她说：“少衡，我觉得这样挺好啊，你也应该找女朋友了。”
许少衡盯着陈小苗的眼睛说：“你真的想要我找女朋友？……不了，我心里装了其他人，这样去接受另外一个人，对她不公平，我不能去祸害他人。”
陈小苗听他这样一说，虽然想要知道他口中心里有了其他人，那个人是谁，但是也不好意思开口问。既然他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拒绝。
许少衡不知道陈小苗听他这样说，能不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只见陈小苗答应了自己后就坐在沙发上发起短信，一边发一边嘴角带着微笑。虽然张暮正没在她身边，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她的甜蜜，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
陈小苗给张暮正发了一条信息：“吃饭了没有？”
张暮正因为公司投标了一个新的建筑楼盘，正为开发的方案开了一天会议，才刚刚结束会议就看到了陈小苗发过来的信息，直接按了拨打键回拨了过去。
听到电话接通，他说：“刚开完会，还没有吃饭，你吃了没有？”
陈小苗摸了摸有点圆滚滚的肚子，说：“没吃，要不要一起吃？”
陈小苗从叶凡那儿得知，张暮正是一个典型的工作狂，工作起来，经常让肚子空溜溜的。她知道即使自己在电话里叮嘱他去吃饭了，但以他的个性，一定会先工作完有能想起吃饭这回事。
小时候她妈妈经常给在学校里上课批改作业的陈爸爸说自己还没有吃饭，让陈爸爸陪她一起吃饭。那时候的陈小苗并不懂得，因为每次打电话前妈妈都会陪着她一起吃了饭才给爸爸打电话，后来长大一点，陈小苗才知道妈妈这样做只是为了让爸爸吃饭，有时候行动比千言万语来得更暖心。
张暮正答道：“嗯，你赶紧收拾下，我一会儿去接你。”
秘书敲了敲门抱着一叠合同进来，却看到自己张暮正穿上西服准备出去，她问道：“张总，您这是要出去？”
张暮正看了眼合同，点了点头：“你放下就好了，合同我明天回来再批。你今天的工作也完成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秘书离开之后张暮正坐在位置上揉着眼睛，这几天忙公司的事情忙得有点累，不过一想到等下能见到陈小苗，他的心情便有好起来。
陈小苗换了一身漂亮的连衣裙，和许少衡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离开了公寓，穿着坡跟鞋站在楼下等张暮正。
楼下的路灯忽明忽暗，将陈小苗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的影子在地上晃动，陈小苗百无聊赖地玩了起来，她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用手做出了两个小人，在地上走动，并配上台词。
“这个是我，这个是阿正，我们两个牵着手，在夜光下，在路灯下行走，真好。”
“小苗，你蹲在地上做什么？”张暮正的声音从陈小苗身边传来，一辆奥迪停在了陈小苗面前，陈小苗甜甜一笑，钻进了车里……
02
张暮正带她去到一家非常别致的私房菜馆里，布置都是非常中式典雅，虽然是吃饭的高峰期，但是人流很少，只有少数的几单预先预定的客人。
张暮正将餐牌放到她跟前，问：“你想吃什么？”
陈小苗好奇地打量着菜馆，慢悠悠地才把眼神转移到餐牌上，看了好一会儿才“咦”的一声看向张暮正，问：“这菜名怎么都那么奇葩？”
张暮正被她逗乐，来这里很多次，从来都只觉得这里的环境和菜名一样典雅有内涵，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这菜名很奇葩，试问出水芙蓉，君子阑干，莫名前途……这些菜名会奇葩吗？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将餐牌拿了过来，说：“那你想吃哪个奇葩的菜名？”
陈小苗虽说算得上是吃货一个，但是还真没有来过如此文绉绉的地方吃饭，这下她算是有见识了，一道水豆腐加点肉肉都能叫出水芙蓉。
店主大叔穿着件围裙就走了过来，熟稔地拍了拍张暮正的肩膀：“阿正，好久没来啊！这是你朋友？”
张暮正眉眼带笑的点了点头，指了指陈小苗说：“张叔，我女朋友。”
张叔愣了下，反应过来大笑，然后拍了拍胸脯说：“就一段时间没见，你就带女朋友来了，好，好，今天无论你点什么，我都额外送你一道天长地久让你们俩尝尝。”
这大叔也太热情了，陈小苗不知道张暮正吃饭也要挑熟悉的人的店来吃，只得跟着他一直傻笑。
张暮正点了单，拿了碗筷，帮她用热茶清洗好，然后整齐地放到她面前，再为她倒了一杯茶，动作连贯的像是一幅水墨画，惹人注目。
“阿正，我今天看了一个笑话，我讲个你听吧。”陈小苗突然想起今天在电脑上看到的笑话，主动地打开了话匣子，一边做动作一边讲起了笑话，“有一个记者，去南极采访了三只企鹅，她问第一只企鹅，平时都做什么，第一只企鹅说，平时只做三件事，吃饭睡觉打豆豆，然后记者又问第二只企鹅平时都做什么，第二只企鹅也说，平时只做三件事，吃饭睡觉打豆豆，于是记者问第三只企鹅，第三只企鹅说，我平时只做两件事，吃饭睡觉，于是记者很好奇地问第三只企鹅，为什么不打豆豆，第三只企鹅委屈的回答，我就是豆豆。”
“哈哈哈……”张暮正一头黑线，可为了不扫陈小苗的兴，还是装作大笑起来，“还有没有别的笑话，我好久没听笑话了，快讲给我听。”
“还有一个笑话……”陈小苗越说越起劲，继续说着自己看过的笑话和脑筋急转弯，张叔很快就将菜一一端上，张暮正都将肉往陈小苗的碗里夹起。
陈小苗一边吃一边侧头问：“你怎么都把肉往我碗里夹啊，你不吃吗？”
张暮正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们家里有一个胖子就好了。”
陈小苗觉得莫名其妙，低头吃了几口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气呼呼地抬起头说：“你才胖子，为什么要我变胖子，你变胖子才对！”然后动手将自己碗里的肉都通通夹到他碗里。
看着他碗里都是肉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他从来都不喜欢碰人家的口水，这下她硬着头皮又想要将肉夹回自己碗里，张暮正却若无其事的夹起一块肉放进嘴巴里，一边吃一边说：“你胖了，才没有人和我抢你。”
张叔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俩人，陈小苗红着脸蛋低头扒拉着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到张暮正正看着自己笑得正欢。忍不住嘟着嘴巴说：“再笑，再笑我就不吃饭。”
张暮正夹了块菜放她碗里说：“陈小苗，你再不吃，永远都不能当胖子了。”
听到话题又转回到胖子里，陈小苗赶紧住嘴，天知道话题怎么绕还是会绕回到胖子里，要是她再继续说，难保张暮正不会说出一些更肉麻的话出来。
每次和他说话，他虽说像是无意，但是总能将话题转回来，上次约会看电影的时候，陈小苗买了一大包爆米花，张暮正说吃爆米花多了脑袋会变笨，陈小苗一听就觉得张暮正是嫌弃她笨，两人就这个话题争论了起来，说到最后，陈小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开始而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可张暮正还是一本正经的绕回到了话题说：“陈小苗，我和你说过多少次，爆米花的制作不干净，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我可不能整天带着一个呆笨呆笨的女朋友出去，虽然呆笨呆笨比伶牙俐齿可爱多了。”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总会无意识的记住了彼此的话，并为彼此的话烦恼和上心。也就从那次开始，陈小苗无论和谁去看电影，总会想起张暮正说的吃爆米花会变笨的定律。
张暮正倒了杯茶喝了口，看着埋头苦吃，但耳根都红透了的陈小苗，笑容挂满了脸。陈小苗偷偷地抬起头打算偷看一眼他，却发现他正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一紧张，假装凶巴巴地瞪着他，那人却笑得更欢乐了。
陈小苗放下筷子，为了捍卫自己渺小的地位，她问：“你和多少个人说过要她们变成胖子？”
话说出口后，又想要抽自己嘴巴。她这不是赤裸裸地吃醋吗？但是她看到他在笑，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本以为张暮正不屑回答她这个问题。
张暮正放下杯子，认真地说道：“只有你。我带着来张叔这里吃饭的只有你，我想让变胖子的只有你，我心动的，也只有你。
”
陈小苗脸又火热热的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一个洞藏起来。这张暮正虽然平时看起来正正经经的，但是说起甜言蜜语，他比谁都在行，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总能轻易地撞击起她心里的涟漪。
一顿饭，就在脸红耳热中度过，张暮正去结账的时候，张叔朝着陈小苗走了过去，拍了拍她肩膀说：“小姑娘，阿正是一个不错的男生，你要好好把握啊！”陈小苗才刚退热的脸又烧了起来，嘀咕着张暮正这个妖孽去到哪儿都能为他呐喊是好男人。
张暮正结账完出来，看着她又脸红起来，疑惑地问：“怎么了？”
陈小苗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走出菜馆，张暮正看似无意的问：“后天有什么事情要干吗？”
陈小苗想也不想就回道：“没事，除了写东西，也没什么正经事了。”但是想想，自己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平时就没有干过什么正经事一样。
张暮正挑了挑眉，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她说道：“我有一个聚会，你可以来玩玩的。”
陈小苗被吓了一跳，咬了一下自己舌头，疼得倒抽气。张暮正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了她的后背，等她的疼感稍微消掉，才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边走。
陈小苗咬了咬嘴唇，她怎么不知道他心里的打算，说是聚会，估计又是一个介绍会，要把她介绍给朋友或者家里的成员呢。上次和他兄弟们的见面他可一点都没有准备好，忙追上他，拉着他的手臂，撒娇说：“我……我不是不想去啦，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你给我时间准备。”她确实是没有见家长的心理准备，从小到大，朋友们邀请她去家里坐坐她都不太愿意，因为在别人家中归是不自在，见过最多家长的地方还是在学校的家长会。
张暮正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头：“没事，我送你回去吧。”
他实在太过心急了，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也该给她时间准备下，反正来日方长，她陈小苗就是他认定的人，他不会放开她的……
03
周末一大早，陈小苗就被许少衡唤醒，非要她打扮打扮，免得待会儿出去一点都没有说服力。陈小苗懒得和他争辩，躺下去继续睡回笼觉。脑袋糊里糊涂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是为许少衡出征去见上司的日子，她又翻腾了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虽说不是少衡的真女友，但是出外见人，起码不能丢了自己的脸，赶紧扒拉了一套裙子穿上，才满意地出了门。
却见许少衡穿得更加正式，藏蓝的西服服帖地穿在他的身上，脚上还少有地穿上了一双漆皮的皮鞋，头发往后梳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商界精英分子，帅气异常。
陈小苗朝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说：“你打扮起来还真有当模特的料。”
许少衡正在整理头发，打量了眼陈小苗，眼前一亮，停下手中的动作再次从头到尾地扫了一遍陈小苗，心情大悦：“陈小苗，我怎么以前就没有见你穿过这么淑女的衣服呢？”
陈小苗一听以为自己穿得很别扭，用手拉扯着只到膝盖上的裙子。大家没有见她穿过这裙子也是应该的，她也是前几天才买下来的，为了能在下一次和张暮正约会的时候穿上，却不想第一次派上用场就是用在许少衡的身上。
许少衡阻止她拉扯自己的裙子，陈小苗这样非常美，虽知她只是假扮自己的女朋友，但他却有想将她据为己有的念头。
张总将吃饭的地点定在了他的家里，许少衡也不好拒绝。按着地址到达目的地，才发现自己上司的家实在是太高大上了，两人只好相视一笑，按下门铃。
也许来得时间太早了，整个别墅区都挺安静的，绿油油的梧桐树，将路景衬托得异常赏心悦目。
只等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浑身都充满了绅士风度的男人走了出来，一看到许少衡就忍不住笑开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来了，快进来坐坐。”然后看到站在许少衡身后的陈小苗，顿了顿身形，仔细打量了一番陈小苗，又接着笑着说：“小女朋友挺不错的，清纯可爱！”
许少衡点了点头，拉着陈小苗的手说：“那是当然了。”
陈小苗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这下只得尴尬地赔笑。
许少衡口中的张总和他们寒暄了一会儿后，拿起电话一遍一遍地拨打，听到那头正在通话中，叹了口气，忍不住嘀咕道：“臭小子，来不来也要给个话啊。”
许少衡挑眉，问道：“张总，难道一会儿还有人来？”
张总点了点头，说：“我家侄子，听说这小子最近有女朋友了，想要让他带过来瞧瞧，他却左推右推的，昨天好说歹说才答应了来吃个饭，今天就给我玩失踪了。”
陈小苗坐在一旁假装认真地听他们说话，佣人们的效率也非常高，不一会儿就过来说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张总又打了几个电话，那头依旧无人接听，他叹了口气带着许少衡他们去餐厅就坐。
吃饭过程中，张总似乎是看书陈小苗有些紧张，他笑着说说：“少衡的小女朋友，你多吃点，女人得圆润点才好看。”
陈小苗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他说的话和张暮正说得如出一辙，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都需要一个胖女人来衬托？
她稍微忍了下笑意说：“谢谢张总，我会多吃的。”
许是许少衡在公司里就和张总的关系非常好，两人很快就聊开，张总说到自己侄子和侄女的事情的时候，陈小苗在一旁忍不住暗暗偷笑。
张总说：“哎，你是不懂，我看到你们这样年轻有为的青年就异常焦急。我家侄子现在年纪虽说不大，但也不小了。我儿子都已经成家立室了，他却还是孤身一人，他爸妈都为他焦急，我们一家子人还偷偷地背着他开过家庭会议，讨论他会不会因为喜欢男人，所以才不近女色。”
陈小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脑海里正在想象张总口中的那个侄子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人如此担忧。
胖子？大胖子，或者是丑八怪？但是张总人长得帅气，拥有同家族基因的侄子，估计也不会差哪儿去啊，难道长得娘娘腔？
陈小苗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门铃响起，女佣去开门。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个熟悉的面孔，张总非常高兴地迎了出去，而此时，许少衡和陈小苗都愣在了原地。
那来人不是别人，而是——张暮正！
尴尬不已的陈小苗想要往餐桌下钻进去，无奈张总太过热情，非要拉着陈小苗他们给张暮正介绍。
许少衡定定地看着张暮正，张暮正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陈小苗，灰色的眼睛，此刻黑黝黝一片，陈小苗心里暗叫不好，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张暮正眉毛一挑，暗黑的眼瞳在明亮的阳光照射下闪出了丝丝火光：“陈小苗，很高兴见到你。”
陈小苗一紧张，差点咬到了舌头，有些结巴地说：“我……我……”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张暮正虽然脸有些黑，但还是和叔叔交代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张总一脸茫然地看了看陈小苗又看了看张暮正，最后将眼光看向许少衡，问道：“你……你们都认识？”
许少衡点了点头，咬了咬嘴唇，看着陈小苗跟着张暮正走了出去，心咔嚓一下又碎开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张总，我没和你说实话，陈小苗是我的好朋友，同时也是你侄子的女朋友。”
张总惊愕地看着许少衡，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你这是为了应付我，所以才让她来帮忙？”
许少衡点了点头，一脸抱歉地看着他。
张总也不好多说，看着陈小苗和张暮正离开的身影，脸上又挂起了笑容：“其实你也喜欢那个女生吧？”
许少衡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说：“要是没有张暮正的出现，估计现在能和她在一起的是我。”
对于因为近水楼台却得月的这件事情，他一直都耿耿于怀，要是有如果，他绝对不会再轻易离开她一刻，他一定会将自己的心意都和她说出来。
04
陈小苗尾随着张暮正钻进车子里，尴尬的气息一点点地扩散开，陈小苗不知道此刻该和张暮正说些什么，或者做一些什么解释，张暮正拉黑的脸似乎不想原谅陈小苗的样子，陈小苗只好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绑好安全带，等着张暮正开车。
“陈小苗，你有什么解释？”张暮正有些愤懑的一掌拍向方向盘，不小心按响的笛鸣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车头灯也忽闪忽灭，陈小苗突然被张暮正的反应吓到，瞬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阿正，我，我只是，许少衡是我的表哥，我们只是想演一出戏，可是没想到你……”
“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是吧？如果我没出现，你们是不是打算假戏真做？”张暮正生气地看着陈小苗无措的模样，她总是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点防备心理都没有，许少衡明明是喜欢她的，难道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吗？还是她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我，我没有……”陈小苗突然觉得委屈，却又理亏，带着哭腔地说着，结结巴巴，支支吾吾。
“许少衡虽然是你的表哥，和你一起长大，可男女有别你没听过吗，何况，何况。”张暮正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让这个笨蛋看清事实。
“何况什么？”
“你看不出来许少衡其实是喜欢你的吗！”张暮正最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陈小苗愣了片刻，突然噗嗤笑出来。
“说到底，你还是在吃醋，哈哈哈。”陈小苗捧肚大笑，将刚才紧绷的气氛拽到了一种无厘头的闹剧中，她掐着张暮正松软的脸颊，撒娇地靠在他的肩上，“我和许少衡是比你想象中更加干净的关系，我们就像亲兄妹一样，许少衡又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妹妹呢，就算喜欢，大概也是亲情的喜欢吧，要知道，许少衡是我外舅捡回来的孤儿，他肯定比任何人更渴望亲情，所以，张暮正，我和许少衡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这一点你就放心吧。”
张暮正看着陈小苗这般自信的模样真的是没辙，这个笨蛋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可面对着她，又忍不住去宠溺和保护，陈小苗啊陈小苗，你说，我上辈子是亏欠了你多少，这辈子才会这般的宠爱你？
张暮正叹了一口气，开车将陈小苗送回了家里。
“小苗，我要回公司一趟，新来的秘书有些事情不会处理，我要去处理一下，我晚点来找你，如果太晚了，你就先睡吧，记得把房门锁好，我可不想我的女朋友被别人占便宜。”张暮正再三叮嘱，陈小苗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门口等着吻别，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模样又生不起气来，只好稍稍低头，啄了啄她的额头，转身离开。
陈小苗回到家里洗了个澡，敷了个面膜，窝在沙发里，一边吃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薯片，一边看催泪电视剧，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敲门的声音传来，陈小苗打了个激灵。
一定是张暮正来了！
陈小苗急忙从沙发上弹起来，连拖鞋都没有穿好，直奔着门口去了，刚打开房门，醉醺醺的许少衡直接倒进了她的怀里，满身的酒味熏得陈小苗胃酸翻滚。
“少衡，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去喝酒了？”陈小苗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将许少衡扶进屋里，让他躺在沙发上，“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倒点牛奶给你解酒。”
“陈小苗，别走。”许少衡视线模糊地着准备转身走开的陈小苗，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死死地抱住，“小苗，不要走。”
“好好好，我不走，你怎么喝那么多酒？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陈小苗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一个劲地安慰他。
“最近好多不开心的事情。”许少衡打了个饱嗝，依旧不松开陈小苗，却又傻傻地笑起来，“陈小苗，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非常喜欢，可是你说过，你喜欢的人是杨雪源，你说你会一直喜欢他，所以我只是静静地在你身边看着你喜欢一个不可能触碰的人，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有一天，当你不再喜欢杨雪源的时候，就能喜欢我，可是……”
陈小苗突然愣住了，脑海里盘旋着张暮正在车上说的那些话。
你看不出来许少衡是喜欢你的吗！
原来张暮正早就知道了？
“少衡，你在胡说什么，你喝多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陈小苗面对着突然的告白不知所措，这屋子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突然害怕起来。
张暮正怎么还不来？
“我没有胡说，凭什么我在你身边那么多年，最后你却选择了张暮正，他有什么好？为什么你喜欢他不喜欢我？”许少衡耍脾气似地推开陈小苗，一股浓郁的酒味呛上喉咙，许少衡胃里一阵翻滚，起身冲进厕所里呕吐。
“少衡，你没事吧？”陈小苗看着许少衡喝醉难受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也急忙跟着进去想要照顾他，少衡趴在坐厕边吐了一会儿，踉跄地走到客厅，一屁股倒在沙发上，似睡非睡。
陈小苗有些担心地走过去伸手触摸他的额头，想要探一下他的体温，不料许少衡突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陈小苗的手，将她整个压在身下。
“小苗，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许少衡逐渐靠近的脸让陈小苗一阵恐慌，“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
”
强势的吻落在陈小苗的唇上，许少衡紧紧地按住陈小苗的手腕，借着醉意强行索吻，陈小苗吓得眼泪直流，一股甜蜜的腥味溢满许少衡的口腔，陈小苗咬破了他的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许少衡，什么都没来得及带，便冲出了屋子，跑出了小区。
像烂泥一样坐在地板上的许少衡有些头昏，陈小苗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人是张暮正，许少衡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
“小苗，我今晚可能没空，今晚就不去找你了，你早点睡。”张幕正温柔的声音格外的好听，在得不到应答之后又再次问道：
“小苗，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生气了吧？”
“张暮正，你凭什么跟我抢陈小苗，陈小苗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许少衡听到是张暮正的声音一下子更加气愤，直接按下关机键，将手机狠狠地从窗外丢出去，而后继续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张暮正听到是许少衡的声音，忍不住蹙眉，再次拨打陈小苗的电话时，却一直提示对方已关机，张暮正有些不放心，决定还是将公司的事情推辞掉，直接拿了公文包离开办公室，去地下停车场。
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已经走到地下停车场的张暮正正在考虑要不要接听，在铃声响了五次之后，他按下了接听键，只听见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正喘着粗气，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张暮正，我刚才看到陈小苗哭着跑出小区，是不是你惹了她？”到便利店买东西的杨雪源看到陈小苗从小区跑出来，立马打了电话给张暮正。
“你说什么？我现在马上过去！”张暮正顿时乱了方寸，急忙钻进车内启动小车，朝着陈小苗的公寓开去……
“陈小苗！”
一道刺眼的白光闯入陈小苗的视线，冲出马路的陈小苗看着一路笛鸣的小车朝着自己冲过来，张暮正甚至来不及下车阻止这次的意外，便目睹着陈小苗被小车抛向了半空。
“陈小苗！”刚好也在便利店的杨雪源看着陈小苗从半空落下，倒在血泊里，急忙朝着她的方向跑去。
停下来的小车司机慌张失措地跑出来拨打急救电话，比杨雪源快一步的张暮正将地上的陈小苗抱在怀里，她的头部不断地冒血，死死的昏迷过去，任由张暮正和杨雪源怎么呼喊她也没有睁开眼。
“快叫救护车！”张暮正抱着陈小苗朝着围观的人大喊起来，看着奄奄一息的她害怕起来，“陈小苗，你不能出事，不，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05
随着救护车赶到医院的杨雪源一路跟着护士将陈小苗推进急救室，护士将杨雪源挡在急救室门外，杨雪源着急地来回踱步，看着急救室门外一直亮着红灯。
不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依旧穿着西装的张暮正在寻到杨雪源的身影之后快速地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
“杨雪源，我不是让你离陈小苗远一点吗，她怎么会撞车，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张暮正二话不说地就给了杨雪源一拳，杨雪源也不是吃素的人，抡起拳头回了一拳，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张暮正，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不是跟陈小苗在交往吗，为什么陈小苗会自从自己家里哭着跑出来，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我告诉你，陈小苗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杨雪源推开张暮正，抬起手背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冷睨了张暮正一眼，靠着走廊的椅子坐了下来。
陈小苗怎么会出车祸，难道是因为自己要加班她生气？
不对。
张暮正突然想起自己打电话给陈小苗的时候，接电话的人是许少衡，难道陈小苗出车祸是因为许少衡？
急救室门外的红灯在三个小时后终于转绿，张暮正和杨雪源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下，护士从里面推开门，将还在打吊瓶的陈小苗从里面推出来，张暮正和杨雪源纷纷围上前。
“小苗，你怎么样？”两人跟着病床走。
“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现在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这样会打扰到她休息。”护士不耐烦地说道，将两个碍住自己工作的男人推开，三个护士一起将陈小苗推到了普通病房……
翌日清晨，许少衡是在张暮正的一盆冷水下醒过来的，刺骨的寒意钻入心底，原本就穿得单薄入睡的许少衡惊愕地抬头看着将水盆丢到一边的张暮正，他下视着自己，脸色阴郁，许少衡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被张暮正从地板上拽起来，提到自己面前。
“昨天晚上你究竟对陈小苗做了什么？”张暮正逼视着许少衡，依旧有些宿醉的许少衡有些迷茫地环顾着屋内的环境，努力地回想着昨天晚上喝醉之后都做了什么。
陈小苗哭泣的模样在许少衡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想起了自己说了很过分的话，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并趁着酒意，想要侵犯陈小苗，突然想起这些的许少衡整个脸刷地一下白了起来，陈小苗好像将他推开之后就跑走了。
“我昨晚喝多了，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陈小苗呢，她现在在哪里？我去跟她道歉，我不是故意的……”许少衡还没说完就已经挨了一拳，张暮正将他甩到地板上，冷冷地看着他。
“陈小苗昨晚出车祸，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昏迷不醒，你还有脸见她？”
“陈小苗出车祸了？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许少衡，如果你真的喜欢陈小苗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她一直把你当成亲人，你却做出让她失望的事情，你真让我瞧不起！”张暮正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湿透的许少衡坐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