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长亭短亭
龙泉宗的海边，一张矮几，两人对饮。
两人以茶代酒，粒粒风尘，却独饮往事迢迢。
“剑九，你相信人会转世吗？”
“不信。”
“那之前我遇到的那个姑娘，她是秦朝皇后的转世吗？”
“是。”
“那你说不信。”
“我是不信，可她确实是。”
“那我是秦始皇的转世吗？”
“不是，师傅说秦皇的转世早就已经死了。”
明川一口茶水喷的老远，那边的剑九却及时抽剑挡住了，长剑放下，明川却还是一副嬉皮笑脸。伸手入怀，明川掏出了大师傅给自己的象牙。剑九伸手接过。
明川开口道：“我大师傅和一个印度的神灵打了一架，掰下来了他一颗牙齿，说是能破灾解祸，带上了总归不是坏事。”
剑九起身，面向了远处大海，从怀中掏出了一缕红绳，回头问道：“我给你的那缕头发带着呢吗？”
明川掏出头发，却是满满的一大把，剑九只拿了一缕，用红绳系上，转身又递给了明川。说道：“有事了就烧这缕头发，我回来救你。”
明川笑道：“明天我就可以修炼了，等你从灵界回来，我就可以保护你了。到时候去了昆仑山，你想去玉珠峰就去玉珠峰，想去玉虚就去玉虚。咱们顺着峰顶下去，找没人的地方，跺跺脚，看一场大雪崩。你想住在龙泉宗这边也行，等我天赋展现出来了，老头子们就得拿我当宝贝一样看着，我来看你，少不了保护我的。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把那个什么白破局收拾一顿。”
明川琢磨着如何才能让几个老头子真正的下定决心保护自己，抬手喝茶。
一道白虹掠出了远处的剑冢。
一息之间即飞到了海面上。男子白发童颜，腰配长剑。
海面上风起，剑九眯起了眼睛。
男子抽出了古怪的长剑，剑格如双翼，剑刃只开单锋，说是剑却又似刀。海上忽的浪起，男子做大剑舞。
巨浪滔天，也被一剑刺了个通透。一剑激起千层浪，却又都被男子一剑劈开。挥剑一周，便是一周的水花爆炸。执剑旋转，两道巨大的剑罡卷起了螺旋的海水，一路飞旋，一连深入了海面百米。男子仗剑立于水中，睥睨四周，都是森寒的剑气。
明川看的目瞪口呆，茶杯也掉在了地上，杯中水仆地，杯子兜兜兜的转了几周，明川暗道：“乖乖，这才叫剑仙！”
剑九也是盯着舞剑的男子看，嘴角紧紧的抿起，口中传出的却是对这男子的不懈冷哼。
男子收剑望天，一轮皓月当空，海中的波浪终于平息，男子望向明川这边，一柄宽刃的巨剑被抛出，顺着弧线一闪而过，插入剑九身前的沙滩。
白鸿一闪，男子又回到了剑冢。只是声音传来，悦耳的不像话：“此剑名曰叛逆。”
似翼的长剑，名曰惊鸿，超一品的佩剑，就算纵览剑冢的六层，也少有几柄剑可以比得上以这一把。
舞剑的男子，名曰白破局，超一品的剑仙，龙泉宗的宗主。
龙泉宗宗主的位置，一直都是有能者居之，从来不搞那些世袭的事情。所以有能力当上龙泉宗主的大概都是当今剑道的大成者，轻易惹不起的人物。
千年前的战国时代，龙泉宗的第一代宗主白长歌就横空出世，一剑一酒壶，为寻突破，遍访群山，战遍天地间的强者。使刚硬巨剑的剑修郭嵩阳，被他一剑挑翻，斩断了手臂。号称只要自己手中有剑便天下无剑的老剑神，被他酒后一声胡乱喊的剑来，竟连自己手中紧握半生，血肉都仿佛交融在一起的剑都被召唤走了。他日两人交战，老剑神连剑都不敢出，白长歌嗤笑一声，道了句，今后不准你再使剑，你使剑，我便杀你。老剑神吓得抛剑百米，此后不久便病逝了。
做了新剑神，受了楚国的招安，贵妃研磨力士脱靴的事做了不少，白长歌自觉乏味，听闻世上说的灵界的奇妙，便潜心修成了仙境，创立了龙泉宗，潜心教导多年，留下道统，便入了灵界，后来几度听闻许多别人信仰的神灵陨落，大抵就是这位不满足挑战的剑神，又在灵界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龙泉宗跟着发展了数十年，后来大秦朝建立，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更替，白长歌在灵界过了几百载，便失去了消息，龙泉宗的众弟子都言是灵界的内耗，而白长歌正是这场内耗的牺牲品，从此龙泉宗便记恨上了灵界的众灵，最早的干起了除灵的工作。
龙泉宗仅仅昌盛了几百年这就要开始走下坡路，后来好歹又出了几位实力高超的宗主，靠着秦皇赠的轩辕剑，这才坚持到了今天。
进入近代以来，更是显得式微，直到出现了龙泉宗的上一任宗主，连带着这一任的宗主，都是年纪轻轻就摸到了五层的门槛，知天命之年，又都一步踏上了六层。加上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的剑九，不是没有可能出现之前昌盛的局面。
之所以不敢肯定的说，还是得看这次剑九去了灵界到底能不能回来，回来了又会得到什么样的收获。
剑九拾起身前剑，看都不看一样，回头笑对明川，道：“我要走了。”
明川也微笑颌首，道：“妾当如蒲苇。”
剑九张狂大笑，海面上腾起了巨大的鲸。低沉的鲸鸣声传来，一道迷蒙的光芒出现。剑九留下挥手的背影，一步踏入。
昆仑山的小师祖也挥了挥手，加紧步伐来到了传送门前，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没有踏入，也是挥手，看那落寞背影，怕不是恨自己实力不济，不能孤身入灵界，一送三千里。
明川将手中的发丝拿起珍重的看了看，抬手就要放进裤子里，手一停，揣回了怀里。
一直到出了龙泉宗的大门，都没有一个人阻拦明川，明川也是落寞，只顾着低着头走，出了宗门外，老渔夫打扮的人早早地等在了门口。
姜子牙不请自来，看着明川说道：“这些修剑的没几个正常的，说是亦正亦邪，实则却是脑子不正常，难免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我来这也是为了保护这你点。”
明川叫了声大师傅便不再言语，姜子牙抬手招来远处停着的车辆，满身肥肉的司机连滚带爬的下车，恭敬的一拜，各叫了声师祖，亲自开了车门，招呼两人坐下，就亲自坐在了副驾驶。本来有意招呼吃一吃江浙地区特色的美食，看着两人不太高兴，也就坐在副驾驶，不说话了。
明川望着窗外，问道：“师傅，剑九这一路安全吗？”
姜子牙盘膝坐在豪车的后座，一点不顾及形象，挖了挖鼻孔，道：“凶多吉少。”
明川又问：“那几成凶，几成吉？”
姜子牙的回答如钓鱼时一般淡漠，道：“九死一生。”
明川伸脚踢了踢后座上的胖子，示意停车。车刚靠在路边，明川一把拉开车门，跑远了。吓得前座上的胖子不敢言语，看着姜子牙，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姜子牙倒是不在意，低声道：“前方七十米的巷子里，有恶灵。让他出出气吧。”
小巷子不深，只有短短的百米，明川七拐八拐的走进了小巷，转了几个弯，一株昏黄色的灯光照亮了一张矮桌，四个人围坐在桌子旁打着麻将，还有两个人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明川伸手掏符咒，围坐的三人以及站着的两个人忽的脸色大变，明川大喝：“现原型！”伸手便抛了符。
脸色本是正常的人，在明川抛出这几张符咒之后，惊恐一闪而逝，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原本陪他打麻将的那几个人竟赫然变成了脸色煞白，透明无脚的厉鬼，几名厉鬼惊声嚎叫！向着明川扑了过去。
明川也不慌，化器符化剑，手一搭搭上了从空气中蓦地浮现的长剑，明川执剑旋转，正是向龙泉宗主学来的大剑舞！两道剑罡一闪而逝，小巷内也变得清静起来。明川缓缓走出了小巷，车还在路边停着。
姜子牙拉开车门，明川进来坐好，望着窗外不说话，还是姜子牙先开的口：“剑九的性子，你也知道。她既然决定了去灵界，肯定也是有一定把握的，虽说此去九死一生，但是只要回来，先天剑胎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了。你也别怪每人阻拦。想拦的只有你，却拦不下。拦的下的很多，却没有人会拦。我们几个老家伙话能说上几句，但是却不好意思掺和人家的家事，龙泉宗的这群人就更别提了，都是练剑练得脑子出问题的人，都和他们那开山的师祖一样，一根筋的货，临走能赠剑九一剑，这就算器重的不能再器重了。”
明川不知怎么回答，轻轻嗯了一声，呢喃道：“浮生有梦三千场，穷尽千里诗酒慌，不如早还乡？”
剑冢之上，白衣人临近入口却不踏入，眯眼望着远处的海岸，天海一色，仿若心有戚戚然般听到了明川的那句呢喃，接着道：“何不早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