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动
哎哟痕痕
楔子 她应该抽一点时间看莎士比亚的
当宋栗问“到底是祁言还是‘大奔头’”的时候，路走走沉默了。
她想起了哈姆雷特说的“To be or not to be（生存还是毁灭）”，突然悔恨自己没有把分析物理运动或者建立数学模型的时间抽一点点出来看看莎士比亚。
1.冒充美少年卖丝袜的天才少女
只要是团购小组的成员，一定会看到网页上的广播，“小孩路痴”又更新了帖子——20日又上新！美少年的白菜价丝袜！
要知道，“小孩路痴”可是这个四万多人的小组里的热门人物。
为什么？简而言之，就是物美价廉的丝袜加卖丝袜的美少年加“天然呆”属性。从“小孩路痴”发帖开团起，就有无数少女借着网上买袜子、问袜子为由来挖掘八卦。她们带着虔诚的好奇心和些许疑心，在无数次过招中被“他”征服。
买了十双袜子的“强悍小兔子”理直气壮地挑衅道：“敢问小朋友芳龄几何？取这个名字不是赤裸裸地装可爱吗？”
“小孩路痴”很快就回复了：“姐姐，我十六岁。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我是超级路痴呀，姐姐你不喜欢我就换掉，好不好？”
在被一声声姐姐叫晕的“强悍小兔子”倒下后，“小树”站了出来：“十六岁才开始读高中吧，怎么这么有空每天泡在网上？”
在围观者的期待下，“小孩路痴”在十分钟内回复了：“跳了两级现在读高三了，上个月刚争取到保送的名额，我努力了很久哦。”
于是大家激动了，原来“小孩路痴”是天才少年啊！
终于，一向“潜水”的组长也坐不住了：“好好的小男生跑来卖什么丝袜啊？”沉默了半天之后，“小孩路痴”回复道：“妈妈在工厂上班，我觉得她很辛苦，就拿了一些好货回来卖，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
据很多人说，在读到这条回复的时候，她们的大脑中立刻出现一张超级美丽而纯真的笑脸。
“小孩路痴”赶紧趁热打铁：“卖到200双袜子我就发自己的照片。去帮同学整理笔记了。”
现实里。
少女路走走看着打印机里不断吐出的订货单，兴奋得边吃话梅边自言自语：“哈哈，果然假装成可爱美少年就是有卖点啊！虽然骗人不好，不过只是在性别上小小地欺骗一下也不算太坏吧？”
2.被“大奔头”的快递小哥调戏了
丝袜比路走走预想中卖得还要好，卖到190多双的时候，她的同班同学兼邻居宋栗还没来得及把帮她偷拍的美少年照片送来。
宋栗是个摄影技术高超但数学成绩糟糕得一塌糊涂的家伙。去年暑假，宋妈妈在楼道里扔垃圾时遇见路走走，就顺口问了问她有没有做家教的意愿。她答应了，之后就渐渐跟宋栗熟了起来，也有了高中时期的第一个朋友。这次偷拍美少男照片来冒充“小孩路痴”的主意，也是宋栗想出来的。
发了好几条短信都没有得到回复，路走走准备打个电话催催。恰好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没有看来电显示的习惯，按下接听键就放到耳边：“喂？”
电话那边前40秒都是风声，她正要当成别人的恶作剧挂断电话时，一个粗犷的男声突然吼了起来：“亲！我是快递公司的，按照约定十分钟之后上门取货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路走走拿起订货单快速地数了一下，今天有67双袜子要打包。她手脚比较笨，只有一分钟打包一双袜子的速度，那么十分钟内是肯定打包不完的。
所以等到门铃响起的时候，她准备按照惯例对快递大叔装傻——穿着棉布兔子睡裙去开门，然后假装可怜地说：“快递员叔叔，我妈妈有事出去了，让我打包。呜呜呜，我不会啊，好辛苦啊，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没想到一打开门，她却先笑了出来——今天换了个年轻的快递员，梳着大奔头，太好玩了！
“喂，你笑什么？没看到外面风那么大啊！”
快递小哥一吼，她突然意识到用平时对付大叔的那招肯定不行了，怎么办？
“你该不会没打包好吧？”“大奔头”边说边熟练地从包里拿出一双鞋套，换好后问道，“东西在哪个房间？”
“咦？”路走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傻傻地指了指自己的房间，眼睁睁地看着“大奔头”走了进去，接着在听到大奔头惊呼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丝袜”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就这样随意地让一个陌生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后来两个人开始按照订货单一起打包、填快递单。
路走走不得不承认“大奔头”很有职业素养，打起包来真是快、狠、准，初步估计速度是她的五倍。
“你这样包，外包装很容易松，东西掉了可不要找我们的麻烦。”说着“大奔头”就开始演示他所谓高效率、高质量的打包方法，“看到没有，要先从这边叠，粘住封口胶，再用宽胶带封一圈……”
她好奇地打量起他来。看样子也不比她大几岁，如果不是这个过于复古的发型，他倒是相貌堂堂啊……
“看什么看？”“大奔头”猛地一抬头，吓得本来蹲在地上的路走走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大笑起来，“还真是有贼心没贼胆！”
“什么贼心？”
“你刚才难道不是在打我的主意吗？亲，我可不会因为你看上了我就给你算便宜一点哦！就算你长得漂亮、身材好也不行哦！”
路走走耳根的红晕不知不觉已经扩散到了脸颊。
十六年来除了读书、做家务，她对谈恋爱、玩暧昧可是一窍不通。在这一瞬间，路走走突然有了一点小小的领悟——她，这算是，被调戏了吗？
从送走“大奔头”到宋栗放学回来给路走走送照片，她脸上的两团红晕都没有褪去，她摸了摸自己的脉搏，觉得心跳得很快。
3.叫“萌系地图”的少年求交往
宋栗一放学就向自己家奔来，从进门嘴巴就没停过：“他叫祁言，市五中转来的。据说是学校允诺了很大一笔奖学金和一大堆优越条件挖来的，无非就是为了让高考光荣榜更好看嘛！毕竟你被保送了就不用参加考试了，但学校还是需要一个好看的分数啊。”
路走走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不得不赞叹出身摄影世家的宋栗那过硬的技术和佳能单反相机的超强质量——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的是一个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阳光在镜头里留下的光晕恰到好处地衬出少年微抿着嘴时满怀思绪的表情。
“小栗子，你真是太厉害了。怪不得学校里那么多人找你偷拍暗恋对象。”
“喂，不是偷拍，是买照片！”宋栗把他的宝贝相机抢了回去，拿出内存卡递给她。
“没有照到正面吗？”路走走一边拷贝照片一边问道。
“拜托，我的老佛爷，要是被他发现了岂不是会很糟糕？就是要这种看不太清、又可以迷惑人的照片，才可以秒杀众多少女少妇们，给你招揽更多生意嘛。”
“嗯。”她满意地点着头上网传照片，然后跟宋栗瞎扯了一会儿，直到宋妈妈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
宋栗拿起路走走整理好的英语笔记本塞进书包里，冲她挥了挥手：“我走了，我妈等一下得说死我。哦，对了，谢谢你的笔记本。”
2011年5月9日20：03萌系地图（我是方向感超好的不正常少年）被照片迷住了！求交往！
路走走盯着屏幕，她真的头疼了。有没有搞错？她只是想伪装成美少年卖丝袜赚笔小钱罢了，哪里会想到传了照片（还根本不是她的照片）会有人来求交往，而且还是男生！
她发短信告诉宋栗，过了一会儿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不如跟他玩玩暧昧，炒作一下？
“扑哧——”
路走走看着房间里挂满了四面墙还在角落里堆了两大箱的丝袜，决定硬着头皮和“萌系地图”聊天。
2011年5月9日20：42小孩路痴（姐姐们，要买白菜价丝袜吗？）萌系地图，你的方向感真的很好吗？
2011年5月9日20：50萌系地图（我是方向感超好的不正常少年）方向感超好，信不信明天我就凭着感觉来找你哦！
这条回复再一次让团购小组的少女们沸腾了，继而是无数的八卦、期待、分析和讨论。
在这一片热烈的气氛下，没有人知道在屏幕这一头，从来没有被数学题、物理题、背单词、写作文难倒的天才少女路走走，正陷入纠结中。看来路走走今晚要失眠了。
4.你以为是在辨别真假钞啊
自从被保送以后，老师就给了路走走不用每天去上课的特权。老师说：“只要考试的时候考出好成绩，给大家压力、做好榜样就是了。”
不过她还是喜欢去学校，只是鉴于自己时常会把楼栋、楼层、教室都搞错，所以她更倾向于在学校那个奇形怪状的小花园里看书。
就像现在，路走走坐在石凳上，看着她最喜欢的科幻小说《三体》。每每遇到书里某些基于现有理论又略加幻想的先进技术，她就忍不住拿起笔在纸上计算起来。虽然知道不可能计算出什么结果，但她仍然十分享受这个过程。
“运用曲率驱动就可以超越光速，继而跃入四维空间……咦？”不知是谁拍了拍路走走的肩膀，她转过头去——
那个叫祁言的男生趁其不备，突然把路走走举了起来放在阳光下仔细端详。
路走走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大奔头”那张灿烂的笑脸。她莫名地羞愧起来，恼羞成怒地骂道：“干什么，你以为自己是在辨别真假钞啊？”
祁言倒不觉得自己唐突，依旧不放她下来，还很自然地说：“我只是很好奇，‘路走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到底安在一个什么样的人身上。”
“如雷贯耳？”就算她每次联考都是市里的第一名，也不至于能用得上这个成语吧？整个一中都知道路走走是一个除了成绩好就没有其他特长的女生。
“每次联考校长都跟我允诺，只要考到第一名，就奖励我3 000块钱。”祁言皱着眉头看着她，“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丢了多少个3 000块？”
“这种事情也要怪我吗？”路走走心想，眼前的男生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一点气度都没有！
所以说，男生永远没有物理模型和化学符号可爱啊。
祁言猛地把胳膊伸得笔直，将她举得更高了。路走走看着他皱成一团的眉毛，不禁有点紧张。
“我可是为了你特地转学过来的，麻烦你以后每天都来上课。”“啊？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男生邪恶地笑了，他轻轻地放下她，然后将手机递给她。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网页，路走走的大脑瞬间快速地运转起来——所以，她冒用了照片的美少年=转学生祁言=“萌系地图”？
不能转化成数学符号表达的等式真是难以理解啊！
祁言得意地看着苦恼的路走走，一把抓住她的手：“走，回教室，我就坐在你的前面。”
后来她跟宋栗抱怨祁言莫名其妙的举动，又略微羞涩地描绘了自己内心的感受。当她提起“大奔头”时，宋栗一脸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对快递小哥感到羞愧啊？”
路走走又想起了那句“淘宝体”：“亲！就算你长得漂亮、身材好也不行哦！”路走走的脸一下就红了：“完了完了，小栗子，我怀疑这可能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老佛爷，你说那个快递小哥？那你准备选谁？是关注你已久的转学生祁言，还是只有一面之缘却心动不已的‘大奔头’呢？”
路走走沉默了，思维从想着怎么样臭骂宋栗跳跃到哈姆雷特说的“To be or not to be”。她突然悔恨自己没有把分析物理运动或者建立数学模型的时间抽一点点出来看看莎士比亚。
5.连丝袜也会有烦恼
趴在课桌上睡到第三节课，路走走迷迷糊糊地在化学老师讲镁铝图的声音中醒来。班里有男生不正经地笑着：“哈哈，我最喜欢‘美女’图了。”
坐在路走走前面的祁言也微微地笑着，汗流浃背的他浑然不知自己的衬衣上已经有了一大片汗渍。
路走走想：他也不失为一个可爱的男生啊。
接着，她用手机打开网页，看到了她所发的帖子的最新回复：
2011年5月16日10：09萌系地图（我是方向感超好的不正常少年）已经拿下小孩路痴，正在我身后沉睡着呢。
“扑哧——”祁言肯定是一直考不过她，所以已经心理不正常了吧？他这是在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威胁她吗？可恶，难道她要为了那一屋子的丝袜而对他以身相许吗？
路走走真的觉得，跟男生相处简直比让宇宙航行器超越光速还要难。
化学老师正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做着题型分析，路走走想起了“大奔头”以每分钟五双的速度打包丝袜的画面，然后又想起了最近几天来收件的快递大叔那张苦瓜脸——果然就像做实验一样，要有对照组才能得出结论啊。
路走走鬼迷心窍地翻出通讯录，找到联系人“大奔头”，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好烦恼啊。
没想到十三分钟后，被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连忙看新短信：丝袜也会有诸如挂丝了就被丢弃、被大粗腿穿上就会很痛苦的烦恼，更何况人呢？
看到这个生动的比喻，路走走忍不住在课上笑出声来。
一时间全班寂静。化学老师紧张地看着她：“路走走，请帮老师指正一下哪里讲错了。”
“咦？”她回过神来，尴尬地抬起头迎上众多复杂的眼神，“老师，不好意思，您没有讲错的地方，是我刚刚想错了。”
“哼！”前排那些勤奋刻苦的优等生不约而同地发出不屑的声音。
路走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或许是在家待太久了，她都忘了她这个不需要怎么努力就可以考出好成绩的天才小孩在班上有多受人排挤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她握着手机看着“大奔头”的短信，突然觉得以前很多委屈的事情都可以释怀了。
化学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祁言偷偷地转过头来，轻声问她：“神童，笑什么呢？”
路走走连忙把手机藏到了笔记本下，冲祁言没好气地说：“神童？还神棍呢！我昨天夜观天象，发现你本周会走桃花运。不过，是蓝色的桃花……”
“蓝色的？”祁言饶有兴趣地问，“有什么寓意吗？”“你会被男生表白。”她开了一个小玩笑。
路走走继续刷新着手机上的网页，“萌系地图”又有了新的回复：自从在网上发照片以后，“小孩路痴”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也因此惹来了更多的八卦。
大家要是知道她是女生，会不会拉着她去变性啊？路走走的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又不禁惊奇自己最近竟然如此有想象力。春心萌动的力量难道真的可以战胜地心引力？
沉迷于幻想中的路走走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本来发给“大奔头”的短信，已经发给了被她命名为“大坏蛋”的祁言。而完全不知道她发错了短信的祁言，还在为自己能逗笑她而开心着。
6.她心里那个化学反应式被画上了不可逆符号
一个难得不用补课的周日。
“大奔头”？祁言？“大奔头”？
路走走正在家里咬着笔头纠结着写在草稿纸上的名字，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难道今天是他来收快递？路走走又高兴又忐忑地跑去开门，迎进来的却是头发凌乱的宋栗。
“怎么了？被数学模拟题搞晕了？”话还没说完，宋栗身后就冒出一个穿着栗色连衣裙、白色丝袜的女生。路走走看了一眼，发现女生脚上的丝袜她的网店里也有卖。
“呵呵，路走走，真看不出，你居然是这么有心机的人。”女生把努力想阻挡她的宋栗推到了身后，气势凌人地指着路走走的鼻子说，“小孩路痴？美少年？你是穷疯了吧，为了卖丝袜，居然这么费尽心思地骗人？”
“老佛爷，对不住……林落来我家给我辅导功课，我……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宋栗愧疚地看着路走走。
路走走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叫林落的女生，就是班里排挤她的那几个优等生之一。
“不说话？心虚了呀！你不是神童吗？怎么连继续撒谎也不会了？”林落像是把积攒了很久的不满一下子发泄了出来，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像极了路妈妈工厂里那个尖嘴猴腮的质检员。
“亲！我来收快递了哦！”是那个路走走一听到便脸红心跳、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毫不知情的“大奔头”背着快递小哥的特色挎包走了上来，他匪夷所思地看着站在门口对峙着的两个女生，笑着问：“亲，怎么了？”
路走走本以为林落会在陌生人面前给她留点面子，没想到林落毫无顾忌地继续说着：“上课的时候也是一样，你成绩好就了不起了吗？就可以不尊重老师随便在课堂上笑？你被保送也是因为实在没有老师想继续教你这样的学生，可是你居然还来上课，你是真的没事可做了？为什么不去摆地摊呢……”
路走走涨红了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毕竟才十六岁，在比她大两岁又高一个头还盛气凌人的林落面前，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看到“大奔头”脸上复杂的表情，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林落，适可而止吧，走走她不是故意的。”宋栗拉住了林落。
“不！”林落推开宋栗，“今天我要在这里把路走走带给大家的困扰和麻烦，一一跟她算清楚。”
如果是平时，路走走会忍下这些羞辱，过后就马上忘记了。她有着一颗极其聪明的大脑，善于自我伪装和自我欺骗。比如她搞不清楚方向这件事情，纯粹是她为自己不去教室找的一个借口，但是久而久之，她也相信自己是路痴了。
可是，现在“大奔头”在这里，那个让她怦然心动的“大奔头”在这里……路走走真的手足无措了。
“亲！你这样可不好，我会给你差评哦！”
“大奔头”突然猛地跳了出来，挡在了路走走的面前，然后抓住林落的胳膊，飞快地把林落拖下了楼，只留下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的路走走和宋栗。
第二天来到学校，林落并没有刁难她，反而表现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祁言带了亲手做的三明治送给路走走，说是作为第三节课后的加餐。路走走对此有点过意不去，她觉得经历了昨天后，那个“路走走喜欢上‘大奔头’”的化学反应式已经被画上了不可逆符号。而祁言对她的好，她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她觉得愧疚却不知道该怎样做。
所以在祁言问“离高考不到100天了，你做完家教后辅导我的功课好不好”的时候。她果断地点了点头。
路走走想：总是要做些什么才心安呀，如果不能好好地对待那颗珍惜自己的心，那么自己也就不值得别人珍惜了吧。
7.少年的心，为她严谨的理科思维萌动着
祁言做完一套理科综合试题后，坐在对面的路走走已经趴在桌上睡得流口水了。他微笑着把试卷合上、盖好钢笔盖，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路走走的身上，起身去应门。
“呵呵，小伙子，又是你啊。”“大奔头”叼着烟笑着，“这几次我来你都在这里，难道是怕自己喜欢的姑娘被我抢走了？”
“东西都在这里了。”祁言把已经打包好的一大袋丝袜递给“大奔头”,“麻烦你了。”
“大奔头”右手接过袋子，左手伸过来拍了拍祁言的肩膀：“小姑娘嘛，刚开始总是很容易被另类的、坏坏的痞子气吸引，我妹妹前几年也是这样。”
“咦？你知道路走走喜欢你？”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祁言极其不乐意地说出了这句话。
“大奔头”抖了抖烟灰：“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但是很早在社会上混，这点小情绪还是看得出来的。不过，等她读了大学，见了世面，就不会见到我就脸红啦。小伙子要有耐心哦。”说完，“大奔头”背着袋子走了。
祁言哭笑不得地望着他潇洒的背影：“说得倒轻松。”
那天本来是宋栗特意安排的一场“英雄救美”，但没想到状况百出。先是配角林落情绪失控，不管不顾地骂起了路走走；然后在祁言准备出场时“大奔头”意外出现，导致所有事情完全脱离了宋栗的设定。
林落被拉走后，躲在楼道里的祁言急忙跟下楼。
祁言看着“大奔头”苦口婆心地对林落说着“小姑娘说话不要那么难听，以后会没有人追的”，这时祁言突然意识到“大奔头”也许就是宋栗说的“路走走一见钟情的快递小哥”。
连安排好用来博得好感的戏码都被情敌抢走了，怒气冲冲的祁言在“大奔头”走后差点对林落发脾气。最后他找回理智控制了情绪，只对林落说：“请不要再欺负路走走，不然就很难被宋栗喜欢了。”
“你怎么知道我……我喜欢宋栗？”林落涨红了脸。
因为有着一样的心情，所以可以轻易地识别呀。祁言在心里说。
祁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路走走时的情景。那是一个阴天，祁言和家人到表弟宋栗家吃饭。因为不喜欢跟大人们客套来客套去，祁言就躲到了宋栗的房间里。当时，宋栗正挠着脑袋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坐在旁边的娇小女生则埋头在草稿本上写着什么，然后女生将草稿本递给了宋栗。
只见数学笨蛋宋栗看了之后沉默了一下，接着清晰地说出了那道并不简单的题目的解题关键。
祁言在女生走后好奇地翻开了宋栗的草稿本，在那些熟悉的题目下写着准确而详细的解题方法。
之前祁言也像所有努力学习的优等生一样，对“天才”很不满，但在知道那个女生就是路走走后，他心中的不满全部消散了。一个能让数学笨蛋看得懂解题思路的“天才”绝对不是一个傲慢的人；或者说，有教导数学笨蛋宋栗的耐心，路走走绝对是和他们一样努力学习的人。
于是祈言答应了一中校长的转学条件，又从宋栗口中了解到了路走走每一天的动态。所以才有了宋栗撺掇路走走发照片招揽生意、“偷拍”照片给路走走、“萌系地图”发帖求交往，以及后来他在小花园里抓住路走走这些事。
即使这些事在祈言自己看来都有些疯狂，可是那颗萌动着的心一直牵引着他、指导着他。
“喂，你怎么可以趁我休息的时候偷懒啊？”路走走用笔敲了一下正在发呆的祁言，一副严肃的模样，“你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你说我高考应该定个什么目标呢？”
“咦？”路走走歪着脑袋想了想，“虽然有点勉强，不过……你可以尝试着考我要读的大学啊。”
“勉强？”
“是啊。”路走走转动着黑眼珠，“等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就把我卖剩的丝袜全部送给你当贺礼！”
“喂，我一个男生，要丝袜干什么？”
“这可是我这个小老师送给你的贺礼，你不收也得收！”“路走走，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一个不可逆反应生成的产物，可能恢复成反应物吗？”
“可逆反应和不可逆反应，都是指在相同条件下可逆或者不可逆。也就是说，如果改变条件，不可逆反应的产物是可以变回反应物的，你看这个反应就是这样……”路走走埋头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
“这样就好。”祈言露出了释然的微笑——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了。
此时距离高考还有50天。阳光毫不吝啬地洒进了教室，教室里的气氛并不是特别紧张。
路走走浑然不知，祈言的心正为她严谨的理科思维萌动着，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一种叫喜欢的感情。
但她总会知道的。
因为,他的心跳声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