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用”师侄
既然三人都说乔家公子相貌平庸，那为何……
转眸看向当事人，上官风雅端盏浅啜一口，淡然轻唤：“娆姌？”
“公子……”娆姌都不敢看公子一眼，低头捂着心口，颤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迷心窍似的，我、我已记不清乔郎他、他长得是何模样……”
“啊？”芸娘她们有些不敢置信：半个时辰前，娆姌还信誓旦旦说觅得良人，此生姻缘线就牵系在乔家公子身上，十分笃定地说乔郎眉目神韵酷似公子，怎么才过了半个时辰，她竟记不得人家长什么样子了？
难不成，灵元出窍就如离魂之症，哪怕找回来，记忆也会缺损？可公子为何没事？
“可还记得你与他初见时的情形？”上官风雅搁下茶盏，一根手指轻点额头，“你的本命花都被他扼杀，这人，不简单！”
“我、我……”娆姌拼命回想，顿觉头痛欲裂，颓然跌坐在圆桌旁凳子上，低声道：“百日前，乔郎来了‘画彩仙灵’，问哪位姑娘肯出面相迎、捧花相见，他便能帮她实现一个愿望……”
“当时，我半信半疑，想着这人倒有些意思，不妨见一面，试探一二，等我捧花相迎时，他摘下斗篷，仰脸冲我笑……”
“那时我便觉得自己心中的一个愿望，竟当真实现了！我看到他的脸，他的眉目神韵，与公子竟十分相似，心中甚是欢喜，鬼使神差般的，就将那盆含苞的牡丹，倾心相赠，与他约定百日之期，等花开时他来娶我……”
说到这里，声音渐弱，娆姌捂着胸口，脸色越发苍白，就连凳子也快要坐不住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君安，你扶她进内室躺着，点上凝神香，让她好生歇息，睡足十个时辰，醒来应无大碍。”上官风雅点了君安。
虽说四位姑娘当中，芸娘是大姐姐，可她性子急，暴脾气上头容易坏事。婳儿年纪尚小，贪玩冒失，没个轻重。
也只有君安举止得体，进退得当，让她来照顾情殇中的娆姌，婉言相劝，再合适不过了。
“公子！”待得君安将人扶进内室歇下，芸娘才想起一事，吞吞吐吐道：“今日曾有一人寻上门来，说‘画彩仙灵’怕是会遭一劫难，说娆姌怕是躲不过今日这要命的厄运……想不到，竟被这人说中了！未卜先知？真邪乎！”
“哦”了一声，上官风雅奇道：“这人是谁？”
“他连名字都不肯说，我也……不知他是谁。”芸娘“啊”了一声，又道：“对了，他还留下了一件信物，让我找机会转交给公子的……”那件信物被她随手丢在前院曲廊那头，“玉佩？对，玉佩！我这就去把它找回来，给公子过目。”
一提到“玉佩”，没等芸娘冲出去找它，它竟从她衣襟里头“钻”了出来，宛如召唤出的灵符一般，半透明的玉佩虚空漂浮，缓缓落到上官风雅摊开的掌心中。
“它、它怎么在这里？！”芸娘目瞪口呆，下意识抓紧开叉的衣襟。婳儿却极是好奇地凑上来，瞄个几眼。
“他来找我，找不着自是得缠着你。”上官风雅瞅着落到掌心来的那枚玉佩，掂了一掂，忽然甩手而出，往地上狠狠一掷！
啪的一声，那玉佩砸落在地板上，还没碎裂就消失不见，斗室之中反而多出一个人来，正是午时来“画彩仙灵”讨豆腐吃的那个假道士。
“啊”地惊叫一声，芸娘吓得不轻，瞪着忽然出现的假道士，吃吃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不是姑娘你带我进来的吗？”假道士一本正经，现身后冲着此间主人拱手，如见长辈一般，毕恭毕敬地行了个晚辈之礼：“师叔，侄儿这厢有礼了！”
芸娘本想问“我何曾带你进来”，却被这假道士脱口一句“师叔”给惊呆：这人二十郎当的年岁，比公子都大个两三岁，怎的却尊称公子为“师叔”？
“道心说的那个不成器的徒儿就是你？”上官风雅也是头一遭见这师侄，不免好笑：“当真是不穿道袍的混球小子！说，何事来寻我？”
难不成……歼魔同道联盟那边出什么事了？不过，他不当盟主两年有余，联盟里头有什么事，自有道心这位现任盟主担着，何须惊动前任盟主？
“也没什么大事……”师叔师侄二人初次见面，当晚辈的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说话语气沉着，只是吐出嘴的话儿不太对味，有些言不由衷：“就是闲游到此，顺道到师叔这里来讨块热豆腐吃！”
“哦”了一声，上官风雅似笑非笑：“讨？你这人倒也不客气，自个跑来使个障眼法，钻到一个姑娘家的衣襟里头，这热豆腐你吃得可香？”
什、么？！芸娘杏眼一瞪，捂着开叉在前胸的衣襟，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瞪向那假道士时，目光里已带了刀子。
婳儿小嘴一张，惊呼出声：“那枚玉佩……是、是障眼法？他、他钻到芸姐姐的衣襟里……哎呀！”往芸姐姐身上一瞅，又瞄向“凭空冒出”的客人，小机灵鬼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捂着烫红的小脸，拔脚往内室躲去。
“师叔说笑了！”师侄脸不红气不喘地改口：“侄儿并不是来讨豆腐吃的，而是来请您喝酒去的。”
“喝酒？不怕散了功力，损了道行？”上官风雅摇一摇头，心说道心也真够遭罪的，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天赋虽极高，但这心性真不敢叫人恭维，修道这么多年，道行深浅且不论，就这表面修得道貌岸然、一本正经，内里却是一肚子坏水！调皮捣蛋，戏弄他人的恶趣味下，做的事真个是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哪！
“芸娘，”不等师侄“一本正经”地辩解，上官风雅端盏浅啜，转而冲芸娘道：“此人无用！”
无用？
既然此人无用，留他作甚？芸娘柳眉倒竖，心里头憋着一股火气，噔噔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