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亦真亦幻
“糟糕！”等他惊觉上当，为时已晚！
这顶轿子忽然就似活了一般，厢壁、底板、顶盖……封闭而狭小的空间里，“飘”出几缕青丝秀发，咝咝疯长，一瞬间，就往他身上疯狂缠绕。
四肢关节与颈项，缠绕数圈，细密的头发丝嵌进肉里，而后……
撕扯！
车裂之刑一般，头颅跟脖颈分离、手脚与躯体扯断、上半身和下半身割裂，这是要将人活生生大卸八块！
“姑、姑娘……你我素昧平生，为何痛下杀手？”
一来就要他的命，这位自称“瑶姬”的姑娘，与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不成？
“风雅公子，你若不想死，何不还手？”
“这个嘛……本公子从不对姑娘家动手的。”
“既不肯还手，那你就乖乖受死吧！”
飒——！
一丈红绫横空飞来，挟凌厉劲风，贯穿轿内，欲将受困于轿中的他，生生劈成两半！
嘭——！
一团烟雾升腾，被头发丝牵拉撕扯、又被红绫贯穿胸腹的上官风雅，忽而化作烟雾。
待烟雾散去，一道凌厉锋芒惊现，剑光暴涨，斩断万千发丝、绞碎红绫，整顶软轿“砰”地炸裂，化作齑粉，散了一地。
剑光消失后，一枚素色花瓣轻盈旋转，沾地时重又凝为少年劲瘦高挑的身形体态。
“姑娘失算了！”风雅公子略带调侃的笑声响起：“今日闯入魔域的，不过是我释出的一缕灵元，并非本体，你如何杀得了？”
他的灵元藏在花瓣符里，找不到那张符咒，就伤不了他分毫。
“你说你叫瑶姬？何不出来一见！”
街心空空荡荡，须跋将军与战车早已躲远，魔域王城居然成了一座空城似的，处处透着诡异。
孤身一人站在街心，上官风雅眼角余光猝然瞄到一个影子，飞快从斜后方闪过！
霍地转身，斜后方陋巷胡同里，阴暗处叠着一道人影，一袭黑色长袍，帽檐遮挡住了大半张脸，闷不做声地站在那里，刚才闪过去的那个影子，蹿到了黑袍人的怀里，细看，竟是一只花狐狸。
那只花狐躲入黑袍人怀中后，两只眼睛还狠狠瞪着上官风雅，像极了适才轿子里红衣女子的狐媚双眸。
“阁下是哪位？”看不清胡同阴影里黑袍人的脸，上官风雅心中却没来由的惊跳一下，感觉到一股比魔尊更加危险的气息！
黑袍人怀中抱着那只花狐狸，用手轻轻抚摸着，右手中指一枚铜戒，蹿燃着黑色火焰。
焰芒一闪，一人一狐，倏忽不见！
“哎？！”上官风雅追过去，哪里还能追到黑袍人，地上倒还落着一根狐狸毛。
胡同深处，嘤嘤啜泣声飘来，听来似个女子的哭声，而且还有几分耳熟。
“娆姌？！”循着哭声，找过去，上官风雅惊喜地看到自己苦苦找寻的人。
那一处幽暗角落里，墨绿色的光晕笼着一道纤细身影，娆姌蹲在那里，迷途羔羊一般，低低啜泣，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忙一抬头，霎时两眼一亮，泪如泉涌：“公子，救我！”
上官风雅温柔地将手伸过去：“来，随我回家。”
娆姌刚将手放到公子掌心时，砰然一声，白光迸射，眼前瞬间白茫茫一片……
……
与此同时，“画彩仙灵”绣楼里，圆桌上搁的那只银盆中，亦是一片耀眼的白光迸射，刺得芸娘她们三人躲在角落都睁不开眼。
待到白光消失，满盆的无根水已点滴不剩，只余下一只空空的银盆，芸娘她们则惊喜地发现——木头样呆站在圆桌前的娆姌，眉心那道血色裂痕，已然愈合如初，眸光流转之间，灵元归窍，她业已恢复了神智。
“那盆牡丹……没有了……”娆姌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银盆，惘然若失。
“人没事就好，还管那盆花作甚？”芸娘上前，拉住娆姌的手，见她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倒也无甚大碍，便也放下心来。
“公子、公子人呢？”婳儿急问，君安徐步走向门帘处，道：“急什么，这不就来了吗！”
心有灵犀一般，就在君安撩起珠帘的一瞬，一道风致翩翩的身影，恰好从小楼扶梯款步而上，转入斗室之中。
芸娘等人眼前一亮：这回来的可不是墙上虚影，也不是一缕灵元，而是风雅公子本尊驾临！
见到风雅公子，绣楼里四位姑娘心头仿若有一根极细极细的弦，嗡然颤动了一下：
“公子……”
与魔域中一缕灵元幻化的少年，一模一样的面容，潇洒神韵亦然，只不过，在他眉心印堂，并没有显出那枚遂古象形文般的“花”字朱砂烙印。
“说吧，究竟发生了何事？”上官风雅弹弹衣袖，点尘不沾，湖蓝淡雅的素色长衫，衬得唇红齿白，坐落在斗室屏风前酸枝太师椅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芸娘扶着脸色仍显苍白的娆姌，转眸看向君安，恰好看到婳儿冒冒失失又要开口，被君安阻了一下。
“今日，乔家派人来，将娆姌姐姐的那盆墨绿色牡丹送回，牡丹花开，乔公子择定三日后前来迎亲……”
君安缓步上前，为公子端盏奉茶，哪怕心口跳得急，语声倒也不疾不徐，将今日所发生的事，细细道来。
“乔家？”上官风雅端盏浅啜，对娆姌择定的那位乔郎一无所知：“你说这人……与我长得几分相似？”
“才怪！”婳儿忍不住插嘴反驳，“我与君安姐姐也曾见过他一回，这人长相平平，娆姌姐姐偏说他眉目之间与公子有几分神似，芸姐姐又惯着她，非要跟着说是，明明就不是嘛！”
发觉公子盯来的目光，芸娘只得说句大实话：“婳儿她说的没错！那人、那人……不论是眉目神韵，还是气度风华，都与公子毫无相似之处，却不知娆姌妹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是怕伤了姐妹情分，便由着她惯着她，哪曾想……竟惯出祸端来，唉！”
君安也默默颔首。
既然三人都说乔家公子相貌平庸，那为何……
转眸看向当事人，上官风雅端盏浅啜一口，淡然轻唤：“娆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