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咄咄怪事
“进去瞧瞧。”
乔家宅门半敞，门里候着个青衣小帽的家仆，想必是家主吩咐，让他守在门口，等亲朋好友闻讯赶来悼念，也好逐一迎进门，上官风雅将手中柳条儿一丢，换上一副沉痛悲伤的表情，径直冲着门里走。
吴慵亦步亦趋地跟上。
“站住！你们是谁？到此有何贵干？”门里小厮眼尖，一步跨出，横挡在门口，截住去路愣是不让人进去。
上官风雅尚未开口，打扮得像个假道士的清心散人就跟人搭上茬了：“贫道与乔老夫人生前曾有过一面之缘，今日特来相送一程……”
“我呸！”小厮横眉怒目，鼻孔里也差点喷火：“你个假道士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生前？我家老夫人活得好好的，你哭哪门子的丧？”
“这、这……乔家老夫人还活着哪？”吴慵脱口就问：“那乔家死的是哪个？”
“大黄！”小厮气急败坏，吹哨子从院子里唤出一条大黄狗，指着门外假道士：“咬他！”
“师叔——！！”吴慵端不住正经样儿了，一个猛子扎向师叔，比那只狗叫得更嚣张：“大黄狗下锅煮，那狗肉可香了！师叔您有没有刀啊？借我一把杀狗……”
啪！上官风雅毫不客气一掌推过去，将这混球小子推送到狗头前，即便是打人的动作，使得也是极风雅、极潇洒的，待得那一人一狗斗在一起，他这才不紧不慢走到小厮面前，满脸惭愧地叹了口气：
“抱歉，我这朋友脑子不大正常，偏要说自己是仙人转世，道行匪浅，还说此宅犯了风水禁忌，招煞害人，只怕是会出人命的。”
“哎？师叔你……哎哟！”刚想说师叔您老人家抢了我的词，话没出口，偏遭大黄穷追猛赶，可怜屡次被人误会成“假道士”的吴慵，只得避到角落，没法再一本正经地忽悠门里小厮。
“招、招煞？！”那小厮表情一变，疑神疑鬼地往门内院子里头瞄个几眼，心口发憷，忍不住压低了嗓门嘀咕：“还真是！我家二公子久卧病榻，前阵子冲喜，都把命给冲没了！老夫人也是犯糊涂，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招惹那妖姬！”
“等等！冲喜是怎么回事？”上官风雅听得真切，“妖姬”二字入耳，不禁想起魔域王城之中那个自称“瑶姬”的神秘女子，这一切莫不是太过巧合了？
娆姌遇劫，此事牵扯到乔家公子，而这乔家家仆又忽然提及妖姬……
“敢问府上是在给谁办丧事？”上官风雅问。
“我家二公子！”小厮一语惊人，“招魂幡挂了足足百日，老夫人命我在此候着，若是二公子还能回来，让我引他回家门，可等了百日，什么人都没来，百日刚过，你们就来了！说也奇了，二位是我在这百日里见到的、唯一寻上门来的大活人，旁人见了此处高高挑挂的招魂幡，都躲得远远的绕道儿走，你们倒是不嫌晦气……”
“什、么？”好不容易甩掉大黄，吴慵冲到门前惊声问：“死的是乔家那个幺儿？他、他百日前就死了？”
七七四十九日都过了，不入殓，还挂着招魂幡，还开着门日日等个鬼啊？
上官风雅脸色也是一变：若是乔家这位公子百日前就一命呜呼了，那么当初来“画彩仙灵”见娆姌的那个人，又是谁？
“有人冒充乔家公子？”吴慵以眼神询问，上官风雅略一摇头：仅凭乔家家仆一人之言，此事尚不能武断。
除非……
他们能够亲眼看到乔家幺儿尚未下葬的棺中遗骸，加以确认！
“你说你们家二公子百日前冲喜？那娶过门来的新娘子是谁？”乔家幺儿不是病死，而是冲喜给“冲”死的？回想适才那小厮所言，吴慵更觉此事蹊跷。
“新娘子嘛……这个、那个……”乔家门里那小厮支支吾吾，刚才不过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却不料门外这二人耳朵贼灵光，此刻再让他说些内情，那是打死他也不敢说了。
见他心怀忌惮，不敢直言，上官风雅心里倒也猜到了七八分：“莫不是那瑶姬？”
“别、别！二位可千万别提这个名儿，那可晦气得很！”小厮惊恐地连连摆手，好似多说一句，就要被黑白无常拘了魂，做那冤死鬼。
“瑶姬？洛阳城双怪之一的妖姬？”又从旁人口中听到这“妖姬”的大名，一日里听了好几回，吴慵当真对此人来了几分好奇：“听说三年前，卢员外儿子拜堂成亲，娶的也是那位瑶姬，当晚卢家走水，家毁人亡！如今轮到你们乔家冲喜，这冲喜不就是沾点儿喜气，驱逐作祟的邪气瘟神，让乔家二公子不药而愈嘛！怎么就找了洛阳城鼎鼎大名的妖姬，不怕卢员外家那晚闹邪祟的祸事，在乔家重演？”
“别！千万别、别问我！”小厮缩在门里，瑟瑟发抖，“二位赶紧走吧！不管这位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老夫人不让外人进门的，走走走，赶紧走！”
砰！
乔家那扇半开的宅门，被小厮急急关上了。
唯恐被老夫人发现他与外人多嘴提到了不该提的事，找急忙慌地关上门后，小厮就闷声躲在门里，任凭门外不速之客如何叫唤，就是装聋作哑，不肯开门。
“无用，别敲门了。”正门进不去，翻墙入室可不是风雅之人会做的事，上官风雅拍拍师侄肩膀，勾唇浅笑：“来，让师叔我见识见识你修的法术本领。”
“班门弄斧，不敢不敢！”吴慵谦虚起来，反将一军：“师叔您老人家在此，哪轮得到晚辈动手，那还不是您一根手指头就能搞定的事儿？”
上官风雅莞尔：“好啊！那这里没你的事了，走走走，赶紧走！”
“师叔！怎么连你也赶我走？！”清心散人不清心，好管闲事那是他的一贯做派，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此时再让他抽身事外，简直比穿道袍拿拂尘正正经经当道士更叫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