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翩翩君子

“大王，您太客气了。这是臣妾该做的事情。”说着，王妙妙忽然愁起了自己这个窦季娘明天及以后该怎么避开婢子化模仿妆的事情。

李潭关心道：“季娘，你怎么忽然又面露忧色了？莫不是担心宫婢小宦们会通报今夜的事情？担心君父或者我的母亲会因此责怪你？这事情吧，我觉得你不用多虑。我已经关照这些人不要多言。真有什么传到君父他们那里，我也会替你陈情圆场的。另外，君父、皇后和我的母亲都是豁达的人，他们听了我的陈情，便知道你是有病在身，必然不会怪罪你的。”

王妙妙点了点头，忽然特别正式地拜礼，请求道：“臣妾多谢大王关照。只是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从小就不太喜欢被人围着伺候，尤其是做沐浴更衣，化妆卸妆这类事情的时候，我特别不喜欢被人打扰，我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在屋静静地做这些事情。大王，您能不能不要让婢子们终日跟着我侍奉这些日常琐事。明朝及以后，且让她们将梳洗用具和化妆的用具放在内室的厅里就走了，可以吗？”

“季娘，只要你乐意。这当然没有问题。”说着，李潭很拘礼地扶起了王妙妙，“季娘，你以后不用这么动不动就大拜。毕竟，名义上我们是夫妻，你这样如婢子一般动不动给我行大礼。我会不好意思的。”

王妙妙尴尬地点了点头，又想起来自己化妆用品跟一般人化妆用品太不一样，好些东西都是自己调配的。这化窦季娘的仿妆，少不了自己调配的用品。

于是，她又祈求道：“大王，还有一个事情。我用习惯了自己平时用的那些化妆工具和用品。这些东西都在我陪嫁的妆奁里，您能不能让婢子直接把那个妆奁给我送来呀。以及以后我能不能自己列清单买调配胭脂、妆粉等妆品用的材料，且让我独自调配可以？我这人一用别人做好的现成胭脂、粉饼等妆品就容易脸上出疹子。跟着，我也不喜欢别人偷学我的美容方子。”

李潭笑了一声，点头道：“这当然也可以啊。”

“多谢大王。”说完，王妙妙刚想要俯身行拜礼，李潭便挥手道：“行了，别行大礼了。我就这给你去安排。”

接着，李潭便微微作揖辞别了王妙妙。在临走前他附身替王妙妙拾起了先前落到的团扇，轻轻放到了香案上，又礼貌地跟王妙妙道了一声晚安。这让王妙妙不禁对这位彬彬有礼又豁达宽厚的郯王感到深深地惋惜，暗自在心中感慨道：真是一个翩翩君子。如果他没有被毁容的话，那他说不好会成为长安城里万千小娘子们心中戴着面具还风度非凡的兰陵王吧。

想到兰陵王，王妙妙忽然有些好奇郯王的面具下，他原来的脸会是什么样呢？同时她也有些想不明白一个堂堂的皇子又怎么会毁容呢？想着想着，王妙妙许是太累了，她竟然带着妆合眼睡觉了。

寅时，天色尚未见明，但夜幕早已从暗沉的深蓝悄然转换成了明澈的钴蓝。宫婢们按着昨日郯王的吩咐，将王妃用惯的妆品用具、洗漱净面用的清水和早膳一起奉置到外室小厅的案台，便齐齐跪向内室的帘门，叩请王妃早起。

“有劳诸位，我已经起来了。你们将东西在外屋的案台上，即可告退下了。接下来的事，我一人即可。”王妙妙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其实，她早就醒了。毕竟，在过去的十年里她作为宫中婢子的一员，每天起得都比这个点还要早。现在的她已然重新换一身礼衣，就等着妆品用具到了，自己好重新画窦季娘的仿妆。

　　跟着，她现在也好想仔细地清洗一把自己的脸。因为昨晚她太累了，累得没来得及卸妆就合眼睡着了。说起来刚起来的时候，她对着铜镜看见自己浮粉的油面还是窦季娘的模样，她差一点吓得掉没魂。花了，但是这个窦季娘的仿妆外观大貌保存得尚能远观。所以，当她听到宫婢应声遵命时，她才敢起身走到用帘门边，用团扇微微挑开一点点帘子，瞧着宫婢们一一拜礼退下。她大松了一口气，立刻从内屋里走出来，涑了一下口，冲冲地吃了几口东西后，便坐到案台边开始净面化妆。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她可算画完了窦季娘的仿妆。而这时天已经亮了，郯王李潭也早已戴着面具，默默地在门外候她了半个时辰了。所以，当王妙妙整理完发冠玉簪，正式从殿内走出来时，那些宫婢小宦们拜礼之余，个别眼力劲有过头的人还不忘向王妃赞美郯王的深情相候。

　　顿时，这让王妙妙和李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妙妙愧色地拜礼道：“对不起，是我梳妆的动作太慢了，让大王您久候了。我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时辰的，断不会让您再多待的，还望大王可以宽谅我这一次。”

　　李潭点了点头，随即又羞涩地摇了一下头，“其实，这事情也不怪你动作慢，是我今天来得有些早了。怎么说呢，季娘，我们过一会儿，就要一起拜见君父他们了嘛。唉，这拜舅姑的礼相比昨日在万众瞩目之下，行得那一堆大礼来说，算是轻松的。但是，我家这拜舅姑的礼，终不同平常人家。行拜舅姑礼前，朝天子的礼是少不了的。这朝天子的礼可不轻松。这不你昨晚病得那么重。我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我就想着早点过看看你。季娘，你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嘛？”

　　“嗯，比昨夜感觉好多了。谢谢，大王。”王妙妙越加愧色地低下了头，她不敢直视李潭的眼睛。她知道现在李潭说得话，皆是在给她打圆场。

　　“不用客气。季娘，你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对了，现在已是卯时，再过几刻就该是朝天子行拜舅姑礼的时候了。我们这里离蓬莱殿虽然不远，但行礼的事情还是赶早为好。”说罢，李潭特别拘礼地向王妙妙伸出了手，目光却锁定在别处。

　　 王妙妙看出了李潭此刻的羞涩，便微笑着应了一声好，主动伸手搭在了李潭的手上。接着，两人便一同搭车前往蓬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