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拜舅姑（下）

“别紧张，你都是朕家的新妇了。现在你又自云儿臣了，还唤什么舅姑呀。自当随朕家大郎一起唤君父，母后才是。以后朕家大郎交给你了啦。大郎这孩子为人内敛，不怎么擅长言辞，又总是羞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以后你照顾他的起居，可得主动细致一些。朕的这个长子，他可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事事都想着你。昨夜，他为你的病，可没少费心思。”李隆基的语气很亲和，可表情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听到这，王妙妙立刻明白陛下已经知道了昨晚郯王同她分室而居的事。此刻，她的心从满是紧张变成了惶恐。跟着，她无助地将目光投向了李潭，双眸闪烁地向其默默求助。

　　 “君父，季娘是我的妻子，昨晚她突然病了，我为她费一些心思，做一些事，是应该的。再者，您之前不是跟我说，既然成家了，那就要多些担当，作为季娘的丈夫，我应该……

　　 未及李潭将替王妙妙圆场的话说完，李隆基便揽须笑道：“季娘，看看朕的这儿子，他多么地钟情于你。朕还没说什么，他就替你说起话了。大郎这孩子对你是真的一往情深。你病好了以后，可不能辜负他的这份深情！”

　　 王妙妙赶忙点头，应道：“是，君父，放心。我一定会尽心侍奉郯王，断断不会辜负郯王待我的情谊。”

“那就好。有劳新妇了。”李隆基微微扬起唇角，从脯盒中取出一枚果脯后，便示意傅母引郯王妃拜王皇后行妇见礼了。

王妙妙应声遵命，向天子再拜一礼后，她便在傅母的引导下向王皇后跪拜奉脯行妇见礼。

　 王皇后平静地道一句谢新妇后，没有再同王妙妙多言什么话，就直接依者礼从脯盒取了一枚果脯。

　 按理说，拜完丈夫的父亲和嫡母，这拜姑舅的妇见礼可以算完。但是，当时郯王的生母刘允容也在场。所以，李隆基便让王妙妙拜完王皇后之后，向刘允容亦行妇见礼。

　 话说刘允容作为郯王的生母，她得知道昨晚郯王和王妃是分室而居的事情后，心里早就有些不满了。现在她更是攒了一堆子的话想要说。但是，时下的场合又不太好当着天子和皇后的面直接说新妇的不是。毕竟，昨晚的事情，天子刚才已经将该点拨的话说了。现在皇后也没有多言该事，自己当下多言该事自然也太不合适。

　　 何况，瞧现在自己的儿子护新妇的劲头，她亦觉得自己言多了新妇不是，可能惹儿子生怨。但是，时下真的什么话都不说，压着火气，她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太痴情，太好说话，太被人欺，太委屈了。

　　 于是，她接受王妙妙跪拜献脯后，她直接拉住了王妙妙的手，蹙眉絮叨起了来，“新妇，你人长得这么漂亮，想来心也该是美的。我儿子待你这么用心，你该有心回报才是。你病好了之后，可不能像这样事事找托词，事事让我的儿子迁就着你。毕竟，古来论妇德，从来都是妻从夫的。再者，我儿子虽爱戴面具，但他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他原也是一个美少年，要不是意外……”

　　 刘允容说意外的时候，在场的人除了王妙妙之外，其他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天子和郯王的脸色尤为难看。

　　 见此，王皇后立刻呵她，道：“好了好了，刘允容，今日行妇见礼是喜事，你就不要提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季娘出自陛下的母族扶风窦氏，扶风窦氏是高门世族。这高门世族的家教，自是极好的。这何为妇德、何为礼仪，我想季娘这孩子定然是明白的。她既说了自己不会辜负郯王的情谊，那待她病好了以后，她自会尽心地侍奉你的儿子。我说得是吧，季娘？”

　　王妙妙识趣附和地拜礼道：“是的，儿臣一定会尽心侍奉郯王，断不会辜负郯王的情谊。”

　　“既如此，那臣妾就不多言了。愿陛下、皇后安好。愿郯王、王妃新婚和顺。”说罢，刘允容欲言又止，神色尴尬地向天子和皇后拜了一礼。

王皇后微微颔首，转而对天子言道：“三郎，妇见礼行完了，就先散一会儿吧。一来，给孩子们多点独处的时间。二来，午时麟德殿还有家人宴要办，你总得给新婚燕尔，宴会的主角，留点时间再换一套礼衣吧。另外，您别怪臣妾多言，御案上的奏表还堆着呢。”

　 李隆基沉着脸点了点头，便命高力士宣布妇见礼已毕。李潭、王妙妙等人跪送天子、皇后和刘允容入后殿之后，便退了下去。

　 出蓬莱殿后，王妙妙为自己混过妇见礼而大松了一口气。同时，她对郯王毁容的事又多一份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外？因为刘允容刚刚就一提，尚未说明事由，大家的脸色就都变了样！

　 此刻，王妙妙心里想很问郯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郯王眉头紧锁的样子，她又不敢直接问。

　 于是，她思量了一下，机敏道：“大王，现在距离午宴的时间还早，我们要不要继续在这儿待候一下，等允容出来，再同她复行一次礼呢？毕竟，她是您的生母。再者，刚才允容明显碍于陛下和皇后在的关系，没有将心里想要戒训我这个新妇的话道尽。大王，我想为了以后相处考虑，我还是待候一下允容，听她训戒完比较好吧？”

　 “季娘，你真是想要听母亲训诫呢？还是想要向打听她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呢？”李潭的语气一改常态，变得格外严肃。

被李潭点穿心思的王妙妙，急急否认道：“没有，我没那个意思，我这人也不好打听。何况，允容不愿道的话，又岂是我这个新妇能提的？大王，我真的只是想待允容出来后，向她再行一次礼，再多赔一个不是。毕竟，昨夜的事情，是我的问题。”

　　“季娘，昨夜的事情，刚才君父已经做出了定夺。你就不要复提了。复提，只会让大家变得尴尬。依我看，为了以后相处考虑，你还是做好当下自己该做的事情，别总纠结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再者，我也不知道母亲何时出来，也不知道她出来后有没有空接待你。毕竟，嫔妃自己所居的殿中，本来就很多事情要处理。何况，皇后跟我母亲的关系尚且不错，常常让她协同处理一些六宫事宜。另外，我现在得去崇文馆处理一些事情。抱歉，季娘，我不能一直陪着你。”

　　李潭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些。王妙妙木讷地点了点头，微笑道，“哦，没关系，大王，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待候也不要紧的。”

　　“季娘，我劝你还是先回之前的别殿休歇息一下，别在这里空候母亲了。候不到母亲，白费心思。候到了母亲，万一你们话不对路，只会让母亲对你产生新的误会。季娘，你真要向母亲表示一下格外的心意，还是待我在的时候，一起去吧。毕竟，我比你要了解我的母亲。”　

“大王说得是。那我就听大王的，先且回别殿了。”王妙妙识趣地向李潭拜了一礼。

　　李潭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免礼，便让宫人驾车去送王妃回别殿。自己则让人寻来了一匹白马，随即策马去崇文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