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拉勾
李潭的语气跟他的神情一样期望中带着些许犹疑。
而王妙妙则一脸高兴地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李潭的小拇指，盈盈笑道：“大王，拉勾。我们说好了的事情，您可不要中途找托词反悔哦！”
“季娘，你放心吧。我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那个你以后不用搞这种拉勾的小把戏了，简直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李潭迅速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同时，他的两颊亦因为被王妙妙拉着做了这过家家的小儿事而不好意思地泛起了一阵微红。
王妙妙会心一笑，特别恭敬地拜礼道：“遵命，大王。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如此了。其实，我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嘛。”
“无奈？季娘，我看你是不信任我吧？”李潭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但是，他的表情倒是很淡然。
王妙妙解释道：“嗯，我不是不信任大王，而是担心大王后期可能会觉得试妆麻烦而找托词又不配合我好好化妆盖疤，并躲着我，敷衍我呀。大王，我这么跟您说吧，化妆的最终效果如何，第一取决于化妆者的手艺，第二得看被化妆者的配合度。再来，试妆这事儿，很少有一次就能成的，除非……”
说到除非的时候，王妙妙犹豫了一下，李潭忽然替她言道：“除非天生丽质嘛？”
王妙妙见李潭的神情又沉了下来，她急急摇头道：“不是的，大王，您想错了，这件事情跟一个人长得漂亮不漂亮是没关系的。试妆能一次就成的情况，通常是被化妆者不讲究。跟着，给其化妆的人呢，也是一个不怎么讲究的人。不然呢，正常情况的试妆总是试上几回的，做做前后对比，方才知道哪种妆面最合适。另外，大王，这世上有得是天生丽质又特别好梳妆，特别爱追求妆面极致的美人，她们通常试一个唇妆的颜色都得试上十多回呢！”
李潭惊讶地“啊”一声，“她们能试这么多回嘛？可这试来试有什么区别？涂上去不都是红色的唇脂嘛！”
王妙妙衣袖掩面笑道：“大王，首先呢，妇人用的唇脂可不只是红色，比如宜春院的坐部伎们跳一些番舞的时候，就会用乌膏涂唇作番妆。其次，大王，您既然会画画，那么您应该知道红色细分的话，可以分有很多种，而且每种红色的特点是不一样的。其实，化妆一如在人的脸上作画，举例来说嘛，正红色的唇脂涂在唇上，更显肤白；偏朱一点的唇脂涂在唇上，则更提气色，深红色涂在唇上，更能凸显了冷艳的气质……”
“好了好了，季娘，你别说了，我对你们这些女儿家喜好的梳妆着实没什么兴趣。红色的颜料吧，在我看来用丹青之上是千变万化，用在脸上真的是大同小异。另外，我现在就想知道要遮盖我脸上的疤痕大概需要试妆多少回？季娘，那个我不是很挑剔的人。”
“大王，您不是很挑剔妆面的人，但我对妆面处理一直都是很有追求的。您且再容我看一看吧。”
“行。”李潭这次很配合地靠近了王妙妙，并摆正了自己的脸。
王妙妙摸着下巴，又仔细地打量起李潭的脸。她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抬手伸向李潭的脸。李潭下意识地挡手道：“季娘，你干嘛？”
“回禀大王，我想要确认一下您疤痕增生处的厚度。这样才好调制合适您面部情况的妆粉做遮盖呀。”
说着，王妙妙便伸手轻轻挪开了李潭挡脸的手，随后她认真地摸了摸李潭脸上几处疤痕增生的地方，“疤痕增生的地方厚度还成，不是特别厚。妆粉里掺入一些胶或者腊，在增生的边缘处进行涂抹，然后外推开，填平应该不难。只不过这样的妆粉不是那么容易调制的。大王，您说是不挑，其实……”
“我说不挑，那就是真的不挑。唉，我又不是女孩子家，化妆对我来说不用漂亮，只需要能盖疤痕就成了。妆嘛，其实化得越多越不自然。”
“大王，您想要自然的妆效，那就是最难的地方。因为一般遮盖力强的妆粉，妆感多数是偏重的。而大王您呢，显然又不会希望自己脸上的妆粉妆感过重，被人说成傅粉何郎。所以，要调和一个合适您的妆粉显然是需要多费一些功夫的。同时也需要您多配合我作试妆。至于试妆的次数，我眼下还真没法说。所以你，我才刚刚会跟您拉勾作约呀。这不希望您不要因为怕麻烦而中途放弃嘛。同时，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在七夕前为您调制合适的妆粉。”
说罢，王妙妙便做了一个祈求的动作，并跪地向李潭拜了一礼。见此，李潭算是明白了，自己这回是被“窦季娘”绕进去了。其实，王妙妙信心满满地做保证的同时，她的心底里也没实足的把握。
于是，李潭叹了一口气，道：“季娘，你不必如此。我答应你的事情，无论到后期有麻烦，我也会配合你到底的。何况，这事情无论最后的结果到底怎样，其实是我麻烦你。谢谢你，季娘。”
“不客气，大王。这只是我的应尽之劳。对了。大王，现在事情既说定了，那我就先行退下，不在这儿继续打扰您换衣休息了。正好早点回去也早点去研究妆粉。大王，您放心，我会争取尽快地调制出合适您的妆粉。”
“嗯。”李潭刚微微点了一下头，还没有把下一个准字道出口，王妙妙就立刻又道了一声，“遵命，谢大王。”接着，她便喜笑颜开地迈着轻快的步子退了下去。
见此，李潭愣了好一会儿。因为眼前的“窦季娘”跟他之前印象中的窦季娘实在不太一样。虽然在成婚之前他跟窦季娘并没有太多的接触，甚至都没见过多少回，但是在有限的见面次数当中，过去的窦季娘给他感觉就像是一尊供奉在寺观中的仙子像。美则美哉，但其冷傲的气质总给人一定的距离感。
而现在的“窦季娘”表现来出的活泼不拘俗礼的样子，给李潭的感觉好似石窟壁画里的妙音天女一般和善可亲。想到这两者差距如此之大，李潭不禁在心中感慨自己过去对窦季娘的了解实在太少了，甚至有点懊悔自己过去为什么见到窦季娘时，总是慑于她冷傲的气质，不敢上前同她多聊几句话。
现在想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好像也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有些人外貌看着很冷傲，其实内里是很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