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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切都是为了回家成亲

书名:首辅不可以本章字数:3186

待到时月笑完,贺北淮脸上的烫意终是消下去不少,干咳一嗓子,尽力端出师兄架子道:“言归正传。”

时月在床上捂住嘴颤:“你、你还有什么正传没说?”

“……”贺北淮再重重咳了一声,力图威慑他师妹:“白虎司出事,想来不久后,其余三司会先后收到消息。东夷无法完全脱离纵横家的掌控,以我之见,你宜留守此地。”

时月抿了抿唇,笑意渐止:“师兄,明人不说暗话,你这说辞骗得过我那两位叔伯,是因他们不了解纵横家。想骗过我,是不是还得花点心思?四司传人,智计谋略无一不精,真那么好找,师尊也不至于临到头只收了我们三个徒弟。况且,这些年来,四司、七宿各有主位和势力范围,要让这些人放弃多年的经营再来东夷从头开始,容易吗师兄?”

贺北淮不语。

时月又耸肩道:“行,我知道,你骗我也从不花什么心思的。世人只知谎言骗人,殊不知真相更容易骗人。我话就撂在这儿,你已经是明面上的靶子,何妨我多加一把火?破僵局,得用利刃。”

“阿涔如此自信?”

“呵呵。”时月翻着白眼干巴巴的笑:“总归,苏信已死,你自天首承了掌令之位,而我,还是纵横家的地首。既冠首字,怎敢不以凌云为志。师兄想独占鳌头,是否也得问一句,我同不同意?”

贺北淮摸了摸袖口里的佛珠,一时之间,不知想到什么,深邃眸中仿佛沉淀着一汪看不透彻的黑。他微微敛眸掩饰了少有的情绪显露,不急不躁的说:“阿涔想做的,若我仍是不允呢?”

“你!”时月指着他气结道:“你说,你在浴池里,对我讲过什么话?!”

“忘了。”

“贺北淮……你真真好不要脸啊!那我来提醒你,你说,要我同你回北燕。怎么着,先前以为我真傻,没能力自保,要捎我一起。现在觉着我精了,你就可以撒手不管了是吗?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贺北淮无耻的笑,“阿涔识得我多少年,还不知为兄性情?若我就是要占你这桩便宜呢,你能拿我如何?”

时月:“……”

时月忧郁的想,他们师门从小相杀到大,无论是她还是苏信,多半被气炸的缘由都是贺北淮这厮确实不要脸。

贺北淮还在懒懒说:“现如今,阿涔可还有当年武魄?”

时月气得咬牙切齿:“好……很好。你是断定了,我受过伤不是你对手了,是不是?你是认为,你还能再困我一个三年,是不是?”

普遍来讲,换成别的有情人,但凡女方谈及送命题,男方都会立刻收敛服软。贺北淮却是与众不同,他掌控北燕的手段暴戾残忍,为天下人所咒骂。但他脸皮的厚度,实在是能让天下人折服。譬如此时,他完全没有当年浪费他师妹三年青春的愧疚,反而坦坦荡荡道:“啊,说得也是。师妹不听话,再关三年就好了。”

时月:“……”

时月快被她师兄气死了。她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双手紧握成拳,骨头关节也发出清脆的响声。她闭眼再睁开,已是消磨了情谊的肃杀。

“既如此,旧时不慎踏你三悟阵之仇,今朝,一并还了罢!”

外间冷不防听到了主子墙角的裴侍卫一个劲儿冒冷汗,一边诧异前一刻还如三岁小儿拌嘴的两个幼稚鬼怎么突然要打起来了,一边又琢磨他要是撞门劝架,是先死在时月那手撕活人的霸气武学下,还是会被他主公一剑削掉头盖骨。就在裴侍卫处境两难的状况下,很快,他就听到了来自房间里足够震撼苍穹的尖叫声。

“来人呀!救命呀!贺北淮这狗贼轻薄我呀!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他孩子啦!爹!快来看看你这不孝不忠杀千刀睡了我还不想负责的女婿哟!”

贺北淮:“……”

裴岑:“……”说好的鬼谷高人?

“爹呀!快来啊!呜呜呜,你女儿被人糟蹋啦!我的清白,我的名声,我伟大的相亲之路,您老家和万事兴的梦想,从此就终结在贺北淮手里啦,您不来掰断他的腿天理不容啊!爹!嘤嘤嘤!”

贺北淮捂了捂额头,轻笑出声:“你这四年,着实有长进。”

“是吧?”时月凶狠的龇牙:“这脸皮是不是愈发像你了?你能囚我,你还能打你老丈人不成?反正我今晚把话说敞亮,你要是不带我走,我回头就到我爹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去。届时他提着刀寻去你府上,我看你怎么办。”

贺北淮:“……”

他能怎么办?他还真不敢怎么办。

两人僵持片刻,眼看时月又要扯开嗓子嚎,贺北淮赶紧摆手阻止:“这次,算你赢。”

时月心满意足,“砰”的一下倒回床上,揉着嗓子道:“你看你,早知眼下,何必将才?认输嘛,就要认得痛快些呀。”

“认输?”

贺北淮低声重复着这二字,趁时月还在抚着胸口顺气,原本好好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猛的窜上了床。时月两眼一花,再是定睛,贺北淮两手撑在她的身子两旁,四目相对,所隔距离,不过一臂。彼此的呼吸交缠着,他的发尾柔柔垂下来,扫过她脸颊,惹起一阵阵酥麻。

时月咽了口口水,结巴道:“你、你做……做什么?”

“阿涔是不是忘了,未到终局,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的道理。”

时月想了想,依稀像是理解了贺北淮的意思,小心翼翼的扯起锦被掩住脸,只露出一双看似紧张不已的眼睛:“师兄……不要啊,还没拜堂呢。”

上面的贺北淮:“……”他师妹能不能想点正经事?

外面的裴岑:“……”这么快,他俩就要从吵架斗殴发展到少儿不宜了?

满脑子颜色边角料的时月:“我……我害羞。”

你怕不是想害喜。贺北淮在心底默默吐槽,一旦代入了这个念头,他自个儿的脖子上也蔓出一抹绯红色。他看都不敢看时月,眼神飘忽着在床帐里转啊转,凭着一股子好歹是位极人臣的底气,道:“为兄什么都好,就是不怎么服输。阿涔既敢威胁我,是不是也需得有些付出代价的觉悟?”

今晚这床,只有一个人能睡!另一个,必须打地铺!

纯洁的鬼谷掌令还在铺垫打地铺的事,不料,时月头一句还是“嘤嘤嘤,师兄你不要欺负人家呀”,后一句的画风就突然变成了“你一定要,敢想敢做呀”。

贺北淮:“……”

贺北淮着实愣了一瞬。

时月已然探手搂住他的肩背,认真补充:“不瞒你说,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很多年了呢,就差你这个爹了,拜堂的事咱们先推一推,赶紧把孩子的事定了。我二伯说得好,生米煮成熟饭,才是正道。”

贺北淮:“……”

出师未捷却总在他师妹这儿名节难保的贺北淮:……正道个鬼。

他恍惚想起,遥远的从前,他、苏信、时月,三个人在山上,他们师尊曾分别问过,他们有什么志向抱负。

苏信如是答: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

贺北淮如是答:望有一把不断的剑,一捧不夭的种。

时月如是答:我想嫁给师兄,给他生一堆孩子。

那会儿的鬼谷掌令:“……”

那会儿年纪尚轻的贺北淮和苏信:“……”

鬼谷掌令恨铁不成钢,尽其所能的开解时月:“娃儿啊,你生为鬼谷之人,习纵横之术,练一身武学,绝不该局限在相夫教子一事上,理当以有用之身,行有用之事。看看你师兄,不,我不是说北淮,你主要看看你苏信师兄,他能着眼于天下,是何等的气魄和胸襟。你师承我门下,就该匡正山河,名扬九州。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有什么志向抱负?”

时月冷淡脸:“我想嫁给师兄,跟他生孩子。”

鬼谷掌令:“……”

鬼谷掌令火了:“你这娃儿怎么回事?退一万步说,好歹你是出身鬼谷,所学皆我授,哪怕你没有大的志向,不想当立国名臣,总得当个世外高人吧?!高人哪能像你一样直白不拐弯儿?这要是以后那些老不死的师伯师叔问你想干啥,你老说你想成亲生子,为师的老脸还往哪搁?我这么讲,你明白吗?”

时月看了她师尊两眼,点头:“明白了。”

鬼谷掌令顺过来一口气:“那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志向抱负?”

假装自己是世外高人并且已经学着拐弯儿的时月:“愿得一人入罗帐,夜夜春宵不早起。”

鬼谷掌令:“……”

鬼谷掌令腿肚子一歪,那没顺下去的一口气差点把他噎死。最后还是贺北淮出面挡在两人之间,掌令他老人家才没把时月从头到脚揍一顿。

由此可见,时月对于想把贺北淮拖回家成亲的执念,那是日积月累,非一两日所成。

有了这个觉悟,贺北淮想,他是不能再挑逗时月了,他怕时月控制不住自己。贺奸臣老老实实的伸出一只手,拿过床榻里侧的锦被和枕头,从容不迫道:“阿涔想多了,我就是拿床被子打地铺罢了,你……你松手。”

时月眨巴眼,装作不解:“你刚还说要我付出代价呢?”

贺北淮:“……”

贺北淮一脸麻木忧郁之色:“嗯。代价就是你今晚必须睡床,好好养伤。”

时月:“……”

时月没忍住,再一次笑瘫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