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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谁也不能阻止她吃豆腐

书名:首辅不可以本章字数:2709

到了凫江对岸,时月方见到了所谓的“二十万”北燕铁骑……

军营实打实有一处,人数却不过五千。而在营地的角落里,架着两个硕大的号角,以及一面高约半丈的军鼓,隔着起雾的江面,生生营造出了二十万大军驻扎的压迫感。

时月见此情景,仿佛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中,继续不慌不忙的磕糖豆,让裴侍卫又是好一番刮目相看。

贺北淮顺利归来,五千精兵很快拔营出发。时月与贺北淮同乘一车,晃晃悠悠的行在回燕国王城的官道上。原本中原征战多年,处处皆是狼藉残垣,以往行军作战,免不了要穿山越岭,徒增时间。到得贺北淮掌权后,这厮颇会享受,盛夏要去辽西郡避暑,寒冬则要去汉中郡避寒,为了方便,他大肆抓捕壮丁修建官道,到头来,省了不少行军的间隙。

时月坐在窗边若有所思,一手撩开帘子打量外间的山水画卷,一手不断的往嘴里塞糖豆。贺北淮坐在她对面,靠着厢壁闭目养神。时月望了阵儿开阔的远山,收回视线,胶着在贺北淮极其俊逸的五官上。她捻起一颗糖豆,柔声道:“师兄,张嘴。”

贺北淮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话没说出,唇齿间便是一甜。他将糖豆嚼碎,悠悠睨着时月:“入了北燕地界,你还如此唤我?”

“也是,不能叫你师兄了。”时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而后整顿神情,苦大仇深道:“贺狗贼!看我拿糖毒死你!”

说着,又往贺北淮嘴里塞了粒糖豆。

贺北淮嚼吧嚼吧,时月笑嘻嘻问他:“够毒吗,狗贼?”

贺北淮:“……”

贺北淮啼笑皆非:“尚欠了一味剧毒。”

“是吗?那我下次努力。”时月坐回位子上,着眼于窗外后退的景致,又娇声娇气的说:“昔年掌令之位没争得过你,如今争你这条命,人家还是要搏一搏的。你我这会儿的身份既然是‘仇敌’,那我可得隔三差五的刺杀你一顿了。大人,你千万要小心呀,别栽在人家手里了。”

这软糯糯的“大人”二字,差点没把贺北淮当场送走。

贺北淮努力稳了一遭,故作正经道:“此地离槊城尚远,你倒不必如此快就入戏。”

“那怎么行?!做戏就得做全套,否则等到了槊城,我一时半会儿没法进入角色,可还怎么夫唱妇随?”

夫唱妇随……

贺掌令的耳根子红了一红。

时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沉思片刻,续道:“从我的立场来讲呢,我是战败的俘虏嘛,肯定得对你恨之入骨。那你又是无恶不作的奸臣,讲道理,应该想方设法折辱我这个俘虏的,说起折辱……”

贺北淮心口一慌:“你……你不要无理取闹。”

时月闻言,扑哧笑出声来,左右打量着她师兄越来越红的两颊,不禁乍舌道:“大人,你又在害羞呀?我就单说了折辱两个字,你也能羞上一羞的?你是想到哪里去了呀?”

“……没有。”贺北淮板着一张脸。

时月笑得愈发恣意:“我现在总算是相信,大人这几年,是真不近女色。北燕那帮大臣都是干什么吃的?换成我,早贿赂你几个色艺双全的姑娘了,让你沉迷温柔乡,哪还有时间砍人揽权呀。”

贺北淮扯了扯嘴角,幽幽道:“贺某不近女色,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还请大人不吝赐教。莫不是……有心无力?”

“那倒不是。”贺北淮神色淡然:“就我总是记着,有个姑娘成日嚷嚷着要拖我回家成亲,万一我趁她不在,近了女色……”

“你放心,我肯定连坐送你女人那贼子的满门。”时月挺胸抬头。

她师兄微笑看她:“嗯,这就是我不近女色的原因。”

时月:“噗。”

时月坐在对面花枝乱颤,贺北淮则保持着奸臣的形象,不动如山。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一个女子的影,天下间也只有那女子方能分辨出,那眼睛深处,包裹着她的,是多么罕见的温柔。

时月笑着笑着,就叹了口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记忆中的贺北淮,对万物皆有情,对万物亦无情。”

“兴许是有过一次不好的经历,怕了。”

时月摇摇头:“若真如此,你便不是贺北淮了。”

贺北淮笑笑:“阿涔何必总是揭人老底。”

“约莫学了你吧。”时月耸肩:“玄君伏诛前,可是说了,你欠我的。”

“那你就不想知晓,我欠了你什么?”

“倒也不是不想,只是问了,你如实回答吗?”

“我回答了,阿涔敢信?”

两人打了番太极,时月翻出个大大的白眼,无奈道:“算了,前事暂且不论。如今已入了你北燕地界了,我这废柴,左右得装得像模像样些,多半得吃不少暗亏。我都牺牲小我以身作饵了,大人今后可得护着我些。总归你也背了个奸臣的名声,再多一个好色之罪,想来也无妨的哈?”

贺北淮:“你看我像是无妨的样子吗?”

“像!”时月答得斩钉截铁。

贺北淮:“……”

“所以,万一遇上了危险,你得挡在我身前。”

贺北淮一言不发的觑着他师妹,他师妹冲他眨眨眼卖萌,接着道:“话说回来,而今的北燕尽在你掌控中,听说,你还建立了校事卫,专杀那些言语忤逆你之人,收缴天下刀兵。你这等豪横的作派,估摸着也没什么人敢站出来反对你了,我在你身边,应当算得上安全……”

尾音还没落定,仿佛是为了赶着打时月的脸,一只羽箭破风而来,穿过车厢门上的窗纸,噔的一声扎在了正座位子上,随即,外面便有侍卫高喊:“有刺客,保护主公!”

时月:“……”

时月后知后觉的发出了最末一个“吧”字,眼角急抽的听她师兄解释:“阿涔想多了,入了北燕,方是危险的开端。正因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臣,想让我丧命者,下有百姓,上有宗亲。若以后你要搞刺杀,倒是不妨多做些参考。如何?阿涔现在是要一展拳脚,还是观摩观摩,怎么刺杀我来得事半功倍?”

时月抬手:“不。我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急需我去做。”

“哦?何事?”贺北淮难得好奇。

时月狡黠的瞄她师兄一眼,随即,趁她师兄不备,一脑袋扑进了她师兄怀里,一边蹭来蹭去吃人豆腐,一边扯开嗓门高亢假哭:“嘤嘤嘤,好可怕呀!大人,救命!你千万不能让我这个俘虏死在半道上呀!”

贺北淮:“????”

贺北淮:“……”

很好。

他的师妹,又成功找到了一个占他便宜的有效方式。

诚如贺北淮所言,这第一波的刺杀过后,两人回程路上,三天一次小型刺杀,五天一次拦路抢人头的大型刺杀。时月得了机会,自是每每不遗余力的扒拉着她师兄,从她师兄的胸肌揩油到腹肌,尽职尽责的当一个没用的废柴。她师兄推也推不开她,只能任由她抱着。

而这些零散的刺杀行动,无一能功成。贺北淮所带精兵不多,但这五千人,俱是他培养出来的心腹,也是安插在军队里的鬼谷门徒。常常刺客一出现,还未接近贺北淮的车架,就被这伙士兵乱枪戳死。

极其凶残。

走到槊城整整一个半月,被戳死的刺客至少有两三百人。且她师兄大致是为了震慑别的刺客莫再来送命,别出心裁的命裴岑把刺客脑袋统统割下来,用绳子穿着,拖在马车后。

当时时月的心情:“……”

时月跪在车厢里吐了好几日,一掀车帘就吐个不停,边吐边反思,她师兄这些年是不是经历得太多,内心黑暗的种子已经萌了芽。后来再有刺杀出现,贺北淮常常无辜的望着时月,笑容满面的问她:“阿涔不抱了吗?”

“……”

抱不动,一抱就有种被人头支配的恐惧。

时月那阵儿就想,这要不是她亲师兄,她肯定第一个叉死这黑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