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贫穷的酸爽1
然而肖宝娟答应了也并不是一切就都好办了，如同肖宝娟说的那样，她这几年日子过得也不好，手里根本没攒下钱。
做她们这一行的，和客户打好关系是必须做的事情，那么金钱支出也就不会低，虽说每次都不算是大数目，可日积月累的，公司的规定是年底统一报账。
虽说自己没有实际损失，可把钱垫进去的后果还是很窘迫的，韩培培现在的生活全都指望着工资和季度奖金。
然而奖金纵然可观，可她却不拿来私用，年轻人为了笼络人心，总要自己吃点亏的，这笔钱她一般都拿来给组里的人提前报账，然后把收据拿回来再等年底一起报，将自己的损失补回来。
六月过去没多久，她的奖金已经用了个七七八八，手里只剩了不到两万块钱，然而这些钱不说她还要为以后的人际关系留出一部分资金做周转，就算全部拿出来，也不够救治肖宝娟的。
贫穷的不只是那母子两个，她也一样。
她去包里摸车钥匙，这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一只雪糕，她拆开袋子，阳光太过剧烈，雪糕已经开始化了，她连忙塞进嘴里吃了一口，甜腻腻的，带着劣质香精的味道，却是小时候很熟悉的味道，是曾经肖宝娟让她尝过的味道。
车子到了医院，韩培培却没有下去，她需要借钱，目前来说，似乎只有一个人能帮她。
然而她很难开口，这让她觉得难堪，她似乎一直在给乔致远添麻烦，可除了她自己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
她犹豫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微微一愣，还以为是想曹操曹操到，结果电话那端的人是何聪。
她与对方似乎只有工作上的交集，难不成是那几个案子出了问题？
她连忙接起来：“我是韩培。”
何聪笑了笑：“非上班时间，不用这么简洁吧？”
韩培培一愣，这语气好像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她对何聪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现在也没有心思应付他莫名其妙的纠缠。
“我现在有点忙。”
她说，抗拒的意思很明显，何聪愣了愣，语气有几分尴尬：“抱歉，我只是刚刚才知道了你回去是因为有家人生病了……我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助，我还有些闲钱，你需要的话可以拿去用。”
韩培培愣住了，她没想到何聪会主动提出来帮她，这世上的人和事，似乎只要牵扯到金钱就很容易变味道，可现在何聪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借钱给她。
韩培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何聪只以为她是拒绝了，缓缓吐了口气：“那你先忙吧，有需要随时给我电话。”
电话很快被挂断了，韩培培盯着屏幕发了会呆，她不得不承认，虽然一向对何聪没什么感觉，可这通电话还是让她有些感动。
她点开手机翻了翻通讯记录，自己休假的这半天，只有他打了电话过来。
然而还有几条未读短信，她一直在开车，完全没注意到这点。
但一般用消息的都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她点开随意滑了一眼，却冷不丁瞧见了一条银行提示短信，提醒她上午八点钟有一笔两万块的汇款打入她的账户。
韩培培愣了愣，慢慢抓紧了手机，乔致远总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就把事情做了，让她现在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该道谢的吧，可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现在才回消息，不会被对方以为自己嫌少吧？
她是真的没看到。
她陷入纠结里，想了几分钟也没有头绪，最后只好先抛开，下车去医院询问情况。
“还是要先做个检查才能确定，早期的话要好好治疗一些，甚至可能不需要化疗，这种情况下，几万块足够了，手术本身的费用并不高，主要是后期的疗养，当然具体情况还是要具体分析，我建议你带她来做个检查。”
检查是一定要做的，但现在的问题是，整个疗程有多久？
就算乔致远通情达理，可一个员工也不可能一直请假，哪怕是停薪留职，对她而言也是行不通的，她现在要担负起养家的责任，没了收入就像是被勒住了脖子。
韩培培觉得事情有些乱，她果然还是有些冲动的，贸贸然就来了这里，做了决定，可如同乔致远提醒过她的那句话，如果肖宝娟真的因为她的不闻不问出了事，她心里也会过不去这个坎。
事情再难再乱，只要开始做了，总会有理清楚的时候。
韩培培叹了口气，发动车子往家里去，小店里有客人出来，和她走了个对面，似乎对她还有印象，很快喊住了她：“韩培培？”
韩培培闻声看过去，对方颇有些眼熟，似乎哪里见过，只是韩培培的记忆都集中在最近几年里，以前的事反而有些模糊，她困惑的看过去，疑问都写在了脸上。
对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是郑家明，高三的时候咱们前后排。”
韩培培仍旧没太想起来，她大学以前的记忆，都集中在了肖宝娟和生活上，掺杂着左邻右舍的那些闲言碎语，莫名多了些虚幻味道，很多时候自己都会觉得模糊。
尤其是无关工作的人际关系，她完全不热衷，可对方手里夹着的中介公司的文件袋子十分显眼，让她在短短几秒内就生出了一个想法来。
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来，语气略带惊喜道：“是你呀，真巧。”
郑家明打量了她一眼，脸色微微发红，大概没想到以前的女同学现在能变成这么夺目的样子，让他很想邀请她去喝点什么。
但客户还在等着，他们这一行，要配合客户的作息习惯，自己的私人时间几乎没有。
“听说你考上了很好的大学，这是回来探亲？”
他欲言又止，很想和韩培培要联系方式，但又怕对方拒绝，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开口不会拒绝的时候，韩培培开口了——
“对，回来看看我妈和弟弟……”她微微一笑，看见郑家明的耳朵红了一圈，眼睑微微一垂，“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说不定以后还需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