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朝天山人骨洞老狐狸门下赶鬼车的宋宝三
于波所发出的声音,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我和于波虽然闹到了快玩命的地步,但毕竟在一起三年了,我太了解他了。
说话这人绝不是于波。
而且说的是暗三门江湖黑话,并肩子就是兄弟的意思,甩个蔓就是报个名号,青子就是刀子,青子尾没腿儿,青子头没嘴儿,意思是说刀子把不长腿儿,刀子头不长嘴儿,怎么会到了你手里,用这刀伤人?
附身在于波身上的东西说的很清楚,这刀子原本在杨各庄车马店的保险柜里,为什么现在在你手上?这是他问的核心问题。
我吃惊不小,暗暗告诫自己要稳住心神,这始料未及的一幕,一定跟我手中的鱼刀子有关,也许这东西见血就能附身!
鱼刀子只是形状像鱼,是折叠刀,赶马车的把式人手一个,除了日常用途之外,主要用于应急,马车一旦翻车,要用鱼刀子隔断笼头绳,要不然能把牲口勒死,主要是这个作用。
我绕过一株大树,踩着贼步在树影旁边看了看于波的眼神,那眼神直勾勾的,根本就不是于波平时的眼神,血已经顺着耳朵染红了半边衬衫,但于波好像觉不出疼来一样,依旧屈膝呈现匪礼的姿势。
我非常好奇,决定和这个附身的东西说几句话,暗三门江湖黑话我来不了,因为郝栋才为了省事儿,这些细枝末节他一笔带过了,我直接问道:你是谁?
于波听见树背后有声音,僵硬的扭过头来,却什么都没看见,附在他身上的东西也就明白了,我是暗三门里人无疑。
他见我不盘春典,索性也直接了当说道:兄弟是朝天山人骨洞老狐狸门下,赶鬼车的宋宝三儿,两个月前跑了趟昆仑山,怕路上不太平,在杨各庄车马店花钱寄存了两件东西,一柄紫金锟铻刀,一柄引魂打鬼鞭,都在你手上吗?你最好把这两件东西都还回去,要不然会死的很惨!
他的话软中带硬!
我一听懵了,朝天山人骨洞老狐狸门下,这是人话吗?就是江湖黑话也没这么说的,这东西是人吗?不管是不是人,反正他有个人名儿,叫宋宝三。
虽然我听不懂他的出身,但他的大体意思我明白了,这个东西大概是跑运输的,一个月前接了趟昆仑山的活儿,道儿远,他怕路上不大安全,把身上两件值钱的东西寄存在了杨各庄车马店,而且是花钱寄存的。
在这些有限的信息里,我只能推测一二。
首先,杨各庄车马店是家普通旅店,不是什么妖窟鬼洞,我在那住了一个多月,这一点我可以肯定。那么附在于波身上的这东西要去寄存东西,肯定是以人的身份出现的。
而且他能去杨各庄车马店寄存,说明是熟客。
为了寄存东西的安全,他花了大价钱,要不然车马店也不会把两件东西锁在保险柜里,我去报复车马店嘴欠,捎带手把他寄存的东西顺了来,这纯属巧合。
我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答他,结果小路的尽头射来一道车灯,灯光照在了于波身上。
于波忽然间跌倒在了地上,过不一会他爬起来,一抹脖子大叫道:哎吆!血?!怎么这么多血?我耳朵呢?!耳朵!!!
他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
我听得出来,这次是于波本人的声音了。
附在于波身上的东西,见有车灯照来,知道车上的人肯定会下车查看于波伤势,那年月见死不救的人少,这东西怕破相,就提前离开了于波的身体,不知所踪。于波这才清醒了过来,恢复了意识。
那车见路上跪着个血头血脸的人,旁边是摔倒的自行车,疾驰而来,在于波身旁停住,下来一个中年人,近距离看了一眼于波道:老天,这不是于波吗?
于波捂着耳朵哭道:沈泉叔叔……
沈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于波哭着说道:我不知道这么回事,刚才我和沈飞高强正骑车回家,忽然有两团鬼火追沈飞和高强,后来我耳朵一凉,接下来的事就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就来了……
这沈泉就是沈飞的父亲。
沈泉道:快上车,先送医院。
我见于波自始至终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仇就算报完了,因为他们上车的时候,地上被我割下来的耳朵都没捡,这耳朵接不上了,于波将无法顺利入伍,计划好的前程也就此断送。
附身的那东西蹿了,我也踩着贼步消失在了旷野。
走出老远,我还心有余悸,生怕那东西能附到我身上来,于波被附身的那一刻,我说不害怕是假的,心里也发怵,硬着头皮问了那东西一句话,手心里头都是汗。
好在有惊无险,一路上无恙。
当夜,我没留在巢泽县城,而是直奔火车站,买了一张站票,连夜回到了淞海市。
下火车的时候才凌晨四点来钟,这一夜我没敢合眼,生怕被那东西附了身,可一夜过去,我终无异样,等出了站,我混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也就慢慢的放松了警惕。
一夜劳顿,让我饥肠辘辘,到火车站外油条铺子,吃了顿油条,喝了两大碗粥,困意袭来,去找小旅馆的时候,全部客满,一打听才知道,淞海市成了开放口岸,规划了新城区,要大搞建设,外地来的人络绎不绝,旅馆爆满。
天逐渐热了起来,火车站候车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鞋垫子味夹杂着汗臭气,根本没法呆。
我溜溜达达来到火车站东边一处废料场,见水泥管子堆得和小山一样,在里面睡觉既能避雨又能通风,还很阴凉,比住没窗户的小旅馆可好太多了,于是我选了一个位置极佳的水泥管子住了下来。
水泥管子里不但风凉,还很幽静,我睡了一上午,养足了精神,下午从水泥管子里爬出来,买了点包子一边吃着,一边溜溜达达的去找预算员培训班。
关于预算员培训班的事,我只是听说,并没有确切的消息来源,一切全靠打听,我边走边问,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问到了一个预算员培训班,就在淞海市电大院里面。
我雇了辆三蹦子,兴冲冲的就去了。
来到淞海市电大一问,很容易就找到了预算员培训班的办公室,敲开门的那一刻,我毕恭毕敬的说明了来意。
办公室里坐着四个人,听完我的话,都笑了。
我有点懵,问道:高中学历不能报?
其中一个老头慈眉善目的,咳嗦了一声,示意其他三人不要再笑了,说道:高中生水平完全可以报名,但不是你这个报法,你以个人名义报名,我们这里没有先例!小伙子,你求学精神可嘉,但是我们这里也是有规定的,你来你来,我给你解释解释……
我就走到他办公桌旁边,他掀开报名花册指着一串姓名说道:你看,这些人是咱们市建设局送来的名单,再看这些,是淞海市工程建设有限公司送来的名单,这些是县区村办建筑企业送来的人员名单,要报名你得先有个单位,没单位怎么报名呢?就算能让你旁听入学,到考证的时候,没单位不能考试不能挂靠,白学一场啊!
我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瓢冷水,顿时醒悟,原来好事怎么轮也轮不到我这种人头上,都知道这是有前途的行业,光那些手眼通天的人就把这碗饭分瓜干净了,那就轮到我穷小子翻身?
后来我见过很多年轻人,谈起我所经历的那个年代,都说是遍地是黄金随处是机会的时期,说那时帽子底下有个人就能赚钱,殊不知,日光之下无新事,当年的黄金和机会,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捡的。不过比现在好赚钱倒是真的。
从办公室里出来,我的希望破灭了,情绪十分低落,我真的想通过建筑行业改变自己的命运,尽管我有两套奇术傍身,但那是做贼的勾当,想起我爸充满希望的神情,林楚微那期盼的目光,真入了盗门我该如何面对呢?
我懒懒散散的在街边溜达着,颇有一种壮志难酬的感慨。
往火车站走的时候,路过一家小饭铺,我肚子饿了,进去要了两个菜,自己一个人喝了二两酒,借酒浇愁,吃饱喝足,这才回到大水泥管子的住处。
大约后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我听见水泥管子外一阵嘈杂声,有人轻声说道:围住了吗?
另一人道:老大,就是水泥管子里的这小子,已经围的死死的了,就等您给他开香堂了。
老大说道:丢人,就这么个毛头小子,还要我亲自出马?待会这小子醒了,见了咱们这阵势,一定能吓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