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鲛人海陆分疆碑23
姜守仁显得十分冤枉委屈，禀道：学生是个童生，来淞海市就是寻馆做，只是在船上教书，并无别的勾当。
李孝翎道：十分胡说！你也曾读圣贤书，我作为一县之父母，举人出身，要说别的行里的事我不省的，这文行出处我还不清楚吗？放眼天下，哪家塾馆是开在船里头的？定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姜守仁辩解说：容学生详禀，塾馆开在船上并非学生的意思，是东翁的意思，东翁让我在船上教书，岂能由着我的意思？
东翁就是东家的意思，说白了姜守仁教的是私塾，等于入宅给东家做先生，东家安排在哪就在哪，他没有选择的权力。
就跟贾雨村教林黛玉一样，肯定得在林黛玉家教。
李孝翎又问那七个学生：你们是哪里人？姜守仁所说的东翁是你们什么人？
胆子稍大些的一个回答说：我们是珠明岛人！老师说的东翁是我们的父亲，请他赁一条船，教我们读书的。
“珠明岛在哪里？”
学生答道：远在海外千里。
李孝翎道：既然是在海外千里，你们如何要来近海读书？
学生答：我们仰慕中土文化。
这时褚凤鸣给李孝翎耳语几句，李孝翎又问道：你们来到北海海面又住在哪里？为什么不请先生去你们住处教书，而让他赁船，你们去找他，是何缘故？
学生沉默一会，才说道：我们有多艘船只停在海上，只因家父有麻风病，不能上岸，因此住在海里船上，我们也住在船上，离家父的船不远，每夜乘小舟从住的船上来到姜先生的船上读书。
“你们却无麻风病，为何不来岸上居住？”
学生答：我们装束与中土不同，语言却接近，听闻天巢留发不留头，因没有留辫子，又说一嘴中土话，怕有人生罅隙，惹上诸多麻烦。
“那为何夜晚读书，白天不来？”
学生道：只因白天天气炎热，姜先生虽是大船，可船舱闷燥，在甲板上读书，日晒甚毒，不得已夜晚读书，白日睡觉。
李孝翎听了，看了看秀才褚凤鸣，这些话似乎无懈可击。
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了，本来拿他们抓人就很唐突，这群人只是在船上读诗经，确实没有犯法的事情。
昨夜褚凤鸣等人在姜守仁的船上搜了一夜，报告官府说，找出了二十两金子和一升珍珠，并散碎银子有百两之多。
并没有搜查出反书。
如今他们的回答应对也没什么问题，国家法度也没说不让海外的人学中土诗书。
李孝翎一时为难，但搜出来的那些钱财珠宝又不想还给姜守仁，还是想着从中另外讹些钱。
褚凤鸣又凑到李孝翎耳边说：一堂不便用刑，等二堂用过刑后再审。
李晓玲甚觉有理，于是先让把师生八人收监，容后再审！
宣布退堂。
姜守仁作为读书人，是熟知法度的，就喊冤说：大人，实在冤枉，我等不曾有犯法之事，何故收监？朝廷的刀快，不杀无罪之人，我们被收监的名目是什么？
几句话问的李孝翎脸色煞白，回答不出来，幸好刑名师爷在侧，替县主回答说：你们金银珠宝来历不明，须等查明再做定夺。
姜守仁道：天下熙熙攘攘，名来利往，腰缠万贯的多如过江之鲫，岂能都以罪论处！
气的李孝翎叫道：大胆，好一张利口，给我拖下去！
遂命令皂班衙役把人硬拖下堂去，关押了起来。
中午县太爷在后堂单独留褚凤鸣吃饭。
县太爷清退杂役，说道：贤契，如今人是捉到了，银钱也缴获了，可这罪名……不好安排啊，我县境内有在船上设馆教书的事，这是我敦教化、劝农桑的政绩呀，将来县志上要大写一笔的，无论如何打不成罪案！这如何是好？
褚凤鸣说道：“不是学生坏了心肠要害人，学生也知道光是教书定不了罪，可他船中黄白之物实在太多，淞海县教塾馆的先生每年馆金二十四两，就顶天了，哪有给那么黄金的？
足以证实姜守仁非本分之人，欺诈海外客商，法当严办。
这海外客商，想学中国诗书是好事，可不来县学拜诣学师、典史，找江湖先生，孟浪至极，江湖先生教正经书还好，若有不正经言语，兼之他又是海外人，生出歹心来，恐怕遗祸地方。
这姜守仁，打他个不安本分，欺诈海外商人。这海外客商，打他个孟浪多事，误听歹人言语，不尊华夏礼教。
如此这般，把船上财物悉数入官。
再者，我们大清是天朝上邦，能趁这些钱的人尚且不多，它一个海外方国，能有多少财力？请先生肯花这么多钱？等明日派缉盗和壮班的人押那个学生，去他住的大船上看一看。
若这大船真是海外商人，其父虽患麻风，不能见官，可商队不止一人，让他们派个人来，再罚些银钱入官了结此事。
如若不是商船，查证海匪属实，便发兵剿灭，追脏银入库。老师意下如何？”
李孝翎久办刑名官司，内中关节安排比褚凤鸣熟悉的多，何用他教？只不过自己一县父母，明里的脸面还是要的，这是要借褚凤鸣之口，行冤枉之事。
褚凤鸣已经骑虎难下，因为抄没姜守仁大船上财物的时候，他和四个童生进的船舱，说是黄金只有二十两，其实有二百两之多，珍珠一升，其实珍珠有一斗，散碎银子百两，其实光五十两一锭的大银窠子，就有八个，就是四百两，加上碎银子，共计五百两。
之所以少报，就是为了后续捞钱方便。
李孝翎跟差役打惯了交道，这些手法门清，就敲打褚凤鸣说：哎呀，难办啊，我为官一世清明，怎肯做这样的事？不妥不妥！
那意思你得给我露个实底儿，二十两金子，一升珍珠，百两银子，数目虽不少，可照着府库亏空差得远呢。
褚凤鸣也是聪明人，说道：学生在抄没银钱的时候，给土兵说的是个虚数，不敢欺瞒老师，实则黄金是一百五十两，珍珠是八升，另有四个银窠子，和碎银子百两，学生知道老师衙门里用钱地方多，做了个活扣！
就这，褚凤鸣还克扣了黄金五十两，珍珠两升，以及两个大银窠子。
李孝翎一听，差不多了，一百五十两金子能换一千二百两银子，八升珍珠也得值个几千两，不但能补足府库亏空，还能捞一点。
就点头道：难为贤契费心，明日按你说的办法行。
两人相视邪魅一笑。
谁知第二天一早，关押犯人的牢头就急着往内堂闯，一边跑一边喊：不得了了，出大事了，昨夜关押的那七个男学生，全变成女的了，是一帮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