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鲛人海陆分疆碑24

衙门里头有规矩，牢头是不能进后衙的，衙役本身地位低贱，牢头又是在衙役中最低贱的，只不过干这些行当会很有钱，但被当时主流社会瞧不起，现在人很难想象有钱还被瞧不起的社会风气是什么样子，不过确实存在过。

牢头顾不得规矩不规矩，直接跑向后衙报告，因为当值的差役都还没来。

李孝翎一听，也顾不得许多，急忙爬起来，跟着牢头去牢房里察看，那是他上任几个月来第一次去牢房。

古代读书人是不屑于去牢房这种地方的，除非没办法情况下。

正值盛夏，牢房里闷热不透气，便溺都在狭小的空间里，那种味道可想而知，李孝翎一进牢房就闻到一股子鱼腥气，他来不及考虑奇怪的味道，而是看视那七个学生。

见他们好端端的坐在牢房里，问牢头说：这不好端端的吗？你这奴才是要欺主吗？

牢头说道：小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太爷你若不相信，问他们话便知了，全是女人声息。

昨天升堂的时候李孝翎就感觉这七个学生面容姣好，跟女孩似的，不过说话声息都是男人声，怎么真能一夜变成女人呢？

李孝翎就问道：我牢子说的话可是真的？给我开口说话。

那七个学生闭口不言，不管李孝翎怎么问，都不开口说话。

李孝翎一时没办法，问姜守仁说：你听见他们说话了？

姜守仁说：前夜被吊了一夜，昨夜睡得深沉，并不曾听见他们说什么。

李孝翎瞪了一眼牢头，牢头吓得急忙跪下，看那样子也不像骗人的，关键他没那个胆量骗人，李孝翎一上任在衙门里定了头号的板子，刑罚是不饶人的，满衙的人都怕他。

李孝翎气呼呼道：不怕你们不说，待会升堂，每人二十板，我看你们开不开口。

等到用过早饭，李孝翎升堂，先把七个学生提进去，让他们说话，结果一个开口的也没有，李孝翎掷下签字，喝令皂班的把七个学生拖下去，带到二堂外的影壁下面，每人打二十板子。

皂班的如狼似虎押着七个学生下去，板子声还没响起，皂班班头就急匆匆的跑回二堂，禀太爷说：太爷，那七个学生果真变成女人了，褪去下衣准备打的时候，能……能看的出来。

明清两代衙门里杖刑，男的都褪去下衣，女的能去裤留裈，可以保留最里面的内衣，但得提前有所准备，缝一条短裤紧紧的绷在臀上，要不然丢人就大发了，杖淫妇则直接扒光。

李孝翎一听，更觉奇怪，就出二堂来影壁下查看，被按在地上的学生，只把头埋在地上，看那形体，果是女人状貌。

李孝翎道：果然妖人作祟，来啊，当淫妇行杖。

皂班的板子手在天丝上挂了行杖牌，一五一十的打了起来，唱着行杖歌诀：昨夜春宵帐，今朝上公堂，淫妇偷野汉，打个后庭光。

板子手是不数数的，以背歌诀来计数，二十板念一个四句五言打油诗，一能起到羞辱作用，二来用作计数，一个字打一板，正好二十板。

十五板念三句，二十五板念五句，以此类推，打不同的人，歌诀不一样，这句是专门杖淫妇的歌诀。

板子手见太爷亲自监刑，不敢怠慢，大竹片子抡圆了，搓着皮打。

打到四五板的时候，学生就受不了了，雪皮乱卷，渗出血来，一声哀嚎呼痛，众人都听见了，果然是女人声息，这还了得？

李孝翎又问变成女人的原委，没一个学生作答，就令皂役加重打，七个学生打完，仍没一个吱声。

板子打的虽然狠，却是一种罚刑，也就是说结案判决的时候，捎带的一种肉刑。并不是很重的刑罚。

最重的是讯刑，讯刑女的用拶指，男的用夹棍，影视剧里只把拶指收紧的镜头给拍了，却不知拶刑之关键，拶指的关键是敲，就是说收紧后，人的指头已经受不了了，旁边站一个人，用个小木棍从侧面敲击拶子的木棍，每敲一下，被拶的人都痛彻心扉。

所以太爷吩咐拶起来，往往是说一拶二十敲，二十下敲不完，人往往就晕过去了。

夹棍更厉害，受过此刑的人，脚踝都得被夹断。

这才是讯问的刑罚，比罚刑厉害的多。

李孝翎当即要给七个学生上拶指，七个学生忽然变作女儿身，刚才一顿褪衣的板子，早已羞愧难当，疼是次要的，恨不能找地缝钻进去，一听又要用刑，彼此嘀咕了两句。

竟都颤颤巍巍站起来，朝影背墙一头撞去，皂役眼疾手快拦住了三人，却有四人撞上影壁，当时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头破血流，受了重伤晕过去，但还有气息。

李孝翎一见大惊，急忙令皂役将剩下三人紧紧栓束在影壁旁的梐枑上，再看撞死的那三个人时，李孝翎吓得辫子差点立起来。

只见死的那三人，腿肚子上散出一片鱼鳍，两条腿都有。

李孝翎满头是汗，指着三具死尸哆哆嗦嗦吩咐衙役，去看看什么情况，那几个衙役也害怕，李孝翎怒道：用人之际，谁不上前，杖一百发三千里。

衙役们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去，检查尸体，把衣服撩起来一看，原来学生左小腿的左侧，右小腿的右侧，各有一副略呈三角形的鱼鳍，还非常大，而活着的学生腿上却没有，只有一条缝隙。

原来这鱼鳍平时是收进腿肚子里的，死了以后，肌肉变化，鱼鳍就散了出来。

李孝翎急传杵作，让杵作详细勘验，结果发现，学生不但腿上有鱼鳍，背部也有一条缝，里面也散出了鱼鳍。

不但有鱼鳍，胸背部有三十六道大鳞片，护着心肝肺，肋条以下，锁骨往上，都没有鳞片，和常人无异。

杵作验完了尸体，回来见李孝翎。

李孝翎问：这是什么妖物？

当年的杵作都狠厉害，地位低下，但本事很高，对李孝翎说道：小的不敢说准，依小的看，这不是妖物，应该是鲛人！

“鲛人？！！！”李孝翎瞪着大眼看着杵作，他博览群书，自然古书上有鲛人的记载，没想到为官一任，做的头一件大事，就跟鲛人掺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