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挑衅
“所以这就是大伯父的心思了,他自以为算无遗策,殊不知正是这份面面俱到,让我有机会反过来算计了他。”
崔玉嘉这一通分析入情入理,崔文信听得心头震了震,深深看着她:“玉嘉,你长大了。”
崔玉嘉敛眸:“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我若是再不长大,岂不白白成了任人宰割的俎上鱼肉?”
她说的是前世,崔文信却只当她说的是郑歧的事,摸着胡子慨然不语。
崔玉嘉顿了顿,又缓缓说道:“父亲,大伯父是个多疑的性子,你还是尽早在户部找个人和你演一出双簧,让他弹劾你不孝,这样一来我才能有更好的理由进入上房。”
崔文信点头:“这个为父自然省得,你放心吧,先前为父已经找到了一个素日里和我多有不睦的同僚,让朋友放出消息去……加上那个同僚是个急性子,只怕这会儿就已经开始急不可耐地写奏折,准备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了。”
崔玉嘉闻言勾唇:“父亲果然英明。”
崔文信的举动,倒是和崔玉嘉一直以来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利用敌人和自己一起演戏,效果才是最好。
另一边,崔文安一路回了上房,进门便去找崔玉熙。
崔玉熙这会儿也正在看书,看见崔文安过来,连忙将书放到旁边:“爹爹,您怎么来了?”
“先前去了二房一趟,探了探崔玉嘉那丫头的虚实!”崔文安简单道了一声,低头不经意间看见崔玉熙面前摆着本书,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书?”
崔玉熙脸上掠过一抹慌乱,抬手就想挡:“爹爹,这书是……”
崔文安一看崔玉熙的表情就知道有问题,当即一手将崔玉熙的手推了回去,另一手便拿起了那本书。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崔文安的嘴角开始不规律地抽抽:“玉熙,你!你居然看这样的书?!”
被崔文安拿起来的书不是别的,正是《莺莺传》——和先前在崔玉嘉房里看过的那本,简直是一模一样!
崔玉熙脸色一白,知道父亲对这种书是什么看法,当场便将这口黑锅甩给了身边的丫鬟:“爹,不关女儿的事!这本书是春草拿给女儿看的。”
春草听得脸色煞白,低呼一声:“小姐,奴婢冤枉啊……”她哪有这个胆子,把这样的书拿给崔玉熙?还不是崔玉熙自己说了想看,她才巴巴地找过来的!
崔文安回头怒瞪了春草一眼:“你这等贱婢带坏了小姐,来人,带出去打二十个小板!”
崔府的小板是用皮手套打耳光,二十个耳光下来非得皮开肉烂不可!春草身子摇摇欲坠,哀求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崔玉熙。
崔玉熙没敢救春草,硬生生别过头去,听着外头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夹杂而来的还有春草模糊的惨叫声。
崔玉熙心惊肉跳,低头不言语,崔文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语道破:“春草是个胆子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为何会找这样的书给你。”
“爹……”崔玉熙也知道自己瞒不过去,只能低头小声,“女儿错了。”
崔文安冷哼:“这一回只打春草不打你,为的是让你长长记性,往后你若是再看这样的书,看我罚不罚你!——行了,你最近要多学礼仪才行,不能再继续这样偷懒过日子了。”
崔玉熙抿了抿唇,不太情愿地答应了:“是,女儿明白。”
“你也别不服气!荣王千岁就要来咱们府里了,你难道不想嫁给荣王么?”崔文安盯着崔玉熙,“你若是不好好学规矩,将来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荣王妃。”
“什么,荣王要来了?”崔玉熙先惊后喜,面孔泛红,“荣王殿下他……”
“你知道高兴就好,好好准备!”崔文安关照崔玉熙,“这一回时机也不错,玉熙恰好在上房为你祖父侍疾,你有机会单独和荣王相处,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该浪费时间了。”
“是,女儿明白!”崔玉熙喜气洋洋地点头。
崔文安离开后,春草捂着红肿发热的脸,眼眶含泪进了大房。
崔玉熙一点愧疚之情都没有,仍是对春草颐指气使,也使得春草看向崔玉熙的眼神都不由带了几分怨怼。
然而她到底只是个丫鬟而已,就算怨怼又能如何,只是忍气吞声罢了。
翌日崔玉嘉素服淡妆来到上院门口,正准备进门给,恰好看见崔玉熙站在不远处,跟一个老嬷嬷学规矩。
上院和大房距离不远,在这里看见崔玉熙也是情理中事,崔玉嘉挑了挑眉,来到崔玉熙身边行了个礼:“见过长姐。”
“哟,是玉嘉啊!”崔玉熙冷哼一声,收了帕子趾高气昂地看着崔玉嘉,“你今儿个出来得倒早。”
崔玉嘉淡淡笑了笑:“比不得长姐,长姐不也是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么。”
这话让崔玉熙一阵得意洋洋,也开启了她的话匣子:“这话对,但也不对!我身上事务繁忙,来到这里并不稀奇——你可知道,我是来这里,跟冯嬷嬷学规矩的!”
一旁身穿秋香色袍子,面容不怒自威的老嬷嬷简单冲崔玉嘉点了点头:“老身冯氏,见过二姑娘。”
“冯嬷嬷?”崔玉嘉依稀接到这个名字,“原来您就是那位从宫里出来,通身规矩气派极佳的嬷嬷。”
冯嬷嬷闻言眼中浮现一抹得色:“老身的确是出身于宫廷之中,只是规矩和气派这几个字就不敢当了!”
“冯嬷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请来的!”崔玉熙捂住嘴咯咯地笑,存心想在崔玉嘉面前显摆,“寻常人家,冯嬷嬷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要不是我娘出身于抚远将军府、我爹又是国公世子,这两家都是一等一的富贵,冯嬷嬷才不会来呢。”
这番炫耀简直幼稚,崔玉嘉懒得搭理,只是淡淡笑了笑就算听过了。
偏偏崔玉熙并不打算放过崔玉嘉:“哎哟二妹妹,你这一身是什么料子,莫非是……廉价的绵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