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过是萤火之光
崔玉嘉抻了抻衣袖的料子:“长姐好眼力,
崔玉熙一听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绵绸啊!这样粗劣的料子也配出现在你身上,让外人看见,还不得以为我们国公府败落了。”
“不过二房的实力的确不如我们大房,穿着打扮上略逊一筹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幸好妹妹你不需要学规矩,要是你非要穿着这样的衣裳来学规矩呀,那才是丢人呢!呵呵呵……”
崔玉熙捂着嘴,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一旁的冯嬷嬷见状也未多加劝阻,神色反倒纵容,甚至还掸掸衣服往旁边去了。
崔玉嘉不着痕迹看了冯嬷嬷一眼,笑了笑:“毕竟大伯父以后是要继承崔家家业的,二房怎么比得上。”
崔玉熙得意地一抬头:“你明白就好。”
“其实姐姐说得对,我们一举一动代表着的,都是国公府的体面。”崔玉嘉微微一笑,笑意盎然,“所以按理说,妹妹原本应该和姐姐换上一样鲜亮的衣服才是……只是姐姐,你可知道,这会子咱们祖父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
“……”崔玉熙唇角的笑容凝结几分,隐约猜到了崔玉嘉要说什么。
崔玉嘉并没有给崔玉熙反悔的机会,轻叹了声:“妹妹怎么会不想让咱们崔家更体面一些,只是妹妹若穿得好看了,未免会被外人指着脊梁骨,说咱们国公府出的都是一些不忠不孝的子孙。”
“姐姐呀姐姐,妹妹不是不在乎脸面,只是条件不容许妹妹在乎脸面,咦……姐姐你的裙子怎么是红色的石榴长裙?这未免有些不妥吧?”
崔玉嘉说着说着,目光忽然定在崔玉熙的裙摆上,崔玉熙猛地往后缩了缩,想要将裙摆掩饰起来,但奈何她的长裙红色太过鲜艳,压根就藏不起来。
“冯嬷嬷……”崔玉熙恍惚间有种被扒光了示众的感觉,一时间无话可说,将求助的视线投向老嬷嬷。
只是这会子冯嬷嬷有心想要成全崔玉熙,让她不受旁人阻拦,好好折辱崔玉嘉一番,因此她故意找了个远点的地方躲着,压根听不见崔玉熙的声音。
崔玉嘉猫儿戏鼠般地折辱了崔玉熙半晌,终于大发慈悲,将这件事揭了过去:“姐姐不必心急,妹妹到底是要去祖父面前的,穿得素净些自有道理。”
“更何况,姐姐先前怕也没想到这一点,不知者不怪……既然如此,姐姐一会儿回去将裙子换下来也就是了,不必心急,妹妹更是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给旁人的,绝对不会。”
说罢崔玉嘉给了崔玉熙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转头施施然地进了崔老国公居住的上院。
崔玉熙气得差点吐血,狠狠瞪着崔玉嘉的背影:“崔、玉、嘉!”
冯嬷嬷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头,匆匆跑了过来:“大姑娘,这是怎的了?”
崔玉熙一腔委屈,拉着冯嬷嬷就是好一通呜咽:“嬷嬷,那小贱人欺负我!”
冯嬷嬷叹了口气,无奈劝告崔玉熙:“大姑娘,您也知道二姑娘不过是萤火之辉而已,根本不足以和您相争,既然如此您就不该把太多心思放到她身上!”
听冯嬷嬷劝了半晌,崔玉熙好歹是强行将这口气给咽了下去,只是心底仍然暗恨:“以后我得了势,嫁了荣王,定要将她好好收拾一番方能解气!”
崔玉嘉进了院子里,一路面上笑容完美,丝毫不改,就好像刚才跟崔玉熙唇枪舌剑的人不是她一般。
冬青却忍不住抱怨:“主子,方才大姑娘说的话也太难听了些!一样是崔府的千金,她看您的眼光却如同看一个乞儿一般,这实在……”
崔玉嘉回头淡淡看了冬青一眼,冬青猛地噎了下,瞬间噤口不言。
崔玉嘉收回视线,语气更淡:“这些事情我自有主张,往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万一被人听去,怕是要以为我自己心里有怨了。”
“是,奴婢明白了!”冬青有些畏惧地低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轻声,“奴婢只是心疼主儿您受委屈了。”
崔玉嘉轻笑,拿下头上一朵珠花插在冬青的双丫髻上:“从你跟在我身边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所以你放心就是,我断不会误会你。”
冬青原本神色畏葸,拿了珠花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底一时不敢置信一时感动,最终扑通一声跪下:“多谢主儿的赏赐!”
崔玉嘉淡淡道:“起来吧,不必多礼!只要你好好在我身边当差,往后的赏赐还多着。”
冬青连连点头,神色都欢欣了不少。
崔玉嘉弯了弯唇,对这一番示警的效果还算满意,敲打冬青不让她连累自己固然重要,但收揽人心也同样重要。
前世若不是自己身边孤立无援,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所以今世,她一定要好好吸取这个教训才行。
一路往上院里走着,崔玉嘉发现这里仍然是秩序井然的样子。
对于这一点崔玉嘉并不意外,崔文安是个有心计也懂忍耐的,虽然他心底巴不得祖父早点死,但表面上他绝不会做得让人挑出一丝错处。
进入上院,祖父身边有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厮伺候,一个负责给祖父翻身,另一个负责娴熟地更换床单被褥之类。
想想先前祖父枕头底下浸染百合香味的手帕,崔玉嘉神色深了几分,想来给祖父下毒的就是这两个小厮了。
崔玉嘉淡淡叫住他们:“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两个小厮听见声音,一起回头给崔玉嘉行礼:“奴才崔群,他是崔汉。”
“崔群,崔汉……我记住你们的名字了。”崔玉嘉微微点头,视线在两人身上不着痕迹转了一圈,“你们是什么时候来上院伺候的?”
崔群带头赔笑道:“回二姑娘的话,奴才们是这几日才来上院的,先前一直是大房的人。”
原来是大房的人,看来大房的确已经将手爪子伸到了上院,心思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