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伤了，要养

李姜氏正与师徒二人感慨拉扯些旧年的轶事，就听得外面忙忙叨叨的似是有点乱了起来。正要问是何事，就见李家大郎的小厮太平跑了进来。

太平一进来就跪了下去：“夫人，夫人，小郎君他……伤了！尸……尸毒！”

李姜氏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什么！怎么会中尸毒？”

太平低着头：“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方才小郎君身边的武宝去军营喊大郎去救小郎君……”

李姜氏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转头看见一脸探究的师徒二人，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范青囊，请您一定救救我家幺子。”

范无药轻轻按了按手掌，示意李姜氏先不要着急，道:“不急不急，先看看小郎君的伤势才好有个章程。”随即对着太平道：“烦请小哥带路。”

太平看看李姜氏，见后者点头后，从地上爬起来，一路小跑着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李乘风的院子。

李乘风已经被安排在了床上，他双眼紧闭，面如金纸。一缕黑气自他的右肩漫出，顶着他的脖子根像是要往上爬一般。饶是将门出生，一向镇定的李姜氏，见到儿子这样，也捂着嘴巴愣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般的走到儿子的塌前。

她颤抖着手轻轻的抚过儿子的面颊，生怕弄疼了他一般，转而急切的紧紧的抓住在一旁的丈夫的手臂，颤声道：“怎么回事，我的意儿，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意儿是李乘风的乳名。

范青囊慢慢的走到床前，缓缓开口道：“不若，让老朽先看看……”

李姜氏这才想起自己是带着医者来的，慌忙闪到了一边。给范无药让出了地方。

范无药看了眼李乘风的伤，又翻开李乘风的眼皮看了看，这才坐下给李乘风把起了脉。他捋了捋胡子，转头看向李慕恩：“在此之前，你们给他用药了？”

李慕恩愣了一下，方想起唐逸，道：“当时还有位小郎君与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在一处，听他说，好像是吃了什么可以护住心脉的丹药，我是不记得名字了。”

范无药问：“那位小郎君现下何处？”

李慕恩：“他也受伤了，我就一起带回来了，人安排在厢房了。”

范青囊起身：“这可不是一般的尸毒，还好令郎吃了这护住心脉的丹药，否则后果……待我去看看那位郎君，问清楚到底吃了什么药，才好整治。”

李姜氏在一旁着急道：“老神医，我家幺儿……会没事吧。”

范青囊看了她一眼，和蔼道：“凡事莫急，急也急不来个结果，倒弄的自己急火攻心，伤了身子。今天我在这儿，不会让令郎有性命之忧。”说罢，背着手来到厢房。

厢房里唐逸靠在床柱子上，微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范青囊给他号脉之后，他才艰难的将事情从黑斗篷寻事开始都说了出来。

范无药捋着胡子想了想：“怕是……南疆的活死人。”

“活死人？真有这种东西？”白芳华从刚才就一直在好奇，只是气氛一直很凝重，她总还是不好开口。

范无药接着道：“其实，也不是真的活死人。是南疆的一种秘术，用各种毒液将活人泡在其中炼制七七四十九日，四十九日之后，将人从药汁之中捞出来，再辅以秘法炼制七日……据说，这七天才是最关键的七天，若成，七天后，练就不死之躯，针扎刀砍都无痛觉，可不吃不喝，且气力惊人……”

“可是更多的……”唐逸的声音从一侧插了进来“是成为了真正的没有意识的活死人，它们只会遵从最基本的本能行动，撕咬他们看得见的一切活物……没有知觉……”

范无药坐到了下人搬过来的胡椅上，冲着白芳华招手：“你过来看看。”

白芳华走近唐逸，在他的手腕上号了号脉，又看了看他胳膊上的伤口，奇道：“师父，真是奇怪，一般的尸毒蔓延很快，中毒者一般在一刻钟之内就会全身皮肤溃烂，肌肉僵硬……可是侵入心脉，却往往需要一段时间。反观这位郎君的毒，却好像冲着心脉走的，走势非常快。若不是他提前服下了那丹药，怕是这会已经毒入心脉，药石罔顾了。”

李姜氏听见白芳华的话，又是一阵心惊。还好唐逸给自己的儿子也服了药，否则……这么一想，便对唐逸生起看几分好感。

范老头点点头：“这就是南疆尸毒的阴损之处，若不是提前防着，很难逃过一劫。轻则一命呜呼，重则也成为一个活死人。如今李家三郎和这位唐小郎君都中了尸毒，虽可救治，却依旧凶险。需要每日用药浴和施针拔毒，如此一段时间，方可痊愈。”

他停下来想了想，补充道：“这段时间，二人不可再运内力，以免毒攻心脉。”

屋内众人点头表示知道了。

范青囊用下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写了个方子交给下人，又细细的叮嘱了药如何煎，煎好如何服用。

李乘风此时还晕着，于是李慕恩叫来自己的亲兵嘱咐道：“把三郎的院子看好了，这段时日都不许他胡闹。如果有什么闪失，我砍了你们！”

转头又堆出个笑脸对着唐逸：“这位小兄弟，到底还是谢谢你给我家那不成器的混球赠了颗药，保了他一条小命。我李家记得你这个情！如今，你也伤了，不若就留这里养伤吧，有什么事情，伤好再说！”

唐逸支撑着想起来说点什么，李慕恩大手一挥：“唉！就这样决定了，你如果要用什么东西，就差人回去拿来，府里下人供你差遣，你自己的人也可以留下来。就这样了啊！伤了，得养！”说完，转身推着一屋子的人出去了“好了好了，都出去，让人也休息一下。”

一众人从厢房出来，李沐恩沉了脸色，对着范无药道：“不知先生可否随我到书房一叙？”

范无药点头表示同意。白芳华也跟了上去，李慕恩看了白芳华一眼，范青囊笑笑：“小徒不是外人。”李慕恩点点头，三人一同到了李慕恩的书房。

李慕恩的书房装饰很少，书房内少了文人的清雅，多出了武人的刚毅。书房里初了大量的兵书，还有李慕恩参战的甲胄兵器。

白芳华第一次进这种充满杀伐之气的书房，心中不禁感叹：“武将的家里，便是书房，也是这般刚毅肃杀。”此时的白芳华并不知道李乘风是个怎样的纨绔，初来洛阳城，她也并没有听说过这混不吝的事迹，心中猜想，李乘风必也是个和他爹一般方正刚直的人。

李慕恩到了书房，开门见山道：“还得请教老先生那南疆的秘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无药点点头：“那南疆的秘术相传是几百年前，南疆的一蛊巫所创，起初他只是为了以人为蛊，结果没想到炼制出了这种活死人。他发现这种活死人作战时不禁气力惊人，且没有痛感，就把寨子里的勇士全部都炼成了这样的活死人。”

“他疯了吗？这样的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白芳华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偏执可怕的人。

“权利、名望、财富……所有的这些欲望，如果控制不好，就会成为世间最毒的药剂，把一个人所有的良善都腐蚀掉，变成怪物。”范无药继续说道：“后来，他的寨子在活死人勇士的冲杀之下，很快就吞并了周围的几个寨子，于是，他又炼制了更多的活死人。”

“渐渐的，其他的寨子也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些南疆人不敢自己的族人也被炼制成那般丑陋的活死人，于是，他们联合起来对抗这个蛊巫和他的活死人军队。”

“可是，活死人军队哪有那么好对付，联合起来的寨子里死了很多人。后来，有个叫古依朵的少女，用自己的鲜血祭了蚩尤，用蚩尤的火蠹灭了活死人，蛊巫被杀，从此之后，炼制活死人的方法就成了禁术，被密封了起来，不准再用。”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什么祭祀蚩尤，什么火蠹，都是传说的一部分，做不得真。可是有一点可以确认，火，的确是可以克制这种活死人的。”

李慕恩想起来自己在“偷闲楼”与黑斗篷战斗的样子，点头道：“那鬼东西一沾我的烈火枪就灰飞烟灭了。”

范青囊笑道：“将军的烈火枪乃至刚至阳的功夫，克制这等阴邪把戏最是合适不过了。只是，这封禁了几百年的南疆秘术，何以又重现江湖？”

李慕恩表情肃穆：“南疆那边……一直不甚太平，此时，这种逆天的秘术又重现世间，我怕这背后，有着更大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