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还是一千两
邱落失笑。
他堂堂圣云阁阁主，与好友在自己的地盘泡个药泉再正常不过。结果叶臣臣擅自闯入不说，还理直气壮地把错全赖他身上了。
好在他们至少穿了里衣。顾焱毕竟是皇子，对名节也须更谨慎些。
他们上岸把外袍穿好。顾焱看清来人后，更为诧异：“臣宁郡主？”
叶臣臣“汴京魔女”的恶名可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谁都知道她不过空有郡主的名头，实则草包一个。
可最近，叶臣臣的性子似乎又发生了些变化，准确来说，是消停了不少。
她不再招摇过市，不再流连于勾栏场所。在前阵子的瑶华赛上，甚至现场作诗惊艳四座，让想看她笑话的人大跌眼镜。
顾焱不认为人的本性能忽然发生变化，除非有高人指点。难道说，她一直以来的顽劣愚钝才是假象？可她又为何要这样做呢？
“晟王殿下，又见面了。”
叶臣臣低头行礼。要知道这顾焱在原书中可是皇子内斗的最终胜者，她当然不能错过抱大腿的机会。
现在刷足好感度，等他以后登基，自己可就成了开国元勋级别的大人物了！
“想不到，郡主与阁主交情匪浅。”
顾焱挑起一边眉毛，脸上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知道邱落圣云阁主这一身份的人寥寥无几，叶臣臣只是个庙堂之外的女子，竟会与邱落熟识？看来，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趣。
“这就说来话长了。”叶臣臣假笑道，“邱阁主英俊潇洒、天真无邪、宅心仁厚，谁不想与之结交呢。”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当然听得出来叶臣臣在拐着弯损人。顾焱肩膀一抖，差点笑出声来。
邱落也不恼，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没那么复杂，就是她欠我一千两黄金罢了。”
“喂！怎么还是一千两？”叶臣臣炸毛，“我上回给你的金银器具呢？”
“那些确实抵掉了一部分，但加上这段时间你的住宿费、伙食费、医药费后，还是一千两。”
“……行，算你狠。”
叶臣臣觉得自己自从遇到邱落后，忍耐力真是一天比一天高了。他是不是喝墨水长大的，所以心才这么黑？
顾焱今日来找邱落，除了叙旧，更有宫中之事需要详谈。
看着两人走进书房关上门，叶臣臣虽然很想去围观，却也知道目前的自己还不足以让他们信任。
不过，她也大概能猜到他们在谈什么，谁让她有上帝视角呢。
当朝皇帝高寿，太子顾罄都四十岁了还无法登基，因此心生怨恨。根据原书的时间线，太子不久后就会谋害皇上，最终事情败露被处决。估计这会儿他就已经开始试探了。
其他人虽然尚未发现他的阴谋，但宫内也定会掀起波澜。顾焱身为皇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顾焱一直呆到下午才离开。叶臣臣眼睛转了转，心生一计。
她去后厨要来几个苹果切成了兔子的形状，随后端着这盘苹果走进了书房。
邱落看到这位“不速之客”后神色一变，叶臣臣在他出声前便抢先开口道：“邱公子，我听说你天天处理阁中事物非常辛苦，所以特意来给您分忧的。”
邱落面无表情：“不需要。”
“是打扰到您了吗？”
叶臣臣双眉颦蹙，似有无限委屈，“可这果子是我好不容易切成兔子形状的，您看看，多可爱啊。所以您真的不愿意让我多呆一会吗？”
“……你有话直说吧。”
邱落嘴角微微抽搐——这丫头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嘿嘿，其实就是太无聊了，想来找你聊聊嘛。”
得到应许后的叶臣臣立马放下果盘，扯了张椅子坐到邱落身边。
“邱公子，你觉得我这苹果切得如何啊？”
“……不怎么样。”
“唉，我也觉得不怎么样。”叶臣臣反而笑盈盈地点头道，“可我就是笨，学不会嘛。不像家姐，做什么都能做好。”
家姐？是那个……叶兮兮吗？邱落愣片刻才想起对方的名字。
上次瑶华赛她确实也有出席，但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叶臣臣还以为他是来了兴趣，趁热打铁道：“家姐的厨艺可好了！阁主以后有空时一定要来家中坐坐，尝尝她的手艺。”
“……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不不不，怎么会呢。”
见邱落似乎开始不耐烦了，叶臣臣赶紧进入正题：
“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有个地主以长寿出名，活到了快一百岁，结果某天他忽然死在了家中。阁主知道凶手是谁吗？”
邱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叶臣臣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想不到吧，凶手居然是他的儿子。”
“长寿对这个地主来说是好事，对他的儿子来说可就不一定了。”叶臣臣叹气道，“他不死，儿子就无法继承财产，最后竟造成了悲剧。”
邱落并不意外：“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罢了。”
“不愧是阁主，一针见血。”
该说的话说完了，叶臣臣也无意再留。以邱落的城府，定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这其实是步险棋。他可能会因此对她多一分欣赏，却也可能对她多一分警惕。叶臣臣在赌，赌邱落会看重聪明人。
而书房内，少女早已走远，邱落仍在沉思。
如今朝廷风云变幻，暗流涌动。叶臣臣所讲的故事，像是随口一说，细想起来却又与当今皇室的情况颇为相似。
邱落不认为这是巧合，可是凭她的心机，竟能将时局看得如此透彻？而且如此疯狂的猜测，若皆为她一人所想，其胆识更是不可小觑。
邱落回想着与叶臣臣的几次相处。原先他只觉得她是个性子有趣的花瓶，又没什么威胁性，便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隐藏。
但现在看来，她身上的谜团倒也不少。
邱落眉头微微皱起。这时，他忽然又瞥到了桌上那盘苹果。说是兔子，但切得七扭八歪，几乎看不出是什么形状。
他看着这盘“杰作”，眼中透出笑意。
他倒要见识一下，这位“魔女”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