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府
沈青菱心头一跳，努力让语气保持柔和自然，“算是吧，我曾看见他出手教训欺负妇孺的无赖。世人都说他心狠手辣，我却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侠骨柔情。只可惜……”
“可惜？”龙潭年挑眉，“你眼光倒是不错。”这一笑就是警报解除了。
“但你还是答应了赵家的婚事。”
沈青菱叹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这一生，总不是每件事儿都能遂了自己的愿的。”
“况且龙将军那样优秀的男子，或许早有家室，我是个女子，总不能直接让他娶我。”
她说得随意，但是眼睛却始终没有放弃偷偷的观察龙潭年的反应，心中隐隐还有一种算计他的内疚感。
龙潭年当然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只是话赶话的问了出来，“若他孑然一身，你当作何？”
“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强压下心中欣喜，沈青菱冲床榻下眨了眨眼，“反正我不嫁赵志和。”
“那就退婚吧。”龙潭年眸眼微眯，好像盯上猎物的猛兽，“明日就退，我帮你。”
“真的？”但是做戏要做全套，她眼中的光又很快暗淡下去，“你为何要帮我？说退婚谈何容易。”
“就当是谢你今日的救命之恩吧。”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没毛病。
沈青菱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才进偏厅，就看到沈万山一家三口在用晚膳，稀松平常的模样有她没她都是一样的。
沈青菱垂眸，“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听到她说话，对面三人齐齐抬头。
沈沐如道，“我还纳闷姐姐怎么这么久都没有过来，敢情是才回来吗？”
沈万山听得皱眉，没有说话。
“如儿你少说两句，这是你姐姐。”坐在沈沐如对面的孟氏笑眯眯地起身，“回来就好，先过来吃饭吧。”
孟氏今日穿得是淡紫色罗花广袖长裙，加之一身价值连城的簪花首饰，看起来倒有几分贵气。
沈青菱却是不屑，一个填房而已，又能显贵到哪里？
不动声色地躲开孟氏伸过来的手，沈青菱抿着嘴没有吱声。
因着沈万山坐在主位，这些小细节都落在了他的眼中，“你这是什么态度！好心叫你吃饭，你摆着个脸色给谁看？”
这就是她的父亲。沈青菱鄙夷得紧。
他总是没来由的忽然发火，就是孟氏和沈沐如有时也招架不了。不过沈青菱在的时候，这火气十有八九是冲着她来的。
“老爷，消消气。”孟氏折返到沈万山身边，纤纤玉手有一搭没一搭抚着男人胸口，“青菱还小，还可以教的。”
“再过两天就嫁人了，到时候若丢了沈家的脸才是罪大恶极。”
如果是前世，此时的沈青菱一定会哭得十分委屈，然后再愤懑地跑开，只留孟氏母女不停地火上浇油，气得沈万山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眼下，却是不同了。
沈青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息怒，女儿错了。”
认错，猝不及防。
三人的呆愣，也猝不及防。
沈青菱道，“都怪女儿自己笨，一不小心迷了路，错过了和妹妹一同回府的时辰，现在又搅了父亲用膳，到底都是女儿不懂事。”
“可女儿即将出嫁，不能再承欢膝下，实在也是放心不下父亲才要在慈恩寺多留片刻，以期佛祖能看在女儿如此虔诚的份儿上保佑父亲平安喜乐，还请父亲以身体为重，不要和女儿一般见识。”
说着，有泪水从眼里滚落，称得她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愈发楚楚可怜。
沈万山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发妻。
想当初，他们一家三口也是有过幸福快乐的时光的。
男人的脸色逐渐柔和下来。
沈沐如气得直咬牙，“父亲，她说谎！今日她明明就……”
“就什么？”沈青菱转头笑眯眯地对上她的眼，“难不成妹妹知道我是如何受得伤？”
“我怎么会知道。”沈沐如被问得一愣，语气里透着心虚。
沈万山这才看见大女儿额头上的伤，又看了看小女儿，眸光沉沉。
他的女儿，他最清楚。
不过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只问，“疼不疼？可处理过了？”
“不疼了，有父亲的关心，相信很快就会好的。”勾唇微笑，话也说得得体动听。
沈万山十分满意，“过来吃饭吧。”
对他而言，自己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让她吃饭已是极大的恩赐。
沈青菱却摇了摇头，“女儿还想出门一趟。”
“还有何事？”沈万山蹙眉。
“去买新衣，也不知道绣院关门了没有。明日丞相府的宴会，女儿不想丢了父亲的面子。”
“你要去赏花宴？”沈沐如最先反应过来，也不管自己刚刚才被父亲睨视，直接叫嚣，“谁允许你去了？”
“不行吗？”沈青菱淡淡地看了孟氏一眼，视线终点却是沈万山，“我听说家里接到了请帖，就以为您也会带我去的……”
沈万山的确没打算带她去。一来她从来没有去过这样场合，贸然去怕惹了笑话。二来与赵家的婚礼在即，现在不宜抛头露面。
可是有了刚才的事情做铺垫，现在再看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沈万山又着实狠不下心拒绝。
“明日你就随着一起去吧。”男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但是切记不能离开你母亲的身边，不得惹事。”
再说龙潭年。
与沈青菱在慈恩寺分别之后，他也借着夜色悄悄地回了自己的将军府。
看到他身上的伤，亲随莫问的脸色当时就变了，“王爷。”
“不要紧。”龙潭年摆手，径直去了书房，在八仙椅上坐定，才又道，“查得如何了？”
莫问微微探身，“大皇子近日动作频繁，属下猜或许用不了多久了。”
“陛下如何？”
“还是老样子，许太医一直都在跟前伺候着。”
龙潭年点点头，“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莫问垂首，还是忍不住问，“将军，您的伤……”
龙潭年的视线随即下移，在看到腰间绑着的棉布时，稍稍柔了两分。
“准备一下，明日去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