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是变数
迎着周禹行的目光，路怀宁强忍心中不适，问道：
“三皇子，怀宁多谢您了，只是，您的身体真的好了吗？我可是听说，您的府上，还贴了告示要在民间找大夫呢。”
是的，一切谣言的依据，都是他周禹行非要张贴告示找大夫！
所以路怀宁非常清楚，自己被污蔑这事儿，跟他一定脱不开关系！
她在一旁看着周禹行在路夫人面前演了那么久的谦谦君子，感觉自己都快吐了，所以此刻也是在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果然，她一问，就感觉路夫人在背后掐了她一把。
这话哪里是能问的啊！
周禹行既然都说他好了，这些事情还追究甚么？就算追究了，难不成她路怀宁还能去问责三皇子吗？
路夫人想到这里就是一肚子气，女儿怎生又糊涂了？
但路怀宁却实在是气不过去了。
于是她问出了口。
周禹行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却只笑了笑，回道，
“此事另有隐情，我的病其实已经被御医医治得七七八八，只是病根难拔，所以需要些日子彻底康复，但我在江湖上也有一个朋友病了，她出身草莽，御医按律不能医治于她，但她病情凶险，所以我也只能张贴告示，以求良医。”
听到周禹行这般解释，路怀宁却心中疑惑——
他这是在无中生友？
毕竟上辈子他可没出这茬子事……
但路怀宁隐约想起，上辈子周禹行倒是的确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她偶然撞见过一次，那时候他解释说，是因为他需要在京中保持消息灵通。
而这会儿，路夫人已经冲上前来，一把拦在了路怀宁和周禹行中间，随即说道：
“即是如此，那三皇子你的朋友现在可安好啊？”
周禹行垂眸，神情显露出些许沉郁，“她已经去了。”
“啊……抱歉，三皇子您节哀顺变。”路夫人道。
“无事，禹行尚在病中，若是给二位过去病气便不妙了，路夫人，您的好意我已心领，多谢，来人，给二位上汤。”
上汤送客，周禹行的礼数倒也周到。
或许说，他在细枝末节上，总是不会出任何岔子。
路怀宁回想着上辈子关于他的种种，心里一时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喘不上气。
喝过汤，她们便离开了三皇子府。
离开的时候，路怀宁能够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一道目光追随着自己。
但是她没有回头。
她也不会回头。
路怀宁走后，周禹行端坐湖心凉亭，独自一人下棋，左手执黑，右手执白。
这是他思考时候的习惯。
咔哒。
清脆一声，黑子落下。
“这一生，怀宁身上为何出现了变数？”他低声问着。
话音消散在空中，只有一湖碧水和几座假山知道他曾说过。
从她在冰湖中挣扎的时候，周禹行便感觉到了不妙。
但他思来想去，始终想不通问题的关键出在了哪里。
可变数，已经出现。
路怀宁同意了要和大皇子结亲一事，若非他出手阻拦，也许路怀宁如今已经和大皇子有了正式婚约。
“但……也或许不会。”
白子落盘，与黑子形成掎角之势，一黑一白，似乎隐隐在角力。
现在他的实力太弱，能做的也很有限，真正没有点头路怀宁婚事的人，是父皇。
圣意难测。
但他从小就已经开始琢磨崇帝的心思，或许比崇帝身边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人都要熟悉崇帝的个性。
黑子又落。
“终究，怀宁还是来了。”
白子紧跟。
“父皇，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
他的手不断交错，快速落子。
短短时间，棋盘已经形成黑白厮杀之势。
天下如棋，局势庞杂，风云莫测。
一盘棋在周禹行指尖被编织出来，他狭长的眼眸中思索的光芒星星点点的闪过。
终于，一盘棋下完了。
残局。
他轻笑一声，伸手抬起棋盘边的一杯清茶，洒落地面。
他问，“孙姨，这一次，我还会赢吧？”
可惜，湖光山水无法回答他一句话。
但周禹行会永远记得，自己曾经经历的种种。
……
路怀宁回到府中，心情并不见得很好。
但好在，还是发生了一些好事。
程玉莲的病好了。
而程玉莲既然已经痊愈，那么她就可以去见万云深了。
“你，决定好了吗？玉莲，如果你现在说想离开京城，我还是可以托人将你送走，从此平安一生。”
临行前，路怀宁最后一次慎重发问。
然而程玉莲却坚定道，
“多谢路小姐好意，但，玉莲连家都已经没有了，若是苟活一命，恐怕余生皆会不得安宁！不若留在京城，为我的家人再做些什么，路小姐，我已经想好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
路怀宁闭上眼某，似乎能看到一个同样倔强的自己。
趁着夜色，她带着程玉莲再度换上男装，前往万云深的家里。
这一次，万云深还好是已经回家了。
她依旧还是一副男子打扮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她身为女子的真身。
程玉莲见到她也是愣了愣，迟疑问道，
“你是……万云深？”
“是我，”她没有伪装自己的声线，用着纯粹属于女子的声音在回答程玉莲的话，显得有些许怪异。
看到程玉莲，她笑了笑，又道，
“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刚刚出生，那会儿还只是个白嫩嫩的小娃娃，却没想，这一眨眼，你竟然也这么大了。”
程玉莲眨了眨眼，有些局促道，
“抱歉，我都记不得了，只是以前也听父亲说过，他曾经在江湖上认识过一位奇女子，说若是日后有缘遇到你，便叫你一声万姨。”
“他还跟你提起过我？”万云深反问。
“是的，父亲说你很有本事，是一位奇女子，一手易容的本领出神入化，我没有见过你，但是说不定哪天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人就是你，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老人，甚至半大的孩子你也能模仿……
那时候我听着你的故事，总觉得父亲是在吹牛，可今日一见，才知道，您原来真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