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休书不能写
“祖母，妹妹不懂事，您千万别生气，对身子不好。”凤贞儿看准时机，缓缓的走到老太太身边。
伸手在她肩膀处，轻轻的拿捏起来。
这一手按摩推拿的技术，是凤贞儿为了哄老太太高兴，特意请教的太医。
老太太没说话，默认凤贞儿给自己按摩。
脸色略微缓和了一点。
“来人，把备好的笔墨送上来！”
“是！”下人将准备好的推盘端上来，递到凤丞相面前。
老太太威严十足，“现在所有人都在这里，这休书你可以写了。”
凤丞相脸色有一瞬间的高兴，但很快被他隐藏下去，装模作样，“是，儿子都听母亲的。”
凤莞两步上前，直接跪在老太太脚边，“老夫人，这休书不能写。”
站在老太太身后的凤贞儿见缝插针，“大姐，祖母这也是做好两手准备，万一你不能从祁王府全身而退，有了这名义上的休书，你和颜氏不算咱们凤家人，届时也能尽量不连累到父亲。”
凤贞儿知道老太太最在意什么，所以故意说她最喜欢听的话。
“只要两日后没事，这休书自然也就不作数了。祖母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一向最偏宠凤贞儿，“还是贞儿懂事，凤莞，难道你也不懂这府中的规矩？”
笑话，当她蠢么？
颜氏痴傻多年，凤丞相早就动了休妻的心思。
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今天这休书一旦写了，无论两日后成不成，凤丞相日后都会寻个理由，让这封休书成真。
凤莞没有和旁边的凤丞相去闹，反而很冷静的看向面前的老太太。
嘀嘀嘀……
脑中立刻有一个声音传过来：高血脂患者，建议适当运动，清淡饮食。
凤莞问道，“老夫人，您这几年，是否经常会有头晕、心悸胸闷，四肢麻痹，偶尔会失眠，经常容易忘记东西？”
老太太脸色顿时微变，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凤莞，“你怎么知道？”
“老夫人，您如今年岁大了，平日里多食油腻荤腥之物，少运动，容易患上血脂过高。眼下看来没什么，可时日久了不注意，会有心悸症和瘫痪的风险。”
“大姐！您如此诅咒祖母，到底是何居心？”凤云儿急着表现自己，所以直接叫嚷了起来。
还没等老太太说话，就指责凤莞。
“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老太太直接劈头盖脸将凤云儿骂了一顿。
然后看向地上的凤莞，眸中带上了一丝审视。
“凤莞，你果真会医术。”老太太经常会让太医来把平安脉。
凤莞对她说的这些，和太医曾说过的一模一样。
但这些，她从没让外人知道过。
这凤莞，居然连脉都不用诊。
凤莞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望闻问切，一个好的医者，不一定需要靠切脉才能看出病症。刚才我说的那些，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寻个太医过来，若是有一字说的不对，我甘愿受罚。”
老太太摆摆手，“不用。凤维，这休书暂且搁下。”
凤丞相刚起了个头，就被老太太叫停。
老太太到底在这个家里有绝对的话语权，“凤莞，老身给你这次机会。”
从主院离开，凤莞径直去了后院。
在最偏僻的角落，一股恶臭时不时的传来，飘忽到凤莞鼻尖处。
循着原主的记忆，凤莞在倒夜香的地方，看到了多年未见的旧人。
此刻，妇人身上的衣物到处都是补丁，又脏又乱，这个人佝偻着，奋力的将面前满满一桶夜香给端起来。
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一颗小石子，身子一歪，桶里的污秽物倾洒出来了些许。
凤莞急匆匆走过去，一把拽住妇人的胳膊，将她给扶起来。
妇人的身子踉跄了一下，一抬眼看到面前的人，大吃一惊，“大，大小姐，奴婢孙佩见过，见过大小姐……”
凤莞松开手，“起来吧。”
孙佩曾是颜氏身边的贴身婢女。
后颜氏痴傻，她也被人指派到后院来，做最脏最累的活。
凤莞后退，衣角一不小心沾染到了一些地上的秽物。
大小姐嫌弃有那样一个拖后腿的母亲，连带着她们这些曾经的下人，也受过不少罪。
所以孙佩此刻对凤莞，只有害怕。
战战兢兢的跪下来认错，“大小姐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弄脏您的衣物，奴婢这就给您……”
“好你个孙佩，不好好干活，居然在这里偷懒！”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直接从后方传来。
紧接着，一记鞭子裹着风，啪的一声，狠狠的打在了孙佩的背上。
顿时血肉模糊。
“住手！”凤莞一阵呵斥。
管家婆子在这后院管事多年，从来都是她一人独大。
嚣张的很。
尤其发现面前站着的人是不受宠的凤莞。
管家婆子腰背挺的更直了，连礼都不见，“呦，大小姐，您身娇肉贵的怎么还来这儿了？这里的腌臜事儿，大小姐还是离得远些，免得污了您的眼睛。”
凤莞懒得和面前的人计较，一把将被打趴在地上的孙佩拽起来，护在了自己身后。
她身子高挑，管家婆子又矮又胖。
所以凤莞略有些居高临下的瞧着她，“从今日起，孙佩不需要在这里做活，跟我走。”
孙佩站在凤莞身后，呆住了，“大，大小姐……”
管家婆子却很快反应过来，态度高傲，“大小姐，虽然您是主子，可在这后院，下人的调配也是奴婢管着。虽说要走一个下人不是什么大事，可咱们这府上也有府上的规矩不是，你若是想要走这孙佩啊，最好还是要和夫人禀报一声。”
这后院的粗活脏活，管家婆子指使的最顺手的就是这孙佩。
她可舍不得放人。
用二夫人来压她？
凤莞轻蔑一笑，“这府上可有三位夫人。孙佩原是大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现在继续回去伺候大夫人，还需要通过谁的同意？”
凤莞着重强调了大夫人三个字。
管家婆子已经有好些年没听过这个称呼。
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奴婢给您面子才称呼您一声大小姐，至于这大夫人，府上还有所谓的大夫人么？奴婢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孙佩可是大小姐你自己送过来的！”管家婆子看着躲在凤莞身后的孙佩。
气不打一处来。
扬了扬手里的鞭子，就准备抽人，“孙佩！还不赶紧滚过来，怎么着？还真想着有人救你出去？痴心妄想！”
孙佩在管家婆子手底下吃过不少亏，此刻听到鞭子的响声，就吓得身子抖。
颤颤巍巍的就要朝前走。
然而，却被凤莞抢了先。
凤莞径直走到管家婆子面前，将她的手腕一把拽起来。
衣袖下滑。
露出手腕上的一只翠绿镯子。
凤莞的视线直接落在这只镯子上，“听说，一个多月以前，老夫人房里丢了只镯子，寻了好久都没寻到。我怎么瞧着和你手上这只，有点像？”
管家婆子一听这话，顿时炸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听不懂大小姐什么意思！”
凤莞眼神微眯，眸中一片冰凉。
带着几分审视。
看着管家婆子一阵惊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想要挣脱开来凤莞的钳制。
却被凤莞捏的死死的。
“听不懂没关系，随我去老夫人面前对峙一番，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凤莞略略挑眉，“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方才我过来之前，顺带吩咐了我府中的两个婢女，让她们记得带人，去搜搜你的屋里。”
“这段时间府上丢失的一些小物件，虽然不是太值钱，但丢了总归不好，我告诉她们，去你屋里翻翻看，保不齐都能找回来。”
管家婆子脸色巨变，唇瓣都在颤抖。
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大，大小姐，你……”
凤莞冷笑，一扬手，直接将人给扔在地上。
缓缓蹲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就你的那些小把戏，也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瞒过去？”
管家婆子连连摇头，“不，不敢不敢，大小姐，大小姐饶命，奴婢，求大小姐饶了奴婢一命，奴婢保证，保证将那些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这管家婆子在丞相府很多年，小偷小摸的事情做了多了，一直都没被人发现过。
所以胆子越来越大，见着好点的东西都敢往身上带了。
哪里能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草包看穿了？
还被人在背后摆了一道。
凤莞瞧着吓坏了的管家婆子，故意道，“这倒用不着，左右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这孙佩，本小姐现在可以带走了么？”
这个时候，管家婆子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
连连点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这下人调配之事，大小姐您说了算。”
呵。
外强中干。
凤莞带着孙佩，直接从管家婆子旁边走了过去。
吓得管家婆子在后面连连磕头请罪。
孙佩跟着凤莞走出后院的时候，整个人都还不在状态，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大小姐，您……”
孙佩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凤莞。
记忆中的凤莞，跋扈又好胜。
尤其是在夫人出事以后。
四下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