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了毡板的螃蟹
太师府，主院。
宁怀瑾浴后只穿了件玉色的长袍，靠在窗边的白玉榻上，他支着脑袋，一派坦然。
楚长歌玲珑有致的身影站在红烛旁，烛火映衬得她的倾世容颜愈发妖娆。
她手中拿着十数根银针，散发着幽冷的光。
“夫人何时习得的针灸之术？”
宁怀瑾并未睁眼，声音低沉悦耳，堪比现代偶像剧里处理后的男主嗓音。
“从未学过，无师自通，你可是人家的第一个实验品噢。”
楚长歌妩媚一笑，可她下针的手却是稳如泰山，银针精准地刺入宁怀瑾身上的穴位。
宁怀瑾轻轻蹙眉，他不懂楚长歌这妙手回春般的医术是从何而来，但……几针下去，他体内强横力量的疯狂暴走，竟真的缓解了几分。
“你……”
“话不多说，诊金拿来。”楚长歌看着被扎成了刺猬的宁怀瑾，短短半刻钟的时间，他身上已经多了几十支银针。
“夫人想要多少？”
“唔……”这她还真没想好，虽然只是扎了几针，但楚长歌敢拍着胸脯说，在大秦王朝，甚至是在25世纪，能扎出这几针的人，绝对屈指可数。
“把我给你，可否抵偿诊金？”
宁怀瑾扯住楚长歌的腰带，向自己怀里一拉，她本能地向后闪避，却只觉腰间一松……
裙摆瞬间滑落，好在古代人的外衣很长，能将双腿暂时遮住。
“你？”楚长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大喇喇的眼神酷似女土匪，“我太亏了。”
她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了一大口，才觉得桃腮的绯红散去几分。
宁怀瑾目光灼灼地凝着她，“夫人，诊金一经支付不予退货，想怎么玩儿，本太师奉陪。”
这暧昧哄哄的语气，楚长歌猛地转头，却撞进了一双墨染的瞳中。
楚长歌不自觉地将娇小的身体缩进椅子里，她总觉得，今天的宁怀瑾，有几分危险。
宁怀瑾起身，步步逼近，将人禁锢在檀木椅与自己双臂之间的范围，俯身而下。
楚长歌前一世虽与楚寒定情，可佣兵女皇是注定难与特战队SSS级特工在一起的，她和异性最亲密的距离，也不过止于与楚寒牵手。
这种阵仗，楚长歌从未见过。
宁怀瑾灼热的呼吸，陡然让楚长歌回过神来，她眼神迷离，凤眸流露出丝丝媚意，气吐如兰，“怀大叔……”
“嗯？”
“你的刺扎得我很疼。”旖旎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死男人，真是癞蛤蟆那啥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啊呸——她是仙女，可不是青蛙。
宁怀瑾看着翻窗而出的某人，脸色黑沉如墨。
筑兰苑，翌日清晨。
堪比礼炮般震天响的敲门声，直接把想入非非到深夜才入眠的楚长歌惊醒。
喵了个咪的！
楚长歌穿着绯色的睡衣，凤眼眯成一条直线，魂儿般地飘到门前，门拉开一道缝隙。
“夫……”夜煞正想打招呼，迎面却砸来一个枕头。
夜煞连忙接住，那枕头的枕芯可是粟玉做的，宝贝着呢。
“滚！”楚长歌的起床气很重，狠戾的凤眸一挑，令人打怵。
随即，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夫人，主子卯时一刻要上朝，请您移步正院伺候主子更衣。”
卯时？屋内的楚长歌怒意更盛，所以，现在还不到凌晨五点钟？
“你确定，我去了是伺候他更衣，不是剥他的皮？”
她现在严重怀疑，那个死男人遣散姬妾，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奴役她。
姬妾而已……还不如让她脑袋上的草原接着养活整个蒙古部落呢。
“主子说，您若想‘从此太师不早朝’，他乐意之至。”
楚长歌毫不怀疑，这么不要脸的话，绝对是出自宁怀瑾之口。
“他院子里的丫环是吃翔去了么？”侍候更衣的都是丫环，好么？
“主子还说，您每日清晨过去，一颗解药。”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楚长歌浑身煞气地出了门。
宁怀瑾，你大爷的！
主院。
宁怀瑾更衣毕，在楚长歌扯掉他第N缕头发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自己戴起金翎官帽，“夫人去厨房替本太师做早膳吧。”
“今天的解药翻倍，人家给怀大叔做绝世无双的美味。”楚长歌伸出两根手指，她得想办法撬出来几颗研究研究配方。
“成交。”宁怀瑾异常好说话，狐狸眸中掩去一抹深思。
楚长歌走进厨房时，几个厨娘都一脸惶恐地看着她。
楚长歌也不指望她们能帮上什么忙，揉面淘米洗菜，很快，就端着四菜一汤进了屋。
土豆饼金黄焦香，青菜南瓜粥清甜可口，鸭骨汤鲜嫩细腻……
至于为什么都是些家常的东西……
这死男人是当朝第一权臣，太师府原本的伙食，足以把人吃到三高，补到鼻血直流。
身为佣兵女皇的楚长歌，爱财惜命，当然是选择养生滋补为主。
她的厨艺，便是能化腐朽为神奇，把最普通的食材打造成世间美味。
“夫人便在这里待着，解药在书房的桌上。待本太师下朝回来，与你同去迎接岳父大人。”
宁怀瑾的寝屋与书房通过暖阁相连，楚长歌拿起书房桌案上精致的黑色锦匣，盒子里果然有两颗解药。
吃了解药，体内那种血流不畅的僵硬感渐渐消散，只是手腕处的两道红线依旧触目惊心。
书房很大，铁梨案上堆着各类书卷，象牙笔舔、竹纹笔筒、程君房墨……几排紫檀木书架上堆满了来自四国的孤本典籍、古董字画。
书案上摆着一碟细蒂杨梅，一本《大秦志》摊开在桌上，此书记录了大秦王朝各地的民风民俗，书中还夹着一张大秦的地图，图上密密麻麻地勾画出了各种标记。
楚长歌知道，那是标注各地军事布防、屯兵部署的记号。
死太师不过是一个文臣，还真是不简单，难怪皇帝像防贼一样防他。
她之所以会看得懂，要归功于原主的大哥楚朔。
楚朔在长安城的五城兵马司任职，平时处理军务也不避着楚长歌，甚至还会带一些珍贵的小玩意给她解闷。
在楚府，楚长歌的院子里，可是堆了不少楚朔拿来的兵法。
不过……把她扔在这么个堆满秘密的地方，看起来，宁怀瑾还是不信任她。
只是，她对他府里那些机密没兴趣，如果他没给她下赤脉之毒，楚长歌在太师府偷个几万两银子后，就带着原主她妈和她弟楚言卿跑路，连跟头发都不会留下。
“四灵剑书绝学。”
楚长歌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看到封皮上写着的几个字，她眼前一亮。
做佣兵的，哪个不爱武学呢？
她如获至宝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嚼糖豆一般吃着杨梅，一边支着脑袋看了起来。
她曾在野史怪志上看到过这本书的记载，据传四灵剑法 为天下第一剑。
融会贯通四套剑法即可称神，泱泱天下也唯有一人，被众人称为不凡宗师。
只是，四灵剑书内容庞杂，被刻在十数丈高的悬崖绝壁上，至今还只停留在传说阶段。
不凡宗师走上武学神坛后便在世间销声匿迹，《四灵剑书绝学》是他呕心沥血写下的著作，为天下之人所争抢。
倒是不想，落在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太师手里。
楚长歌一页一页地翻起来，大秦王朝的字体恰好是繁体字，读起来虽然有些吃力，但她勉强还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况且剑谱以图为主，文字不过是起辅助作用。
楚长歌渐入佳境后如同老僧入定，全然未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与她前世在佣兵组织里学的杀人技不同，这四灵剑书绝学需要以极强的感知力和内力为支撑，但可攻可守，也更为强势。
在这个世界，楚长歌的杀人技再精湛，一旦碰到了有内力深厚的高手，真正硬碰硬起来，她就会成为毡板上的螃蟹，横行不了了。
她看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下朝后换下朝服走进书房的宁怀瑾。
夜煞想提醒鸠占鹊巢的某人给自家主子让位置，宁怀瑾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莫要打扰楚长歌，他立刻躬身退下。
相比于楚长歌玩世不恭、痞里痞气的假面，她沉静如水的模样，倒是让宁怀瑾有些好奇，想去探究她真实的一面究竟为何。
楚长歌还沉浸在书中，那书上写着，四灵剑法分白虎九剑、青龙降魔、玄武风煞、朱雀隐唤四灵，每一灵又分为九阶，每一灵的后三阶突破时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则易走火入魔，七窍流血而死，形如干尸。
“！”楚长歌拍案称奇道。
干尸……这书要是在武林界流传开了，那她去做赶尸人，岂不是笔好买卖！
正在喝茶的宁怀瑾被楚长歌这一嗓子惊得琉璃眸微凝，夜煞欲出声提醒楚长歌莫要惊扰主子。
他脚下跨出一步的瞬间，楚长歌却猛地抓起一支毛笔，朝着门口的方向掷出。
小小的毛笔仿佛成了什么暗器，穿过夜煞头顶束起的冠发，死死地插进了夜煞身后的门板，入木三分。
如果不是他刚刚身子一矮，那毛笔怕是会精准地刺入他的眉心。
楚长歌惊鸿一瞥，看到夜煞黑下去的脸和头顶插着的毛笔，她脸上又挂起人畜无害的笑，“哎哟，夜护卫这是在练什么功法，好生俊俏别致的造型啊，啧啧！”
“怀大叔终于回来啦，人家等得花儿都谢了。”